朝堂上,為了誰帶兵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雙方都爭得臉紅脖粗,誰都不肯讓步!


    高遷深知皇上心性,見對方不肯罷休,站出來說道:“皇上,西南王之亂,始於反賊手握兵權,擁兵自重,如今叛亂尚未平息,皇上不得不防啊!”


    高遷此話一出,不等皇上表態,大臣們就已經坐不住了,禦史率先就站了出來。


    “宰相大人此言,莫不是有栽贓嫁禍之嫌?秦家自先皇在時就鎮守蒼北,對朝廷忠心耿耿,從未有過異心,西南反賊如何能跟秦家相提並論?”


    然而禦史的話倒像是激怒了高遷一般,他當即的反駁了回去:“禦史大人說話也太絕對了,莫不是有偏袒之心?人心隔肚皮,皇上又不能把秦杳的心挖出來看一看是否忠貞無二,你怎就能斷定日後秦家不會步上西南反賊的路?”


    “且我所言,隻是讓皇上多加防範,從未說過秦家有逆反之心?未雨綢繆這四個字,禦史大人飽讀詩書,難道不知道這其中的意思?”


    “還是說禦史大人感念已故秦老太爺當年的知遇之恩,不分青紅皂白一心隻效忠於秦家?”


    禦史大人當初的秦老太爺舉薦才能入朝,這件事其實鮮少有人知道,但如今被高遷這個時候提出來,不僅給他扣上了不忠於皇上的罪名,還讓皇上起了疑心,甚至於,他今後不管說什麽話,皇上都不會相信了!


    禦史氣憤不已,他自認坦蕩,但高遷的話一出,大臣們的視線紛紛落在了自己身上,就連皇上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探究。


    禦史在朝為官多年,了解閆曜梁,知曉他什麽樣的神色是什麽樣的心情。


    就如此刻,閆曜梁眸子微抬,麵上平靜如水,但眼神裏卻浮現出了不信任,左手搭在扶手上,右手放在腿上,指尖輕點,這是一個極度危險的預警!


    見狀,禦史連忙跪了下來,真切的看著上頭的閆曜梁:“微臣對皇上的衷心天地可鑒,若是有半點虛假,微臣必將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微臣所言,完全是在為皇上和蒼北的百姓考慮啊!皇上明鑒!”


    此時此刻,禦史終於是確認了自己心中的猜想,皇上果然不喜歡秦家,不隻是不喜歡秦杳,更是不喜歡秦家的所有人,原因無他,軍功彪炳,威懾到了皇權。


    若真的信任,何至於單憑高遷的一句話,就疑心他至此?


    他也明白了,今日自己就是以死明鑒,也是無濟於事!


    閆曜梁看著禦史,久久沒有說話,隻是抬了抬手,讓他起來,隨後用眼神示意高遷繼續說。


    高遷會意,拱手繼續說道:“微臣不讚同秦杳領兵原因有二,方才所言乃其一,其二,皇上以仁義治天下,微臣自當效行,如今秦杳乃廣平王王妃,廣平王去世,隻留下一個幾歲的孩童,稚子年幼,尚且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戰場刀劍無眼,如若秦杳有個什麽閃失,孩子將無人照顧。”


    “廣平王年幼失去雙親,定不會希望自己的孩子也經曆這樣的事情。”


    “當年侯爺對皇上有救命之恩,若是皇上不能替侯爺保住這個唯一的孫子,必將落人口舌,與皇上的治國理念也不符,所以微臣鬥膽,替廣平王府求這個恩典,希望皇上疼惜稚子,莫要讓他小小年紀就經受失去雙親的痛苦。”


    高遷所言情真意切,一番話打動了在場的好些大臣,原本跟禦史站在一方的,紛紛倒戈,高喊‘請皇上憐惜無辜稚子’。


    呼聲一片,閆曜梁嘴角牽起一抹微笑,“愛卿多言極是,朕雖然意屬秦杳,但朕不得不顧念王府的現狀,如此,諸位愛卿覺得,何人能領兵退敵?”


    閆曜梁話音一落,大臣們紛紛議論起來,但站出來的人寥寥無幾。


    武將們都沒有塞外作戰經驗,不敢輕易領兵,且北越此次來勢洶洶,想要退敵難度之大!


    “皇上,微臣以為,平遠將軍和撫南將軍可擔此大任,平遠將軍當年鎮守北關,跟北越交手不少,想必此次也遊刃有餘;撫南將軍雖不曾跟北越交手,但老將軍善用兵法,曾不費一兵一卒便退了苗疆二十萬人馬,當今世上無人能及,”


    “可是平遠將軍前些日子摔斷了腿,撫南老將軍孫子身染惡疾,老將軍牽掛不已,若是老將軍此時離京,怕是魂牽夢縈,不利於行軍作戰啊!”


    “這......”


    一時間,朝堂內再次陷入僵局。


    但僵局都是用來打破的,隻是誰都沒有想到,打破僵局的,會是二皇子閆宿。


    “父皇。”閆宿上前站了出來,鄭重道:“兒臣願為父皇分憂。”


    “兒臣在國事上無法助力父皇,甘願上陣殺敵,建立功勳以此來答謝父皇的教養之恩!”


    對於突然站出來的二皇子,大家紛紛側目,就連對一切心知肚明的皇帝和高遷,都在那一刻有些錯愕。


    “二皇子,戰場險象環生,危機重重,您身份貴重,豈能這般冒險?”二皇子是自己女婿,高遷暗自皺眉,並不認同閆宿這個提議。


    如今二皇子最具爭議,皇上疑心重,不喜皇子執掌兵權,高遷心裏很清楚,他沒料到二皇子會突然站出來,唯今隻能暗自提醒,希望閆宿能明白他的意思。


    但閆宿似乎下定了要建功立業的決定,對於高遷的話不曾深思,“我乃一國皇子,若是貪生怕死,豈不令世人恥笑?且男兒當自強,戰場上浴血奮戰,方能彰顯男兒本色!”


    “請父皇恩準兒臣上陣殺敵,兒臣必能大破敵軍,絕不讓北越犯我邊境秋毫。!”


    “二皇子——”


    大臣們還想勸解兩句,但閆宿決議如此,他抬手打斷了大臣的話,隨後轉頭看著閆曜梁,道:“請父皇恩準!”


    ——廣平王府——


    “你說什麽?”秦杳正在後院陪著小團子玩兒,正在興頭上就聽見了影二的消息,“端王請戰?那個連火器營都看不住的草包還想執掌四十萬秦家軍?”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這簡直是她過年以來聽到的最好笑的事情了。


    “大臣們全都勸不住,端王執意如此。”影二如實說道。


    秦杳冷笑一聲,無語的搖搖頭,“他以為北越是什麽?憑他那點腦子就想退敵,簡直妄想!”


    若是她所料不錯,此番北越領兵的帥將,定當是呼延桀手底下的三大老將之一,她尚且不敢說百分百退敵,他端王倒是頭鐵敢往前衝!


    “皇上怎麽說?”


    “皇上還在猶豫,尚未下旨,但如今朝廷無人可用,屬下覺得,皇帝會同意讓端王領兵。”


    秦杳嘴角噙著微笑,淡定道:“無礙,我交代你的事繼續準備就好,剩下的不用管。”


    “是!屬下明白。”


    她現在什麽都不用做了,隻等著皇上來求她,並非她狂妄自大,事實如此,放眼整個東堰,她敢說除了她,無人能退敵軍!


    她已經把坑給皇上挖好了,不怕他不往下跳。


    至於別人要上去送死,她攔不住,也不想攔。


    秦杳口中想去送死的人,此刻已經下了朝堂,跟自己的嶽丈大人坐在自己的書房內,商討著今後之事。


    “殿下今日實在是衝動了啊。”高遷雖然心中惱怒,但不敢表現出來,略帶惋惜的對閆宿說。


    而此時的閆宿也有些回味過來了,閆曜梁沒有立馬在朝堂上答應他的請求,他就已經泛起了嘀咕,現在被高遷這麽一說內心不禁下沉,“那當下該如何是好?父皇不會疑心我吧?當年——”


    “殿下莫急,現在還沒有到那一步。”眼瞧著閆宿就要說出不該說的話,高遷連忙阻止,“如今皇上沒有可用之人,殿下站出來的確能解皇上的燃眉之急,隻是......”


    “隻是什麽?”閆宿迫不及待的開口,他知道自己父王是個什麽性子的人,對隻是有兵權的人尚且辣手無情,對他恐怕也不會寬容許多。


    “殿下放心,這件事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唯今,殿下切不可貪戀兵權,日後班師回朝,切記,一定要第一時間把兵權交還於皇上,這樣,方可打消皇上心中的疑慮。”


    明明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兩人卻已經聊到了大破敵軍之後的事情,這話若是讓秦杳知道了,恐怕得笑掉大牙了!


    “嶽丈大人所言極是,就依嶽丈大人所言。”閆宿慌亂,此時此刻隻能聽從高遷的安排。


    高遷這才能滿意的點點頭,“殿下不必驚慌,此番也不是全無好處,若是殿下能為皇上解決了北越這個大麻煩,到時候殿下在朝中的威望就能更勝一籌了!”


    “皇上膝下皇子不多,以殿下的天資,定能心想事成。”


    “哈哈哈哈!”閆宿被高遷說高興了,原本緊張的神色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滿臉興奮和憧憬,“他日事成,嶽丈大人當居頭功!”


    “微臣不敢。”高遷喜形無色,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沒人知道他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眾人所料不錯,朝中無人,隻有一個二皇子願意領兵出征,皇上在兩天之後恩準了二皇子的請求,進了二皇子為親王,並從東北抽調了十萬騎兵跟著端王前往蒼北退敵,一同前往的,還有朝中的幾個武將,他們作為先鋒官,輔佐二皇子退敵。


    與此同時,皇上罕見的召見了秦杳,原因無他,沒有兵符,調動不了蒼北四十萬秦家軍,秦杳不欲跟皇上多費口舌,幹脆利落的交出了兵符,並祝二皇子凱旋!


    沒想到這麽順利,閆曜梁雖然心中疑惑,但軍情緊急,他隻能兵符匆匆交給二皇子,讓他即刻帶兵出征!


    出征那天,皇上攜百官親自送行,二皇子一身戎裝單膝跪在地上,義正言辭的保證,自己必將帶著大軍凱旋!


    秦杳沒有去送行,穩穩當當的待在府上,慢悠悠的享受著悠閑的日子,完全不受外界的幹擾。


    二皇子出征的第三日,秦杳收到了來自北越的密函,並不是什麽好消息,北越六十萬大軍已經離開了北越邊境朝著蒼北進發,統帥乃呼延桀麾下悍將巫馬容,兩個副帥也是北越赫赫有名的戰將,秦家軍老對手了。


    臨行前巫馬容立下軍令狀,不破蒼北,誓不還朝,可見其決心!


    巫馬容其人,有勇有謀,秦杳未曾同他交過手,但她從父親口中聽過,他是連父親都稱讚的一員猛將,是要用上十二萬分精神對付的,秦杳研究過父親和他交手的詳情,知道對方不容小覷!


    她了解至此都不敢保證能萬無一失,不知道閆宿跟他對上,能有幾成勝算?


    運氣好,可能還有個兩三成,雖然閆宿不是個好的帥領,但秦家軍驍勇善戰,也能護他一命。


    然而事實證明,秦杳高估了閆宿,也輕看了巫馬容的決心。


    閆宿一到蒼北,就馬不停蹄的換掉了各個關卡的守將,秦家軍的各級統領,也被換了個幹幹淨淨,不過三日的功夫,閆宿就把自己的人安插到了秦家軍的各個陣營。


    秦杳早就打過招呼不能跟閆宿的人對著幹,對此,秦家軍隻能狠狠的咽下這口氣,以待日後!


    隻是閆宿這麽一通操作下來,最直接的後果就是敵軍不費吹灰之力就破了防線,五萬敵軍大搖大擺的的陳兵家門前,日日夜夜虎視眈眈的看著關內。


    出師不利,嚴肅臉麵盡失,惱羞成怒,軍營裏成日死氣沉沉,有看不過去的秦家軍將領出言獻策,被閆宿以僭越之罪打了二十軍棍,至此,無人敢再多說一言!


    秦杳比朝廷先得到這個消息,對此,她隻是笑笑不發表任何言論,唯一能說的,就是閆宿簡直蠢鈍如豬!


    若是他不那麽急功近利,按著她之前的安排,半個月內敵軍是絕破不了防線的!


    現在被敵軍半日就破了防線,宮裏的那位該坐不住了吧!


    大概巫馬容也沒想到,自己首戰竟然如此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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