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景望著她半開玩笑道:“我們倆的帳過會子再算!”語罷便轉身麵向眼前的靈牌,麵色漸漸變得柔和而溫暖:“尉遲大哥,景兒來看你了,你在那邊過得可好?”她頓了頓繼續道,“真兒在我這裏過的很好,你且放心,我決然不會虧待了她,難得她如此待你……”


    待憐景將手中的香再次插好,這才回了身望向一旁的綺羅真兒,道:“這等大事,你也不等我一起來,倒自個兒先跑來了!”


    綺羅真兒笑著應道:“若是不想等你,便不叫哈吉大叔在帳子內候著了!”


    憐景走到她身邊拉住她道:“是是是,是你等我,倒是我讓你受委屈了,景兒這廂有禮了!”


    綺羅真兒聞言笑著拍了拍她拉著自己的手道:“如今這境地,於我已是恩賜了。”她歎了口氣,轉過頭望著那靈牌,繼續道,“兩年前,是皇上給了我恩賜,將我在皇室玉牒裏除了名,令我得以帶著尉遲將軍的靈牌出宮。一年前,是你給了我恩賜,令我在這廣袤的草原上覓得一席之地容身。我無一不心存感激。”


    憐景拉住綺羅真兒的手道:“怎想著提起這些個沒用的事來了。”


    綺羅真兒搖頭,隻緊緊握住憐景的手道:“你,如今還打算繼續這般下去麽?”


    憐景聞言一驚,隻別過頭去望向門外的天空,喃喃道:“不然又能如何呢?”


    “你知他已宣告退位,你知如今禦極的是你們的親生骨肉,他已然如此,你還要多求些什麽呢?”


    憐景放開綺羅真兒的手,緩步走向門邊,輕輕地倚在門框上,微風拂起她耳畔的碎發,她緩緩閉上眼,第三個,這已是離開他之後的第三個夏天了。


    待世間繁華落盡,你可還願回到這片初時的土地上,淡看雲卷雲舒,淺聞花開花落。


    綺羅真兒不言,隻默默地望著她,半晌,但見憐景轉過身,便如往日那般輕快地開口道:“我去蒼靈河打水,我們今兒個照例在這靈廟過夜!”語罷,便飛快地奔出了門口。


    綺羅真兒望著她逃也似的步伐,無奈地搖了搖頭,緣何這兩個人都是這般固執,隻因了當日許給對方的承諾便三年不見,即便是當日將容樾接入皇宮時,他與她都死守著這承諾如何都不肯見對方一麵,盡管已被思念折磨得體無完膚。這樣的懲罰,已然足夠了吧。綺羅真兒轉過頭望著靈牌上的那個名字,兀自呢喃著:“尉遲將軍,他們為了你已然忍受了整整三年的折磨,如今也總該是足夠了吧!”


    便如如今的我,在受盡了之前宮中與你能見不能言的折磨,方才換得今日的相守,我早已自覺知足,即便你不能在我身邊,哪怕是問我一句,還好麽?


    綺羅真兒將靈牌緊緊擁在胸口,緩緩閉上眼睛。


    憐景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逃,是的,自己的確是逃了,因了綺羅真兒的那番話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胸口上,痛的她就快無法呼吸了!


    三年,終歸是一段不長也不短的時光,可是,三年,是否已然足夠了呢?我們對彼此的懲罰,是否足夠了呢?


    憐景立在蒼靈河畔,愣愣地望著水中的倒影,依舊是曾經的容顏,三年的光陰似乎不曾改變什麽,可是,無法掩飾自己日漸蒼老的心,已經很疲憊了,為了等待,已經疲憊不堪趨近死亡的心髒是否還能重新找回曾經的溫度呢,她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複又睜開,那一刻她清楚地看見水中的倒影裏闖入了另一個身影。


    猛地抬起頭,但見一匹受驚的馬正飛快地朝自己的方向奔馳過來,那馬背上駕馬之人,正試圖將失控的馬平息下來,然而,那馬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刺激,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馬上之人情急之下用力扯緊韁繩,下一刻便被馬兒用力甩了下來。


    他自馬上跌落,剛好落在她的麵前。


    她低下頭望向他,剛好迎上他抬起頭望向她的目光。


    那桀驁的目光依舊是那般的深邃而動人心魄。


    他看見她安靜地立在自己的麵前,不拘言笑地望著自己,便如初遇。


    蒼靈河水潺潺流過,淡漠了的是誰的流年,亦或是誰的目光——


    草原的天空下,放牧歸來的孩子們圍在一起,牽著手在古樹下唱著那首熟悉的歌謠:


    帝宮一顧,紅顏皆塵土,


    窄袖清風為君舞。


    高牆折柳,珍珠積作墓。


    葬得帝宮春如水,


    葬得君王千秋歲,


    葬得回眸山水笑,


    葬得紅燭苦春宵。


    君莫舞,君不見,


    萬千塵寰皆作土。


    浮雲悠悠琴聲殘,


    猶歌當年,帝宮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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