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景轉過身,月色中,她的笑容如盛放的泣蓮,高潔而優雅。“將軍的這般不悅難道不是因了我取代了令妹在皇帝身邊的位置而大感不公麽?”她頓了頓緩步朝著他的方向走了幾步,繼而在他麵前站定繼續道,“若當真是如此,將軍大可不必為此而耿耿於懷了。因為在皇上心中,怕是再沒有人能取代尉遲楚陽,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得到今日的這般地位!”


    見尉遲陵越不解地皺起眉,憐景無奈地搖頭苦笑道:“竟是一定要我說穿麽?那好,我便清楚地講與你聽,我隻是她的替身,隻是皇上借以思念尉遲楚陽的工具!”她仍是那般淡然地微笑著望向尉遲陵越,“將軍這下可明白了?這本是一件極不光彩的事情,可若是我不說,怕是又要給將軍添一塊心病了,那豈不是罪過了!”


    尉遲陵越不言,隻靜靜地瞧著眼前這個看起來那般弱小的女子,便是在那一刹那,她的形象在他的心中陡然高大了數倍。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不論是這天朝的官宦世家或是沙場上英勇殺敵的女將軍,全然沒有一個曾似她這般將塵世一眼望穿。一個女子,何以有如此膽識和魄力。該是一種厭世,還是一份決然。是原本就不甚在乎,還是,這世道,終還是傷了她的心。


    “難道你就不曾埋怨過這世道的不公麽?”良久,他開口問道。


    憐景低下頭淡淡地反問:“除此之外,還有什麽方法尚且能夠讓我自保?將軍,你並非女子,你定是不會明白一個女子心裏所存之思。我亦是曾像普通女子那般希冀過,以為總有一日會等到一個良人出現,帶自己離開,便是安居生活也好,浪跡天涯也罷,甚至沿街乞討亦是沒什麽大不了,隻要那人是真心疼愛自己的,便已然可以抵過一切!然,我終是沒有這般幸福的命。”憐景環顧這宮殿,輕笑著繼續道,“將軍以為這皇宮裏的生活如何?”


    尉遲陵越轉過頭,迫使自己不去瞧她那令人痛心的笑顏,隻開口應道:“自然是錦衣玉食,除了自由,天下萬物什麽都可觸手即來。”


    憐景聞言一驚,旋即便笑出聲來:“沒想到這宮裏竟還有與我所想甚是相同的人存在,”她看著尉遲陵越忽然認真道,“確如將軍所言,這宮裏什麽都有,除了自由。可窮盡這世間萬物,為我所思所念的,便隻有自由!”


    良久,二人都不再多言,慣有的沉默在夜色中漸漸變得深刻。直到尉遲陵越的聲音打破這沉寂:“我想我明白了!”


    憐景並未回應,隻轉過頭望著頭上依舊水靈的月亮,聽他繼續道:“想來,竟是陵越心胸狹隘了,時至今日,所經之事皆非你我能夠左右,這幾日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今夜終是有了答案。確是那些執拗之人看不開了,你向來不是籠中的金絲雀,相反,你是一隻窮盡一生竟也不曾停留一刻的荊棘鳥。”


    憐景未曾回答,隻福了福身,大步向太清殿走去。尉遲陵越望著憐景遠去的背影,似是當真聽聞腦海裏一個聲音反複回響:她是這般的特別,特別到終有一日會真正地取代楚陽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倘若是她的話,或許也未嚐不可。


    原想趁著人聲嘈雜悄悄回到皇帝身側的位子上,可早該料到,皇帝豈是那麽好蒙騙的。尚不待憐景將身子坐穩,便忽覺有人用力拉了自己一把,這一拉令憐景本就不穩的身子一下子失了衡,險些出了洋相。緊要關頭,但覺腰間一緊,下一刻人已經到了皇帝懷裏。憐景睜開眼,窘迫地欲掙開皇帝的雙臂束縛。然而哪裏有那麽容易的事,皇帝非但沒有鬆開,反而更緊地將她環在身側,憐景略顯氣氛地抬起頭瞪著他,隻見皇帝依舊談笑自如地與朝臣飲酒,仿佛這死死扣著她不放的那條手臂與他全然沒了任何關係。不由氣結,隻任憑這無賴的皇帝環抱著。


    這一切皆是那般自然之事,可瞧在了某些人的眼裏,便是染了色兒的素絹,如何也看不順眼。


    “皇上,富鄂圖家的靜蘭今兒個到哀家那裏坐了坐,這丫頭彈得一手好琴,說是也為皇上準備了一首曲子助興呢!這會兒一準兒是在殿外候著呢!”一直一言不發地坐在一側的太後終於開了口,那眼神直直地盯在皇帝的臉上,眼底卻未曾有絲毫慈愛之色。


    皇帝轉頭迎上那目光,片刻,方才笑了笑,開口道:“能得母後這般稱讚之人,朕定然要好好地見識一下了。”


    大殿裏頓時響起宏亮的宣召:“皇上有旨,宣富鄂圖靜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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