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老仇已經叫人將那男屍,從停屍房最裏麵抬到外麵來,點了十幾根蠟燭將屍體照亮。


    小孟帶著姬子楚和沈溫到的時候,老仇正在給死者上香,上完香叫沈溫幾個人也行禮,他還準備了防備屍毒的薑片和麵罩,拿給沈溫他們,叫他們遮住口鼻。


    幾個人照做完畢後,老仇這才拉著沈溫挨近了屍體,指著屍體的腹部道:“小公子你看,這具男屍的腹部雖然已經開始腐爛,可是他右下腹部和左下腹部地方,都分別有刀口縫合的傷疤。”


    然後隻給她看傷疤的形態,老仇道:“這傷疤很奇怪,長有三寸,且刀口平直,一開始老夫以為是某個使用很寬的刀器的人,在他這裏捅上去的,然後死者遇到個縫補技術了得的外傷大夫給縫合好的。”


    說到這兒,沈溫摸了摸傷疤,她不禁搖頭。卻聽後邊有個聲音道:“不可能,我沒見過哪個外傷大夫會像繡娘一樣,,將人的傷口縫合的這樣平滑的,如此深長的傷疤能長的這麽好,幾乎看不到。”


    眾人回頭看去,卻是孫神醫。


    原來這老頭子一直沒走,他隻遠遠的跟在沈溫和姬子楚兩個後麵,後來他二人被領進了這裏,他也悄悄的跟來了。


    沈溫看了他一眼,便回頭又去觀察男屍。


    這男屍從整體上看已經腐爛一半了,下半身腐爛嚴重,但是四肢和頭部還算完好。


    沈溫看屍身喜歡從腳步往上觀察。


    他的雙腳偏瘦,腳底嫩滑幹淨沒有老繭。再看雙腿……


    沈溫對身邊的小孟道:“這男屍是不是被你們洗過?渾身上下怎麽這麽幹淨?”


    小孟道:“是了公子,公子有所不知,這男屍是在一處洞底處發現的,當時把他扒拉出來時,他全身上下都是血染的泥水,那血腥味別提有多惡心人了,因為想到這屍身可能牽連到劉員外女兒的失蹤案,雷捕快就命我們無論如何要把他帶回來驗屍,當時大家一起合計了合計,就將這男屍用河水衝刷幹淨後才拉回衙門的。”


    沈溫道:“哦?那他身上惡臭的血水是從體內流出來的嗎?”


    小孟回憶了一下搖頭道:“不大可能,血水寖透了全身,就連頭發絲都是濕漉漉的血,隻有身下沾有泥土,大概是停在那兒太久了,那泥土也是濕漉漉的泥水。衝刷幹淨了,也沒看見他身上有血窟窿,所以不會是從體內流出來的。”


    沈溫伸手摸了摸屍體的小腿道:“奇怪,看腐爛的程度,他小腿的肌膚居然還有彈性,而且……這彈性也太好了,可不輸給一個年方二八的小姑娘的腿。”


    沈溫看了一眼男屍的腹部道:“肚子被刨了?”


    老仇道:“是我刨的……”


    他的麵色難看,大概是想到當時發現的東西,他頓了頓才道:“他肚子裏有……未足月的……胎兒的屍骨,並且是帶著血肉的。”


    此話一出,大家都大驚失色,尤其是姬子楚,不過他驚訝過後又道:“哦,這也不足為奇,古書上曾記載,有一種人身上外邊是男人,可裏麵卻是女子結構,可以和正常女人一樣,到了生產的年齡,和男人同樣能夠生兒育女。”


    老仇也點頭稱是的。


    老仇還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


    沈溫觀察這屍體的手部。甚至拿起他的手指頭一個個檢查,發現他的食指指腹有些許硬繭,不太明顯。但是手的整體來看,骨節寬大,大概是後期保養過了,所以看不出來。她在現代看到過很多變性後的女人,尤其是愛做美甲的變性女人,大概就是這男屍一樣的手。


    他的指甲裏帶有紅紅的血塊,沈溫湊上去仔細聞了聞,她一邊聞一邊回想著這麽些年來,接觸到的每個案發現場留下的血腥氣味。


    可是……


    可是都沒有像這種惡臭味道如此濃鬱,像……像什麽呢?


    沈溫的腦袋裏重重疊疊的出現了很多畫麵,像一部曆史悠久的屍林沉澱的小說,血淋淋的帶著氣味。


    她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一個噴嚏打出來,嚇的姬子楚連忙拉開她牽著屍體手的胳膊,緊張道:“總是這樣不小心,還是離開這兒吧,等出去後,叫郎中來好好給你看看。”


    沈溫不理他這些話,突然發神經般的道:“你知道女人的胎盤嗎?不是剛剛分娩過後的胎盤,而是被害死的孕婦,被泡在血水器皿裏,泡了好久好久的幾乎腐爛到幹涸,而孕婦屍身的胎盤被刨出來那一刻,是什麽味道的?”


    沒等她說完,聽到一半的小孟和孫神醫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想象,猛的俯下身吐出來了。


    但是沈溫還是感覺描述的這味道跟剛才的不一樣,她搖搖頭又想說什麽。


    還好被捂住口鼻的孫神醫一把製止道:“哎行了行了……別說這種恐怖故事了,咱們大掘國最出名的說書先生,都沒你如此奇特的故事情節。”


    沈溫形容不出來,所以也就暫時作罷了。


    她接著從男屍的手臂到肩頸,忽略掉那些零星遍布腐爛的地方。看的到嫩滑流暢的優美線條,她又沒忍住,一把撫摸上去道:“你們不知道,這變性後的男人可比咱們真正的女人還精美,尤其是肩頸這地方,別說會讓男人有衝動的想法,就連女人也衝動,真是渾然天成美不勝收。”


    此話本狗屁不通,可是看他那感慨興奮的渲染情緒,搞的在場的幾位大男人十分尷尬,誰叫他們這方麵知識麵匱乏呢?他們又不是變態,沒事去研究一個男變女的二椅子怎麽怎麽樣美,他們若是真與沈公子感同身受了那才是變態呢。


    沈溫不理他們,自顧自看向男屍的頭部和臉龐。


    這男屍長的眉目如畫,雖緊閉雙眼,可五官麵貌端正,七分秀氣三分儒雅,除了右半邊臉耳朵處眼神到顴骨處有腐壞,其餘部分完好,且皮膚白嫩。


    可是……


    當沈溫再次端詳著男屍麵貌時,覺的很麵善,她不由的自問,心道莫非是在哪裏見過嗎?又覺的實在不可能,她不禁問向身邊的姬子楚道:“哎,你覺的他的長相有沒有一點眼熟?你覺得他有點像誰?我怎麽覺的這人從哪裏見過呢?”


    姬子楚連忙自己觀察了一番搖頭道:“並不眼熟,沒覺得從哪裏見過。”於是他問小孟道:“不是找到這屍體的家人了嗎?他家是哪裏的,此人姓甚名誰?如今多大?”


    小孟道:“回大人,此人名叫溫如嵐是附近的嵐崗縣人,家中父母健在,是從商的,店鋪良田遍布大江南北。兄弟姐妹四個,他排行老四,據說從小資質優越乃是個學才德能的好才子。其家人說,他是在十五歲時,科舉考試過後的十月十三日再次來京訪親會友時失蹤的。當時他的家人曾動用很多的人力物力尋找於他,當然也驚動了咱們府衙,但是找了很久都沒有結果。如今再次發現他的屍體,離失蹤時已是六年多了。”


    姬子楚對沈溫道:“他叫溫如嵐,已經二十多歲了,光失蹤就失蹤了六年,嗯……六年前你還是個十一二歲的大男孩,你真的有見過他?你有印象?”


    沈溫搖頭道:“沒有印象,不過就是麵善……”


    小孟覺得這二位的對話十分有趣,不禁傻笑了一下子,誰知他卻笑出聲來,惹來裏子楚一個白眼,姬子楚沒好氣的問在他臉上道:“你笑什麽?你發現什麽了?孟衙役這是要給咱們府衙爭光了不成。”


    小孟看他真的惱了,哪裏敢得罪,被問的腦袋空白一片,不知哪裏來的靈光突然指著男屍對沈溫道:“哎呀!十七公子你看,他長的還真的與你有幾分相似,無論是身形還是麵部輪廓都與你很像,尤其是這如蘭溫雅的氣質,都和……都和你……很相……似……”


    最後的三個字,就如蚊子嗡嗡聲,沒了尾音。


    小孟嚇死了,他如今算是見識到了平時平易近人的姬三公子,惱起人來是個什麽樣子,跟府衙大人一樣,恨不得拿眼睛殺人好不好?實在是太淩厲了!


    沈溫聽到這裏才恍然大悟,她說她怎麽覺得這人眼熟呢?不過不是覺得他像自己這個肉身,而是另外一個總出現在夢裏的人,雖然她不知道那人是誰,到底是不是真實出現在“沈溫”生活裏的人。


    沈溫歎口氣,決定親自刨開男屍的肚子檢查。


    但是當他再次掃過男屍的麵部時,突然愣住了。


    她回過去去摸那男屍的下頜骨,摸了摸,確定後,便撬開男屍的嘴,叫小孟將蠟燭舉高舉近了,去看男屍的後槽牙,沈溫道:“沒有智齒,智齒被拔了。”


    老仇問:“啊……沒有智齒會是什麽線索嗎?”


    沈溫道:“這涉及到一個對自己容貌感覺十分不滿的人,這種人有著大膽的想法,就是想要通過改變麵部骨骼線條,讓自己容貌變美麗。比如說拔去智齒,打開下頜骨的皮肉,把下頜骨突兀的骨頭磨下去,然後再把皮肉縫上……”


    她說完後,便見幾個人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她,唯有孫神醫,麵帶沉重。


    他摸了摸胡子道:“呃,這個事,也不是沒有人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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