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些奴才親口說的嗎?”


    “剪秋受盡了苦刑、什麽都沒招。倒是那江福海、招了個幹幹淨淨。”蘇培盛說完以後、如釋重負。


    “果然是她。”皇上瞳孔微縮、好像大夢初醒一般。麵無表情的臉上、難得地浮現出了複雜的神色。最終克製著歸於平靜、極致到詭譎的平靜。


    “朕以為、她與純元是親姐妹。她待純元、既恭謹、又謙和。你帶她來、我與她多年夫妻。純元的事、朕要親口聽她說。”皇上眼底泛出了一種懷疑和嗜血混雜起來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已經到了這地步、你可認罪嗎?”皇上看著跪在地上的宜修、冷冷問道。


    “皇上既然已經相信、何必再來問臣妾呢。”


    “若非等你親口認罪、你以為朕還願意再見到你這張臉?”皇上的聲音幾乎是柔和的、和他那雙冷酷詭異的眼睛截然不同。


    宜修在昏暗的燭光中聽著、反而有種不寒而栗的錯覺。


    她自嘲地撫摸著自己的臉龐:“臣妾已經年老色衰了、皇上自然會嫌惡。臣妾隻是想、若姐姐還在、皇上是否還真心、喜愛她逐漸老去的容顏?臣妾真是後悔呀、應該讓皇上見到姐姐。如今與臣妾一樣衰敗的容貌、皇上或許就不會這麽恨臣妾了。”


    “心慈則貌美、純元縱然年華老去、也一定會勝過你萬千。”皇上危險的眼眸、冷冽地掃向宜修。


    宜修的眼裏瞬間劃過複雜的神色、隨即就抬手露出了手上的那對鐲子:“這對玉鐲還是臣妾入府的時候、皇上親自為臣妾戴上的。願如此環、朝夕相見。可如今皇上以為臣妾犯錯、大約不願意再見臣妾了吧。當年皇上同意執著此環同臣妾說、若生下皇子、福晉便是臣妾的。可臣妾生下皇子時、皇上已經娶了姐姐為福晉。連臣妾的孩子也要被迫、成為庶子。和臣妾一樣、永遠擺脫不了庶出的身份。”


    皇上聽著宜修說這些話、掃了她一眼、嘴角卻不屑的勾起:“你知道朕並不在意嫡庶、皇額娘也不在意。皇額娘是庶出、朕也是庶出。”


    “皇上你可曾知道、庶出的女子有多痛苦啊?嫡庶尊卑分明、臣妾與額娘很少受到重視。你何曾明白呀?”宜修低下頭哭了、彎下了那本該筆直地挺立著的腰。


    “朕明白、正因為朕明白。所以才在你入府以後厚待於你、即便朕立了純元為唯一的福晉、你也是僅次於她的側福晉。可是你永不知足、你太讓朕失望了。”皇上恨恨地瞪著宜修。


    “本該屬於臣妾的福晉之位、被他人一朝奪去。本該屬於臣妾兒子的太子之位、也要另屬他人。臣妾夫君所有的寵愛都給了她、臣妾很想知足。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純元是你的親姐姐、早知你瘋魔至此、當初朕就不該讓你入府。”皇上砸了手邊的杯子、喘著粗氣。


    “皇上錯在不是迎臣妾入府、是不該迎姐姐入府。專寵姐姐、既生瑜何生亮啊?”宜修狼狽地跪跌到了地上、雙手捶著冰冷的地磚。


    “你就不怕報應?午夜夢回、不怕純元和孩子來找你追魂索命?”


    “她要索命盡管來索啊、我的弘暉夭折的時候、姐姐竟然有了孩子。不是她的孩子索了我的兒子的命嗎?我怎能容忍她的兒子坐上太子之位呢?”一直以來積攢的不堪、終於在這一刻盡數爆發了出來。


    宜修對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大聲沙啞的嘶喊著:“弘暉、我的孩子。額娘好想你啊。”


    往日的她是高貴自持的皇後、此刻的她卻真正做回了自己、做回了那個思念自己孩子的額娘。


    皇上起身站了起來、拿起毛筆就開始寫廢後詔書:皇後烏拉那拉氏 天命不佑 華而不實 殘害皇嗣 朋扇朝堂 焉得敬承宗廟 母儀天下 著廢為庶人 冷宮安置


    “皇帝、你這是在做什麽?”病懨懨的太後在竹息的攙扶下、匆匆地趕到了養心殿。


    “兒子給皇額娘請安、夜深露重您怎麽出來了?有什麽事叫孫姑姑來通傳我一聲、兒子自會去壽康宮看您。”皇上給太後行完禮以後、吩咐蘇培盛去取自己的朱印。


    太後聽到皇帝要廢了皇後、眼底驟然迸發出惡狠狠的光芒:“皇後縱有大不敬之罪、烏拉那拉氏不可廢後。”


    “皇額娘、烏拉那拉氏這個毒婦害死了純元和孩子。還害死了朕很多未出生的孩子、兒子登基這麽多年、膝下子嗣稀薄、全是拜她所賜。這樣的毒婦、怎麽配當一國之母、母儀天下呢?朕不能不廢了她。”皇上的聲音像是從鼻子裏使勁哼出來的、帶著濃濃的不屑。


    太後的嘴唇蒼白的可怕、手上擰著的帕子還有血跡。她的身段纖瘦得過分、竹息連忙扶著她慢慢坐下、咳嗽了好一陣才開口:“純元當日臨終之前、你曾親口答應她。絕不廢棄她的親妹妹、你今日若能寬容皇後、是為了純元不要魂魄不安。你厭棄皇後、連名字都不願意稱呼。口口聲聲稱烏拉那拉氏、可是純元何嚐不是烏拉那拉氏?哀家也是烏拉那拉氏的親眷、連皇帝你身上也流著烏拉那拉氏的血。哀家言盡於此、你若執意廢後。明日起哀家將水米不進、不想再活在這個世上了。”


    皇上聽到太後說出這些話、又以自己的性命相逼、隻為了保住宜修的皇後之位。他覺得自己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繩索、勒住了咽喉。越是掙紮、窒息感就越發的強烈。整個人無法自拔、惶恐不安。


    沉默良久、皇上改了自己的旨意:朕特念舊恩 烏拉那拉氏安置於景仁宮 非死不得出 曉諭六宮 朕與她 死生不複相見


    安陵容坐在寢殿裏、聽到皇上的這道旨意時、宛若彈簧掙開了重壓。騰地站了起來、桌上的茶杯也“哐當”一聲摔碎在地。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踉蹌地走到西偏殿問甄嬛:“莞姐姐、我沒聽錯吧。皇後真的被廢了嗎?永久禁在景仁宮了?非死不得出?”


    “是的、陵容我們都沒有聽錯。皇後現在形同虛設了、以後再也不用去給她請安了。短短的一天時間、後宮竟產生了這麽大的變故。”甄嬛也嚇了一跳、像在夢中被驚醒似地、眼神裏透露著十足的迷茫。


    前世皇後被廢的時候、安陵容已經不在人世了。但是這輩子、她居然憑借自己的小手腕這麽早就扳倒了皇後。以後再也沒人逼自己喝避孕的湯藥、也不用再給皇後當殺人的刀子……


    想到這些、安陵容的眼睛亮了。剛才眼裏那抹驚惶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夢似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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