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守備帶人上山時,看到在寺院當中被戰兵圍著,跪倒一片的賊匪,和遍地的屍首,驚訝地合不攏嘴。


    而在慈航殿後門那座小小的京觀,更是讓他和麾下的戰兵膽戰心驚,原本的佛殿,此時更像是閻王殿。


    “屬下見過張守備!”


    看著火把下按著腰刀把正在笑吟吟與他見禮的韓林,張守備咽了口吐沫,連回禮都忘了,嘶聲問道:“韓……韓把總……這……幾千山匪都已經被你殺光了?”


    韓林聞言哈哈大笑,擠眉弄眼地說道:“我要說是,張守備信不?”


    “不……不信!”


    “對嘛,咱就一把的人,怎麽能殺數千的賊匪,殺了約莫四百,俘了差不多二百,剩下的全跑啦!”


    韓林心情大好,這一仗雖然費了一些力氣,但仍然算是一麵倒。


    自那人將老西風指認出來以後,韓林又叫投降的賊匪們將大大小小的頭目們全部都指認了出來。


    這些人無惡不作,就算全殺了也沒有一個冤枉的,而韓林也正是如此做的。


    他讓各貼隊吐得最狠的戰兵出列,挨著個兒地將這些大小頭目全都砍了腦袋,然後又在李柱防守的慈航殿後門壘了一個小京觀,並在四周插上了火把。


    山下的賊匪趕到時,看到這些臉上或是驚恐、或者猙獰的腦袋也全都嚇傻了,這些腦袋都是山中最作威作福的那一批,如今這些人都死了,他們這群小嘍囉還拚什麽命,因此剛剛衝上了山的賊匪們,隨即一哄而散又往山下跑了。


    韓林也沒叫人追,首惡已誅,這群小嘍囉也成不了什麽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


    ……


    “我日他娘,發了……”


    距北普陀寺裏許的一處山洞內,舉著火把的楊善眼睛發直地看著眼前的場景,急促地喘著粗氣。


    山洞內十幾口大箱子裏堆滿了金銀珠寶,在火光的照射下,正反射著各色的光芒,他身旁的徐如華和郭騾兒同樣也咽了咽吐沫。


    這麽多值錢的物什就這麽胡亂的放置在山洞當中,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


    楊善踢了踢正躺在一張簡易擔架上的老西風,無不羨慕地說道:“你這山大王當的實在是讓人眼饞,屯了這麽多金銀,都是從哪裏弄來的?”


    老西風被楊善踢中了那條被摔壞的腿,臉上浮現出一絲諂媚:“這位大人,金銀財寶全歸你們,留俺一命成不?”


    楊善沒有理他,徑自走到一口裝著各色首飾的箱子前一撈,撈出一大把珍珠的鏈子、玉石的手鐲、嵌著寶石的釵子,放在眼下去看。


    看到楊善怔怔發愣,徐如華咳了一聲,走到近前提醒道:“楊善,這些東西可不能動。”


    楊善猛然驚醒,將手裏的首飾一股腦地放進箱子裏,訕笑道:“都是大人的東西,哪個敢碰?”


    徐如華嚴肅地搖了搖頭:“這些也不是大人的,大人說了以後都充當軍費,給各人買兵甲、馬匹、發放糧餉。”


    楊善臉上一紅:“大人真是高義。”


    徐如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對著外麵跟著的二十多個戰兵們吩咐道:“都進來!將這些東西點驗好了,另換個隱秘的地方。”


    戰兵們也湧了進來,同樣被這些琳琅滿目的財寶給震驚到了。


    但他們心中剛剛起的一些小心思,隨即就被徐如華的提醒打斷:“莫怪我沒提醒你們,藏匿戰利品按軍律可是要梟首的!”


    楊善也冷聲道:“對!誰他娘的敢伸手,老子第一砍了他!”


    郭騾兒對那群放置的財寶波動不大,反而看著單架上的老西風嘿嘿怪笑,讓老西風不由得毛骨悚然。


    ……


    “都拾掇完了?”


    韓林抬眼微微瞥了瞥遠處正在看著麾下戰兵搬運偏殿裏糧食的張守備,輕聲向被徐如華和郭騾兒打發回來的楊善問道。


    楊善有些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壓低著聲音回道:“都搬完了,粗略數了數也得有萬兩多的銀子,珠寶另算。”


    聽到竟然有這麽多,韓林連忙用一隻手去扳已經要壓不住的嘴角,以防自己笑開了花。


    “已經尋了地方,徐如華和郭騾兒帶著人守著,說等過了風頭,就偷偷運出去,這倆狗日的怕俺私藏,就給俺打發回來了,俺雖然貪銀子,但也知道什麽能動,什麽不能動!”


    “他倆也是好意。”


    韓林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不是怕你忍耐不住嘛。”


    接著韓林又向楊善問道:“那老西風呢?”


    “處理掉了。”說到老西風楊善忍不住一個哆嗦,嘴裏罵道:“大人你是沒看見,聽說那崔三又跑了,個狗日的郭騾兒那個狠喲,我看著都起雞皮疙瘩,你說他殺人就殺唄,弄得血呼啦地做甚?!”


    崔三似乎已經成為了郭騾兒的心結,聽到崔三又趁亂跑了,和崔三交過手的郭騾兒知道,想這一次抓到他恐怕已經沒戲了,而麵對怒火衝天的郭騾兒,這老西風想必可能不太好看。


    當那些珠寶現身的時候,這老西風自然也就活不成了,這是韓林和其他三個人早就商量好的事。


    而其他散落的財寶和糧草自然也都被張守備收了去,兩個人心照不宣也十分默契,至於最後會上交幾成,那就全憑良心了。


    不過現在的韓林,可沒剩下幾分良心。


    天亮以後,韓林和張守備各留守了一批人看著俘虜,又帶著隊在山中進行掃蕩,不少偷偷聚集起來的山匪們又被他們擊潰。


    一些被擄上山的百姓也紛紛從各處跑了出來,有的看到官兵跪伏在地,更多的人則是奪路而逃。


    在他們的眼中,官兵似乎比山匪強不到哪裏去。


    大股的賊寇都已經被掃蕩幹淨,韓林和張守備又在山林當中大肆搜捕,被抓到的人都說自己是被擄上山來的。


    但韓林和張守備全然不管,也根本甄別不過來,青壯的男女全部綁縛,老的少的也有人押著走。


    就這麽在北普陀山上掃蕩了整整兩天才從山中撤出。


    錦州那邊也已經派了人過來押解贓物,即便是一些不值錢的物什,也足足裝了七八輛大車,被綁縛的人群低著頭列著長長的隊列走在大車的兩側,不時有女人的嗚咽聲從隊伍當中傳出來,是一些賊匪的親眷。


    望著長長的隊列,再向山上瞥了一眼。


    韓林不由得哼出了小曲兒。


    人間悲喜,各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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