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是賈家的四位姑娘中最小的,在人皇登基這一年,她才剛剛十三歲。


    隻是,她出家卻已經有半年多了。


    京城的人家都知道,賈家有一個小姑娘,在年紀還小的時候,便已經出家了。


    而且這小姑娘連及笄的年齡都還沒有到。


    雖說,惜春出了家,但吃住仍是靠著寧府的。


    賈蓉為了她的嫡親小姑姑,在寧府旁邊特意建了一個尼姑庵,由惜春自己取了個庵名,叫作櫳翠庵。


    於是,就在櫳翠庵建成後,惜春便在此帶發修行了。


    尤氏在還沒跟著賈母等去金陵的時候,對惜春出家這件事就很是頭疼,結果賈蓉又搞了這麽一間櫳翠庵,真是把她給氣死了。


    但賈蓉是繼子,尤氏自然不好說什麽。


    因而隻在私下裏對著秦可卿道:“這惜春丫頭胡鬧,怎麽蓉兒也跟著胡鬧,我看不過是小姑娘一時想不開,鬧著這樣玩的,以後要是想嫁人了,豈不後悔?”


    秦可卿聞言,也隻是說道:“媳婦與蓉兒都是晚輩,而且連老祖宗都已經同意了四姑姑出家的事情,蓉兒又如何反駁呢,因而隻能孝敬著姑姑,這讓公爹聽到了,也高興。”


    “唉。”尤氏長歎道:“也不知好好個小姑娘家的,家裏又沒出什麽事情,怎麽就想著要出家了。”


    “母親想想,在家裏頭出家,總比在外頭的好。”秦可卿說道:“總歸家裏頭,是會照顧著姑姑一些的。”


    不得不說,秦可卿的這番話,也算是開解了尤氏。


    “你說的也是。”尤氏說道:“老太太還有你公爹他們都同意了,我一個做嫂子的,自然是不該有什麽意見的。”


    尤氏說完,又說道:“你三妹妹一個人,在庵子裏孤孤單單的,也不好,還是去外頭請些姑子,這庵子才算是個樣子。”


    秦可卿道:“這我們都是想著了,蓉兒已經叫人花錢去外麵請了。”


    “也好,你們辦事我是放心的。”尤氏笑道:“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不過,尤氏與秦可卿的對話,還是傳到了惜春的耳邊。


    “她可憐我,我還可憐她呢!咱們這家裏也就蓉兒和他媳婦還好些,因而我才隻願住在榮府。”


    惜春聽了尤氏的話後,直皺眉頭,對著入畫幾個一通說。


    “而且,好好的,誰要嫁人了,怎麽沒了男人活不下去嗎?我偏不要。”


    入畫道:“姑娘,大奶奶也是為了姑娘好,奶奶她隻是不知道姑娘的心思罷了。”


    惜春冷笑道:“她是好心,隻是我是個無情的人罷了,你要是稀罕她,索性去她那伺候罷。”


    入畫是知道惜春的性子的,因而在聽了這話就,也就沒和她多說什麽。


    惜春約麽是還有些不高興,又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隻叫人拿了紙筆,要做畫。


    此時的西門牟尼院,妙玉正在禪房內靜坐。


    “妙玉師傅,寧國府賈家送來了帖子,邀師傅去往她們那的櫳翠庵修行。”一個小尼姑拿了一副帖子過來。


    “我看看。”妙玉接過了帖子略看了兩眼。


    “師傅覺得如何?”小尼姑道:“若您不想去,我便回了他們去。”


    “去。”妙玉言簡意賅道。


    “是。”小尼姑說著念了一聲佛號,便出去了。


    妙玉站起身子,手裏捏著一串佛珠,嘴裏還念著經文,隻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聘買尼姑的事情怎麽樣了?”尤氏問秦可卿道。


    可卿笑道:“都已辦好了,已聘買了十個小尼姑。”


    尤氏點了點頭,“不知你之前說的那位妙玉師傅可請來了。”


    秦可卿道:“請來了,聽去的人說,本來是有些不情願的,後麵看了帖子刀願意了。”


    尤氏道:“她本就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有些傲氣,或是顧慮也是應當的,咱們這樣的人家就該誠心誠意地請人過來才是。”


    對於尤氏所說的,秦可卿自然也都是應下來了。


    不久後,秦可卿便派人去請了妙玉過來。


    而惜春也住進了櫳翠庵。


    惜春與妙玉二人相處的還算融洽,而且兩人都是自小就沒了父母的,所以也算是有共通之處。


    隻是讓惜春有些奇怪的是,她總覺得妙玉好像以前認識她似的,可她可以肯定的是,她以前是從來沒有見過妙玉的。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尤氏等人也跟著賈母等往金陵去了。


    惜春也靜靜地在櫳翠庵內修行,從來沒有過要還俗的念頭。


    隻是,金陵那邊突然傳了消息過來,說是賈家大姑娘要成親。


    惜春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沒把手裏的念珠扯斷。


    “你還是不夠靜心。”妙玉在一旁說道。


    “是,確實是。”惜春低著頭道:“我似乎還沒有到達那種境界。”


    妙玉搖了搖頭道:“咱們若是能了悟,還要出家修行做什麽呢?其實你我都是個大俗人,以為遠離了紅塵。”


    妙玉說著說著,又不管惜春的閉上了眼睛。


    惜春還在糾結要不要去,畢竟一個修行之人,出現在那樣的場合似乎不太合適。


    妙玉似乎在旁邊,能感受到惜春內心的想法,睜眼道:“我們修行是為了什麽,不過是為了完善自我罷了,順心而為,也不失為一種修行的方式。”


    “你可知道有一種說法叫作‘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呢?”妙玉的目光有些複雜,“曾經我也以為修行,就隻是單純地為束縛自己,直到後來……”


    “我們生下來的時候就是赤條條的,不論世間美好善惡,最後也終究是要離開的。”妙玉說道。


    惜春好像能聽明白妙玉說的道理。


    她常聽聞有人私下裏說妙玉孤高自許,目下無塵,看來也不盡是。


    惜春當下便決定,順著自己的心意,去一趟金陵。


    “妙玉師傅,既然你都這麽說了,不如和我一塊去金陵吧,聽聞你本是姑蘇人士,這倒是臨近故鄉了。”惜春說道。


    “好!”妙玉答應了,“她也想去見見這位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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