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是陸璃雪的靠山沒錯,但陸家主也不全為了女兒,陸璃雪在宗門還能給家裏長臉,一旦被逐出宗門,那陸家肯定不會給她好臉色,也就是她失去了意義。


    所以陸璃雪不會離開天雲宗,至少目前她沒有那個資本做選擇,如此她隻能賴在這裏不走。


    趙寒崢道,“其實她離開對你來說也是好事,省得她老是來找麻煩。”


    鳳淩霜沉默不語,心想,我可不覺得,讓敵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盡折磨這種事,其實任何人都喜聞樂見,而且還能一眼知悉對方的深淺,這對自己報仇有莫大益處。


    趙寒崢問,“你和她之間的恩怨,真的不能放下嗎?”


    鳳淩霜反問,“如果一個人曾經殺了你,你能原諒她嗎?”


    “沒有吧,我所知就是她想奪你內丹不成,你逃出來了。”


    “有些事,說了你也不懂。”


    趙寒崢有些尷尬,他不想再說起不開心的事了,轉而問,“聽說你要下山?”


    鳳淩霜點頭,就因為得知她要下山,這幫人天天纏著,道首席大弟子要遠周高飛,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麵難說,如此趁著現在還有機會必須抓緊請教切磋,然後要麽一幫人一哄而上,鳳淩霜想躲都找不到地兒。


    說來也是為師尊,能得到大家的認可,一方麵確實是自己個性要強,另外也是真的在拿本事說話,加上在秘境裏一番瘋狂操作,所有人如今看到首席是大弟子都是滿臉歆羨,竟然不是嫉妒恨了,這種情況是真難得。


    鳳淩霜不好拒人於千裏之外,既然他們有心,她又怎能拒絕。


    況且之前還承諾寧前輩,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她會想辦法平衡五大宗勢力,為避免雙方爭鬥波及無辜百姓。


    都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旦陷入雙方混亂,那是什麽陰謀詭計都會洶湧而出,屆時,本是求學上進的弟子會成為工具人,然後強者之間的內鬥難免造成傷亡。


    如果在兩方元氣大傷的時候有第三方趁機而入,那後果不堪設想。


    在離開秘境之前,古塔特別提醒了,道陸璃雪不僅僅擁有天道之女身份,她還擁有金手指,以及那個妖帝玄鴻,他好像在天雲宗裏,他根本沒有離開蒼瀾大陸,也不知道躲在哪裏,居然讓天雲宗的人無法察覺?


    這才是最可怕的,如果妖帝玄鴻利用陸璃雪,那麽這兩人可以形成一股強大的勢力。


    魔和惡相結合,那不是什麽好事,正因為他們無所顧忌,如此行事起來不會在乎什麽無辜人生死。


    鳳淩霜這幾天都在留意著,本以為能有發現,但天權院毫無動靜,就得知陸璃雪被人人嫌棄唾棄過得不是一般淒慘而已。


    這種事真沒必要去聽,仇人過得好與不好無關緊要,最重要是能報仇,還有希望宗門變得越來越好。


    不希望這裏的人變得麵目全非,隻要還有一兩個還有一份心,那總會有人戰鬥,會堅持到底。


    師尊伸手給她,讓她站起來,她總不能驕傲誌滿說,你們也靠自己站起,不要煩我。


    如此這這些天她來廣場陪師弟師妹切磋,然後指出他們的不足。


    他們會問,你怎麽都知道?


    鳳淩霜謊稱,自然是師尊教我,我比你們先一步知道,然後再告知於你們。


    那一刻南宮逸坐在遠處,當聽到她這般回答,總忍不住想起她還在天權院的時候。


    那時候,她也是這樣說,師父教我的,然後我再告訴你們。


    她好像不曾改變,又覺得她已經遙不可及。


    當然,她不是時時刻刻在這裏指導同門,偶爾是上午,或者是下午,之後便借口有事逃跑。


    她跑得賊快。


    有弟子便道,“我們是不是把她嚇跑了?”


    一人道,“應該不是,你們不要忘了,她除了是首席大弟子,她還是掌侍,大師姐很忙的。”


    “唉,說起來我現在竟然羨慕起掌門,而不是羨慕鳳大師姐。”


    “為什麽?”


    “因為掌門可以讓大師姐陪著。”


    “……”


    “聽說她做點心特別好吃。”


    “你們聽誰說?”


    “瀚景院那幾個。”


    “所以,不僅僅是羨慕掌門,還恨死瀚景院四個男弟子,因為他們天天能吃到首席大弟子做的點心。”


    趙寒崢坐在旁邊聽著不停翻白眼,就想我記得你們以前不是這樣說的,你們說的是鳳淩霜臭不要臉,她竟然對掌門投懷送抱,還為了引起掌門注意而不顧形象竟敢在宗門裏胡作非為。


    那時候大部分人都認定鳳淩霜使用不正當手段博取掌門關注。


    可現在大家的想法變了,他們竟然覺得掌門無比幸運,鳳淩霜居然是他的掌侍。


    “唉,時也命也。”


    趙寒崢坐在原地擦拭著佩劍,南宮逸走過來問,“明天,她還來麽?”


    趙寒崢愣了一下,他想了想這她指的是誰?


    然後很快反應過來,這她除了指鳳淩霜沒有誰了。


    趙寒崢問,“做什麽?你又不和她切磋,我看你這幾天一直坐在遠處抱劍看著,幹嘛呀,這麽喜歡看別人互相打架?”


    南宮逸苦笑,他想,她不會再想和我切磋了。


    趙寒崢看著苦笑的人,才想起他們之間有些恩恩怨怨在。


    當即道,“其實你可以和其他人,我也行。”


    趙師兄難得自薦。


    南宮逸搖頭,說實話,趙寒崢的實力差些。


    趙寒崢道,“鳳師妹這兩天要下山了,這其實是個大概時間,大家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走。”


    “她一個人走嗎?有說去哪兒嗎?”


    “沒說。”


    她下山的事傳出來,並不是她故意散布,而是院長到廣場看弟子演練,然後隨口問起,結果所有人都知道首席大弟子要下山了。


    然後一幫人還起哄問,“能不能帶我一起,我也想下山曆練。”


    鳳淩霜當時很尷尬,很為難。


    其實她下山的事,不宜到處傳播。


    五院長也是說出來後才發現不妥。


    鳳淩霜的仇人不少。


    皇家那邊肯定對她心存不滿。


    還有其他宗門的人,雖然看到這鳳弟子勞心勞力不惜為蒼瀾大陸眾生而奮不顧身。


    當時的震驚和感動,可以說很真切,但是事後某些人想的是,此徒留不得。


    一個人的機緣太好,她的機會太多,她的能力太強,她的運氣無人能比,那麽別人就少了機會,如此肯定有人不服,忌憚。


    尤其是鳳淩霜還這麽年輕,趁著她羽翼未豐而將其扼殺,那是再好不過。


    那些人嘴上說恭喜墨掌門,賀喜墨掌門收一個好徒弟。


    可心裏的算盤卻是最見不得人的。


    鳳淩霜若是長久待在山中修煉長進倒是沒什麽好擔心,就怕她出於有什麽需要而下山,那她命懸一線的事就是隨時隨地可以發生了。


    五院長也是說出來就後悔了,可弟子都聽到了,就算他想改口也改不了,而鳳淩霜還給圓場了,道是下山曆練,見識多一些,也許能收獲更多意想不到。


    如此大家都認定鳳淩霜下山是為了曆練,倒不知道她此番離開是為了回家借助麒麟玉恢複修為。


    在秘境裏,為了鎮壓轉魂盤,還強行運用寧前輩的傳承,她不僅耗費了功力,也不幸落階了。


    各院長都看出來了。


    甚至個別大弟子也看出來了。


    好在他們沒有多說,可能也是看到這風風火火的丫頭,有這麽大的冒險精神。


    這樣的人,無論在什麽時候,隻要宗門遇到危險,她絕對不是第一個先跑的人。


    五院長為此事感到抱歉,鳳淩霜倒也無所謂了,其實說出來也沒什麽,想害她的人,不管怎麽提防,別人照樣會動手,問題在於她怎麽去迎接那些危險和未知。


    此刻走在返回瀚景院的路上,忽看到轉口閃出來一個身影。


    鳳淩霜嚇一大跳,定睛一看,發現是弟弟鳳塵煜。


    鳳淩霜真想揍他,“你想嚇死我?”


    “阿姐在想什麽?想得這般入神?”


    “沒什麽,你怎麽來了,不好好修煉,到處亂跑做什麽?”


    “我多久沒見你了?”


    “從秘境裏出來的時候不是看見了嗎?”


    “那都過去多少天了。”


    鳳淩霜無語,讓人有事快說,這弟弟其實也是個修煉狂魔了,有天他心情怏怏說領悟力很差,這樣猴年馬月才能加強自己?


    然後鳳淩霜就開導鼓勵他,“多加修煉,不是所有人都天賦異稟,其實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靠努力成就自我,你要相信自己也可以,隻有這樣,你才能變得更強,也才能保護鳳家。”


    鳳淩霜說得特別官方。


    鳳塵煜瞅著她道,“你就不能說,我能更好保護你。”


    鳳淩霜想,我一般喜歡靠自己,當然這話沒說出來,隻道,對,那你就多加努力。


    也是那天之後,這鳳塵煜就天天練,日日練,恨不得吃飯睡覺的時候也修煉。


    趙寒崢怕人走火入魔,還特意跑來告知,說是去勸勸你弟,他這樣可不好。


    但鳳淩霜沒有去勸,其實專心修煉也不是什麽壞事。


    然後她就少有與這個弟弟見麵了。


    今日難得見到他來找,便帶著人一起去食堂。


    鳳塵煜問,“什麽時候回家?”


    “你也想回去啊。”


    “肯定啊,我要護送你回去。”


    “想什麽呢,就你,還是不要了吧,我怕你成為我的拖油瓶。”


    “阿姐你這話是故意的嗎?”


    “我說認真的,你才到天雲宗不久,既然大院長有心收留你,便不要辜負老人家的期望,到時參加考核不過,那是在給鳳家抹黑。”


    “可是你……”


    “你放心吧,我還有四位師兄,他們會陪著我。”


    “真的。”


    “還有師尊呢。”


    “掌門也要下山嗎?”


    鳳塵煜想,如果是這樣,那倒不用擔心,其實他主要是怕鳳家某些人太自以為是,等阿姐回到家裏後,他們不識好歹非要使絆子,那才是最愁心的事。


    鳳淩霜對此事早有預設,家族裏肯定有人見不得曾經的大家主的女兒風風光光回來,也不相信她學得大成,如此難以避免各種爭鬥。


    對於這些,她不足為懼。


    就是師尊,他不可能跟隨下山的。


    師尊有他的事情要做,總不可能為了徒弟,要忘記自己的身份吧?


    鳳淩霜讓弟弟趕緊回天樞院,她也起身趕回瀚景院。


    想了想,還是決定去問問師尊。


    故而折步去書房,到了書房門口,她猶猶豫豫的,最後還是站在門外探著腦袋問,“師尊在忙嗎?”


    墨景軒早就察覺到了徒兒的到來,他是能感應到,就不知她為何這般糾結,還躡手躡腳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做了什麽壞事正趕著來認錯呢。


    墨景軒放下手中書,他看向門口。


    外麵天光雲影,風景綺麗,襯著無暇的人更加玲瓏皎潔。


    她昳麗的臉隻露出半邊,一雙清澈明媚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心裏的事顯露無餘。


    墨景軒看著徒弟的模樣,腦海裏映照的是各宗主半是真心半是假意的奉承。


    他們的誇讚是真,心存戒備也是真。


    徒弟如果要下山,肯定要麵對許多未知。


    這才是他擔心的地方。


    剛好也在思考這事呢。


    然後她就來了。


    墨景軒道,“為師不忙,淩兒又有何問題藥請教?”


    鳳淩霜笑著,她露出整個身子,然後腳步輕快走進去。


    墨景軒看著她的樣子,看得出她最近過得很開心,沒了誤會,還得到大家認可,這自然是好事。


    鳳淩霜走到師尊旁邊坐下問,“師尊在看什麽?”


    “五行術法。”


    “您對這個不是爛熟於心嗎?”


    “熟記和再次邊看邊想所得領悟不同。”


    “哦,那徒兒可是打擾到您思道了?”


    “沒有。”


    他伸手將桌上的點心推過來。


    因為鳳淩霜一直盯著它們看,他以為徒弟想吃。


    鳳淩霜則在想,師尊你真不喜歡吃點心啊,唉,這樣也好,等我不在身邊了,你也不會因為想吃而沒有人給你準備然後心生失落。


    想到這個,她心情本是晴朗無雲,忽然間變得陰雨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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