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寒崢瞥著沒事找事的小師弟問,“能怎麽看,那是掌門的安排,有意見就去找掌門啊。”


    小師弟笑道,“還以為你們大弟子都表示不服呢?”


    “我可沒有。”


    真的,趙寒崢對此沒什麽意見。


    是不是大弟子?


    誰當大弟子?


    誰成為了讓人仰望的首席?


    這些對他來說都舉足輕重,他就是不想辜負師恩,愧對宗門而已。


    不是所有人貪圖那名利虛妄。


    有人拜師入宗,起初是想揚名立萬;有人隻是想找歸宿;而有人單純就是想修煉。


    他認可掌門安排的這一出,鳳淩霜為天雲宗七大弟子首席,這不僅保留鳳淩霜所擁有,甚至在無形間抬高鳳淩霜身份地位,掌門如此做是為了天雲宗弟子考慮。


    七大弟子的私心太重了,必須要有個人鎮住。


    對於為什麽不選封逐鶴?


    緣由在於,他統籌的是全宗上下同門。


    讓鳳淩霜負責,也是唯有她能壓製住七大弟子的鋒芒。


    掌門的高深莫測就在此,他很清楚座下的徒弟各擅長哪一方麵,也知道宗門內存在的各種弊端,不是他不想解決問題,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解決。


    既為掌門,做事自然不需要向誰請示交代,他隻需宣布結果就行,如此,當他宣布鳳淩霜為七大弟子首席的時候,大多數人都無法抗議,個別不滿的也隻能在心裏或者嘴上鬧幾句。


    至於鳳淩霜配不配當七大弟子之首席,其實她在後山孤身一人單挑四大宗主已經向大家證明,全宗上下弟子,不包括師叔級別以上,無人能有她膽魄實力和鋒芒。


    她當這首席大弟子無愧,換其他人,沒一個有她能耐。


    要說封逐鶴嘛?這封逐鶴比較守成,他講究以和為貴。


    鳳淩霜則鋒芒畢露,她喜歡出奇製勝。


    也就是,隻有她這樣性子的人才能鎮壓住自以為是的七大弟子。


    ……


    趙寒崢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吊兒郎當的小師弟聽,他就是說出心裏話而已,然後回頭,發現一眾師弟師妹不知何時湊過來聽牆根。


    趙寒崢嚇了一跳問,“你們圍著我做什麽?”


    一幫就會看熱鬧的弟子笑得明亮亮道,“聽天樞大師兄說秘密啊。”


    他們還互相擠著坐下來。


    趙寒崢滿臉無奈,不知為何,這一刻心裏朗朗如明媚的天色。


    他知道同門不都是私心作祟的人,人心萬狀,某些人某些感情是真的。


    在後山聽到四大宗嘲笑天雲宗窩裏橫,趙寒崢心裏不是滋味,就感覺別人家什麽都好,就自己家差到了極點,他不承認,心裏不服,卻又無法辯駁。


    直到鳳淩霜站出去力挽狂瀾,她憑一己之力和四宗對峙,她讓他看到了這宗門值得的地方。


    所以,他相信她,也認為她能給天雲宗帶來驚喜。


    其實多數人都能明白掌門的安排。


    不否認有人不滿,但那是小部分。


    而這些人不知道,他們的一片赤子之心曾被埋葬在這片天地裏。


    那是鳳淩霜的上一世,鳳淩霜死後,天雲宗被莫元初和陸璃雪掌持,陸璃雪瘋狂鎮壓,就為了讓不服的人跪下順從,然後就是這些過於明事理的人,他們骨子裏的剛正和意誌挺起他們的血氣,他們誓死不從,然後他們成了這天雲宗裏的一縷冤魂。


    在陸璃雪的劇本裏,這些過早下線的小人物都是npc,他們死的太快,不會在她的算計之內,她不會知道他們是誰,算什麽東西?


    那她也不知道當這些人在另一道力量抬舉下,會鑄就怎般堅不可摧城牆。


    鳳淩霜的活著,不僅給了她自己報仇的機會,也是給了這些籍籍無名的同門新的人生方向。


    他們可以堅持本心,還有希望下山去斬妖除魔衛道。


    天雲宗不會倒,四大宗也不會,曾經滿目瘡痍的廢墟,隻會在那翻覆的黑暗之世裏沉落。


    這或許就是鳳淩霜的氣運,她想報仇,但她沒想過要利用宗門裏無辜的人,即使這些人一度不信任,他們也不過是看客,本就和他們無關,事情鬧起來,他們被吸引過來,就是想發表看法,總不可能不讓人說,如果個個都漠視不管,那就是另一番情景。


    那是個死寂沉沉的世界,頻臨毀滅,如同世界末日,但凡存在,都是行屍走肉,他們不會去對世間的是是非非評判。


    白貂站在天雲宗廣場的一根柱子上,它本來是在曬太陽,卻意外看到了這些弟子另一麵其樂融融的一麵。


    當打著哈欠伸了伸懶腰,白貂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墨景軒的好友,人家正在走下山去。


    白貂想了一下,它躍下石柱,直接飛奔著追去。


    墨景軒下山的時候拒絕帶著一隻沒事找事的貂。


    白貂為此氣得盤在柱子上氣鼓鼓半天。


    此刻追蹤那背槍的人而去,它跑得像隻猴子。


    鳳淩霜不曉得宗門裏的浮光流影,歲月靜好,她正陪著師尊在浮靈城裏逛街。


    好久沒下山了,上一世為天權院掏心掏肺,天天忙得腳不沾地,不要說下山了,哪怕是走出宗門的時間都沒有。


    如今重來,竟然走出來了,還和最好的師尊一起,想想怎麽都高興。


    墨景軒牽著歡歡喜喜的徒弟走過熱鬧繁華的街道上,他問,“想不想吃糖葫蘆?”


    鳳淩霜點頭,“在哪兒有賣?”


    她隻顧看熱鬧,竟沒有發現那甜心可口的美味。


    墨景軒牽著貪玩的徒兒走去。


    仙鹿跟隨在主人身邊,它像一盞明亮的電燈泡,就非要這樣跟著兩個手牽手的人。


    還好墨景軒覺得無所謂,他知道仙鹿不是靈骨化成,它是依附在靈骨身上的上古神獸魂靈,估計是在靈骨的造化下,終於得以化形成這副仙裏仙氣模樣。


    也許靈骨真正的來由是久遠蒼古傳承凝聚而成,若是如此,身負如此尊貴絕品靈骨的人,未來必有屬於她非凡造詣。


    就不知其間要經曆怎般?


    墨景軒知道自己無法阻止徒弟去奔赴那些無法預料的風雲變幻,他能做的是盡力而為,為她及所需。


    鳳淩霜挑選一串最大最紅亮的糖葫蘆,低頭看到仙鹿眼巴巴饞著。


    鳳淩霜問,“你也想吃?”


    “想!”主人是凡塵中人,它作為靈寵,自然要入鄉隨俗,它讓給一串。


    墨景軒拿了一串扔下去。


    鳳淩霜想問你怎麽拿?


    卻見被師尊扔下去的糖葫蘆懸浮在仙鹿麵前,它道,“我是神獸,即便現在做靈寵,也是能力非凡的。”


    然後它邊走,邊滾著一串糖葫蘆在旁邊,時不時舔一下,那活靈活現的表演吸引無數路人側目,他們都道這妖獸好可愛。


    仙鹿氣得呲牙咧嘴,想說你才是妖獸,你全家都是妖獸,本尊乃神獸,沒見過嗎?


    仙鹿踩起優雅的小步往前走,它邊吃著糖葫蘆邊走。


    鳳淩霜都不好意思跟著吃糖葫蘆了,她問,“師尊,大師兄他們呢?”


    墨景軒道,“去別處了。”


    那幾人去打擂台。


    在宗門裏,這些個按捺不住想打架的弟子不好和同門大打出手還真刀真槍真血動手,如此在外麵的擂台上就無所顧忌了。


    墨景軒就是怕那幾人帶壞小徒弟,所以才沒讓她陪同一起。


    鳳淩霜不曉得由頭,她道,“師尊,聽說這裏有座富麗堂皇的閑雲樓?”


    “你怎麽知道?”


    “聽同門說起過,我想去看看。”


    “好,師尊帶你去。”墨景軒牽著徒兒就走。


    兩人來到一座高樓前,匾額上寫著三個字,閑雲樓。


    那字體飄逸,樓頂上還立著兩隻白鶴。


    真應了這樓的名字,閑雲野鶴又風雅。


    鳳淩霜也不多問,知道隻要有師尊在,誰也別想欺負她,所以她歡歡喜喜踏入陌生之地。


    入了門,發現裏邊別有洞天。


    內裏店鋪林立,商品琳琅滿目。


    鳳淩霜感歎,“浮靈城無所不有之地,果真名不虛傳。”


    她抬頭望,看到有店鋪出售法衣,想到要買一套新衣,她指著喊,“師尊,我想去看看。”


    “淩兒想買法衣?”


    “嗯。”


    墨景軒道,“剛好今日有個拍賣會,我們去看看。”


    “啊?”她想買法衣,去拍賣會做什麽,那兒又沒有衣服,而且她沒錢參與競拍啊。


    墨景軒道,“有師尊在呢。”他牽著小財迷走去,走過環形回廊,看到遠處有個入口,有人守著。


    要進入拍賣會場,需要購買入場券。


    鳳淩霜探頭瞅一眼,好貴,買不起,她不想去。


    墨景軒誘著徒兒,“不想看看天級法器嗎,還有各種千奇百怪寶器,以及提升修為的神丹妙藥。”


    鳳淩霜看著師尊,道你在誘導我,我才不會上當。


    隻是嘴上這樣說,心裏卻躍躍欲試。


    墨景軒看著藏不住事兒的徒兒問,“真的,不去?”


    鳳淩霜猶豫起來,她底氣不足道,“我……沒錢。”


    “師尊可以帶你蹭場子。”


    “不是過了時辰嗎?”


    “隻要我一句話的事,不花錢。”


    鳳淩霜:“……”


    她轉頭打量師尊,想說您是天雲宗掌教,多年來就知道閉關,還不喜與人打交道,哪來的機會走那些人情往來?


    白貂這時從遠處跑來,它想蹦躂到尊貴的掌門肩膀上。


    墨景軒警告,“你敢。”


    白貂隻好蹦到尊貴掌門心愛的小徒弟肩上。


    鳳淩霜看著可愛白貂問,“你怎麽也下山了?”


    “我被他兄弟拎下來。”


    鳳淩霜笑著要摸摸可愛玲瓏的白貂。


    墨景軒伸手將厚顏無恥的貂扔到遠處,“別理它。”


    可憐的貂飛起掛在橫梁上,它竄著上去了。


    蒼瀾大陸的修者都有寵物,不過多數人擁有的是妖獸,他們會經過特別馴化讓凶殘的妖獸學會服從,之後才帶著妖獸跟在身邊出入各種地方,總之能擁有靈寵的寥寥無幾。


    墨景軒帶著徒弟進入拍賣會。


    競拍已經開始,他們來晚了,本不能再入內。


    但白衣出塵,豐俊絕倫的公子隻是站在門口,那守門小廝即刻給恭敬敬作禮,顯然是恭請師徒倆進去的意思。


    鳳淩霜覺得奇怪,她問,“莫非師尊和這閑雲樓有關?”


    墨景軒笑笑沒有作答,進入內場,看到裏麵坐著好多人。


    眾人見到俊美如謫神的公子出現,都很驚訝。


    墨輕塵,墨輕塵居然出現了,他還牽著一個容貌姝絕的少女,女孩靡顏膩理,風姿綽約,她穿著一襲藍裳,端的是風華無雙。


    “他怎麽來了?”


    “不是說他死了嗎?”


    “我聽說他現在是天雲宗掌門?”


    “天雲宗掌門不是個圓滾滾老頭嗎,你看墨輕塵像嗎?”


    鳳淩霜:“……”


    她算是明白了,原來天雲宗圓滾滾掌門的小道消息是這麽謠傳起來?


    你們可把我害慘了,我要知道這是謠言,上一世絕對不顧一切去抱師尊大腿啊,那還有我重來什麽事啊,她直接一世成就至尊,也不至於被賤人殺命證道。


    鳳淩霜想了想,她假裝看不到眾人行注目禮,隻顧著跟隨師尊走過旁邊的過道,一直去到最前邊。


    本想說我們後麵來的,要不在後方將就一下算了。


    但墨景軒不想委屈了徒弟,他帶著她去到至尊位子裏坐下。


    這拍賣會參與人數不多,細算隻有百來人,還個個氣度不凡。


    場地倒是很大,後方大多空著位置。


    鳳淩霜想,不會是個黑窩吧?為何人這麽少?


    她偷偷想著無關緊要,台上負責主持競拍的是個坐輪椅的公子,他穿著淡藍衣衫,長得眉清目秀,氣質如畫如仙,年紀約莫二十來歲,當看到白衣尊者出現。


    他差點從輪椅上站起來。


    此人叫蘭長風,閑雲樓的管事,樓中大小事務,都是他在管理。


    而今日他負責主持競拍,緣由不用明說,就是競拍品不一般,自然要由他這個大管家親自負責。


    鳳淩霜隻顧著入座,未看到那如仙如畫的主持人有些奇怪反應。


    墨景軒隨同弟子入座,他看了一眼台上,好像在說,不用管我,你繼續。


    蘭長風頓了一下,他當即敲下棒槌宣布,“今日第三份競拍品赤焰珠,為北疆南宮家的大公子競拍所得。”


    鳳淩霜愣住,她想,北疆南宮家的大公子,那是南宮逸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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