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淩霜看到他眉心緊蹙,急忙問,“師尊可是受傷了,您在這裏受規則限製,不宜動手。”


    墨景軒強撐道,“無事。”


    他不是被莫元初重傷,而是寒霜之痛又在影響著他。


    鳳淩霜瞬間恍然,是那一劍留下的後遺症,他一直在受折磨。


    鳳淩霜伸手抱著被自己連累的人道,“都是因為我。”


    墨景軒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他道,“莫要自責,師尊這病是從出生就開始,與你無關。”


    鳳淩霜不知該說什麽,她看到的,她記憶覺醒的,並非屬於墨景軒的,她總不可能告訴她,師尊你曾經做了不聰明的選擇,你為我挨了一劍,從此後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莫元初落在遠處,他轉頭遙望,看見曾是自己的大弟子此刻竟然抱著那清冷寡情的掌教。


    這兩人成何體統?


    莫元初氣得要殺過去。


    然後本該是抓著師父的陸璃雪被推開,她險些滾下去。


    莫元初回神,他煩躁道,“都是修士了,你怎麽就不能自顧著點。”


    以前倒真希望她依賴著,可長久以往也不是好事,因為他會不耐煩,這時候反倒覺得那從來不依賴人的鳳淩霜更深得己心,因為她越來越強,她身上光芒萬丈,而這種光芒越來越盛大難以掩蓋。


    思及種種,莫元初心中煩躁。


    陸璃雪委屈巴巴道,“師父,你突然推開我,我毫無防備啊。”


    “我……”莫元初轉頭看去,想說我見不得他們這樣摟摟抱抱。


    鳳淩霜再怎麽不知天高地厚,也曾是他莫元初的徒弟,她豈可隨隨便便丟天權院的臉麵。


    鳳淩霜可不知偽君子在這麽自以為是,她跟隨著師尊躲開那浩瀚滾滾的雪浪。


    寧靜的天地突然間雲起大動蕩,雪崩了。


    轟然倒塌滾來的雪山洶湧澎湃而來。


    墨景軒與徒弟落子相對低矮的山峰上。


    見到雪浪滾滾而來,他正要帶著徒弟離開危險之地,卻發現無形的牆自四麵八方圍攏,他們被困住了。


    是天之意誌順應規則之牆在凝結。


    墨景軒察覺不妙,他奮力一推,想把徒弟推出困境之外。


    規則之牆無形無狀,如道蘊於天地間,在必要時候聚攏,修士身於其中看不到,但能感受得到。


    血脈真氣受到壓製時,會做出不適的反應,如人在頻臨死亡絕望的時候會掙紮著想逃脫圍困於身的桎梏,但問題是空間縮小,他無法自如運用術法真力,也就是說,己身之道被束縛了。


    那就是天道意誌在約束人的一切行為,而規則之牆在壓縮。


    墨景軒意識到這個,無暇思索,他隻想把徒弟推出去。


    鳳淩霜感受到浩瀚的真力將她托起,墨景軒感覺真氣澎湃逆流,漸漸的還覺氣力殆竭,但還是撐起徒弟,之後再無力或者是無法衝破桎梏護著己身。


    洶湧澎湃的雪浪臨近,眼看要將他淹沒。


    卻見本該出去的鳳淩霜又返身回來。


    她不知道規則之牆將人碾碎的感覺,但知道那一定很不好受。


    精神被狹小空間擠壓封閉;


    軀體被無形之力碾壓崩解。


    那是什麽感覺?


    所謂的千刀萬剮也不過如此。


    她不會丟下師尊一個人,如他當初堅決不舍丟下她離去一樣。


    彼此都有選擇,可當麵臨選擇本該是投其所好本能趨利避害時,他們聽從了內心。


    放棄意味著再也不配擁有,那等同於背叛,因為今日可舍棄真心相待的人,明日同樣可舍棄更多。


    他不願做這樣的人,她亦同。


    所以不顧一切返身俯衝回來,她張開雙手擁抱著站在原地無法動彈隻能抬頭仰望的師尊。


    墨景軒眼裏有晦澀不明的風浪,那是看到傻徒弟返身回來後的驚慌,也是看到她傻傻舉動時心中湧起言說不明的震撼。


    他讓她回去。


    可無形的力量如蠶絲般盤繞在身上,它們如流光凝合成絲線,繞過他修長優美的脖頸,猛然用力勒住,試圖將他扼殺在這狹小空間裏。


    何謂規則,那是人為製定的準則,人為有道,天亦有道,天有道而規則形成,空間循序也是規則形成。


    當天道和空間規則相合,那摧毀之力勢不可擋。


    墨景軒感覺身體內的冰寒在冰封自己的血脈靈魂,而外力卻要扼殺他的軀體讓他失去感知。


    在頻臨死亡那一刻,卻看到傻徒弟落在麵前,她雙手抱著他道,“我不會丟下師尊一個人,如你絕不會丟下我一樣。”


    她抱住他緊緊的,其實她也不好受,尤其是境界修為還很低級,那承受的痛苦更甚於墨景軒。


    “淩兒。”察覺到她精神緊繃,多半是因為太過痛苦,她臉色變得蒼白,嘴角邊甚至溢出一縷鮮血。


    墨景軒看到她這般,心如刀絞。


    他想收回手擁抱她,可是他收手,無形的空間也會縮小。


    所以他展開雙手強撐著,他的身體逐漸失去知覺,變得麻木不堪,雙臂越繃越緊了。


    “離開。”他艱難說出兩個字,隻想讓她走。


    唯一的通道是往上,隻是這通道在迅速收攏起來。


    墨景軒感覺古沉之力轟然砸在身上,他撐不住咳出一口鮮血。


    鳳淩霜固執道,“不走。”


    這個是她的世界,她走了,師尊一定會死。


    而且他的死不是身死,而是靈魂被迫留在這裏,與這裏融為一體。


    他可能會成為新的規則製約,可這樣的墨景軒還是墨景軒嗎?


    他會變成傀儡。


    不,她絕不會再讓師尊受困於這深淵。


    她不許再有那樣一劍奪走本該淩雲於天地的至尊。


    “傻瓜,你之前那麽聰明,這會兒怎變傻了。”


    墨景軒無奈抱著懷中人,他想,如果獻祭我能摧毀這牆垣,師尊又豈會撒手。


    本來進入異界就是逆道而行,數十年修道循序而進,如今要逆道,那便是如逆水行舟,所有往低處澎湃的水勢,都會如千刀萬劍之鋒刃對著逆行而上的所有物進行摧毀。


    他抱住懷中人,想祭道。


    鳳淩霜被規則禁錮道意真力,意識變得模糊,卻還是緊緊抱著觸手可及的人不放。


    莫元初和陸璃雪在外圍觀看,她想,天道無可敵,鳳淩霜你算什麽東西,居然敢與天抗衡。


    莫元初望著那一幕,心情沒想象中的喜悅。


    他希望墨景軒死,可這一刻不想看著曾經授受的徒弟為此而亡。


    所以想出手。


    卻被陸璃雪製止,她道,“那是空間規則和天道意誌。”


    “但那是你大師姐。”


    “她背叛師父,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誣蔑師父,她不是我師姐。”


    “雪兒?”


    “師父,徒兒是替您不值,您收她為大弟子,她卻這樣對您,那雪兒算什麽,難道您是想讓我們陷入他們的困境嗎?而若真是那樣,你覺得鳳淩霜會救我嗎,她恨不得我死,甚至口口聲聲那般說您是……”


    偽君子!


    這三個字沒有說出來。


    莫元初卻想到了,想到被曾經教導的大弟子罵做偽君子,他心中憤怒瞬間湧起,最終收起了那微薄的心軟之情。


    終究,鳳淩霜的命抵不過陸璃雪的三言兩語。


    不管在任何時候,她的結局如命定,如被寫好的劇本,注定要被遺棄。


    可她真的被遺棄嗎?


    她不知道。


    腦袋昏昏沉沉的,她無力靠在師尊懷裏。


    而雪浪洶湧席卷而來,白雪將師徒倆淹沒,再也看不見任何。


    陸璃雪看到二人被大雪掩埋,嘴角露出猙獰的笑,想著你們終於死了,我就說,我是天道之女怎麽可能還幹不過你們這些逆賊?


    然而,砰一聲巨響,規則之牆突然崩解粉碎。


    明豔如烈火的光自白雪下爆發,張開的雙翅,帶著金色鋒芒。


    那是鳳凰的影,烈火般的赤焰展開,可遮天蔽日,烈日在這明光的照應下也失去了光輝。


    蒼古之光照世,鳳凰鳴動之聲響徹蒼穹,本是烏沉的天幕,在那鳳凰展翅高飛刹那變得明媚無暇。


    莫元初震驚看著那一幕,蒼古帝凰,那是帝級上古神獸,鳳淩霜可以覺醒這般血脈嗎?


    墨景軒帶著徒弟衝出桎梏,方才她昏過去了,他打算祭道的時候,這傻丫頭卻醒了,睜開眼刹那,烈烈火焰在她眼海洶湧。


    墨景軒都愣住了,想問她怎麽了,而鳳淩霜站起,隻道一聲開。


    困住二人的牆垣轟然瓦解。


    在被埋在雪下的時候,雪塊倒塌形成一個空角,師徒倆就陷在這狹小空間裏。


    這世界的冰封道術承載鳳淩霜的意誌,所以規則之牆一時也無法溶解這冰寒之意而繼續粉碎毀滅二人。


    鳳淩霜蜷縮在師尊懷裏的時候,她已經昏迷過去,因為境界太低修為不足,她無法承受那般肅殺威壓。


    而墨景軒在己身靈力枯竭的情況下扔護著懷中人,他不想她有事,所以源源不斷為她輸送真氣,盡管很痛苦,卻還是不想收手。


    看到徒弟容色蒼白,奄奄一息,他抱著她求,“別睡,淩兒你聽到嗎,你越示弱,你就越無力抗爭。”


    “難道你就這樣認輸嗎?”


    他身上漸漸覆著冰寒,也不曉得是因為境地太冷了,還是寒霜又發錯。


    本可以依靠烈焰術溫暖己身的寒意,但烈焰術也有可能融化頭頂上的雪塊,到時兩人就真真正正被埋在雪地裏,甚至被天道和規則粉身碎骨。


    所以他不敢動用自己的術法。


    摟著昏迷的人不停呢喃,鳳淩霜聽見了,但是全身被束縛著,她無法動彈,也無法睜眼,陷入夢中夢,有種正在俯身向下,無限落入深淵裏。


    師尊的聲音響在耳畔,帶著心疼和痛苦,她也想醒來,然而身體不聽使喚。


    被壓製著的感覺,被鉗製住不能動彈又絕望難受不適的繃緊感,讓她想大喊,想爆斷所有繩索。


    “淩兒……”墨景軒想祭道,隻為爭一線生機。


    鳳淩霜看到身處的黑夜之中,忽透著亮光,她怕這種明亮的光,好像有一隻手在撕開蒼穹,隻為了讓她看到黑暗之外的光亮。


    “師尊……”


    當睜開眼眼睛。


    鳳凰血脈覺醒。


    凡胎凡體被清冽的靈力洗禮撻伐,筋骨疼,渾身疼,她痛苦的掙紮著,墨景軒看著徒弟的一舉一動,急問你怎麽了?


    鳳淩霜沒有回答,她想掙脫,想粉碎那無形的枷鎖。


    然後熾烈的血脈流竄全身。


    本無力而被無形捆縛住的身體,頃刻間蘇醒。


    她眼睛裏好像滾著一團火,不僅僅是眼睛,還有身體,燥熱異常,渾身不安,而眼前抱著自己的人,冰冰涼涼的,剛剛好,所以她一把抓住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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