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淩霜步步緊逼。


    封逐鶴步步後退。


    他真的不知道她的恨意從哪兒來。


    她的恨太強了。


    如果說沒有人信她,使她陷入絕望裏,然後致使她入魔,好像也不無可能。


    封逐鶴想著,他道,“我信你,我信你不是平白無故這樣做,可不能再犯錯了。”


    “你是說我錯了嗎,那我就錯徹底啊,反正我已經被你們打上罪人的烙印,我要是毫無作為,豈不是辜負了你們的‘好意’?”


    “小師妹。”


    “別叫我,我不是你師妹,封逐鶴,他們那麽多人針對我一個人,你沒看到嗎?”


    她嘶聲力竭質問麵前假好心的大師兄,她怒視著他問,“你和他們有什麽兩樣,隻不過是一方唱紅臉,一方唱白臉,你們不就是想逼瘋我嗎?”


    “我……”封逐鶴看到了她眼裏沸騰著的怒火,是的,怒火,那是極致憤怒的眼神,所有人都不信她,所有人都在圍攻她,而他封逐鶴呢,是不是也是那些罪惡的一員?


    在她看來,他現在這樣上前勸解,是真心的嗎,難道不是假惺惺,然後趁其不備偷襲?”


    “霜師妹。”


    “封逐鶴,你不要再跟我說話,都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說了那麽多,你不信我,卻寧願站在那些人身邊一起針對我。”


    “我……我沒有……”封逐鶴覺得自己掉進泥潭裏了,這泥潭沒有水,別說洗了,他想找東西擦擦都不行。


    “嗬嗬,封逐鶴你自己信嗎,端什麽啊,裝什麽啊,我被打的時候你沒看見嗎,他們把我打暈了,他們把我送來這裏,我若是不醒來,我就被刑罰伺候了,到時你是不是說,已經發生了,不要再錯了,我被欺淩,我就隻能認是嗎?”


    鳳淩霜眼睛都紅了。


    誰能明白她心中的絕望,她受過一世淩遲,回來麵對悲劇再度臨至,她留了陸璃雪的性命,她沒有直接將該死的賤人弄死,她想著,等我變強再跟你們細細算清楚,什麽是真正的公道?


    可這些人呢,他們給她機會嗎?


    沒有,他們都是惡人,都是為了那賤人。


    那她還掙紮什麽呀?


    要死一起死啊,帶走一個算一個。


    反正都要死。


    她不是沒死過,上一世她堅持著本心,想著一定會等來光,可她等到了嗎?


    沒有對吧?


    那麽就不必等了。


    現在就這樣,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哪怕祭出了靈骨,她也要報仇,有沒有來世不論,既然這天地不公,她無法掙脫,那就帶著這些不分青紅皂白的人一起下地獄。


    她滿眼赤紅,一步步向前走,她要去淩遲最可恨的仇人。


    她穿著的雪白不染塵白衣,那本來是潔白的衣裳,現在沾滿鮮血,這鮮紅讓她整個人變得妖異恐怖。


    六大弟子再度出手,他們齊齊向她攻擊而去。


    一劍斬淵。


    六道劍光合並而來,那劍意變成一道斬斷天地的利刃,眼看要將背對走著的女孩劈開成兩半。


    “住手。”


    封逐鶴拔劍去阻擋


    他一人抵抗六個人的劍勢。


    眾旁觀弟子訝然,都在想,封大師兄出手了,從未見過呢?


    他們滿懷期待,就想知道六大弟子強,還是掌門的大弟子厲害。


    顧明焰想幫大師兄,楚俊蕭和駱無憂也拔劍,後者道:


    “既然這樣,那也別怪我們了,你們擅闖瀚景院,這不是沒有代價,是不是太久未見我們瀚景院現身,就以為我們可以隨隨便便被欺負?”


    終究是六大弟子而已,還是缺少了一個人,七個弟子沒有聚集,所以七星照威懾力不足。


    封逐鶴輕輕鬆鬆一劍即刻將六個人的劍意拂開,他讓他們住手,“事情前因後果有待查證,你們僅憑一麵之詞就斷定我瀚景院弟子有罪,是不是有失公允?”


    封逐鶴是真的好脾氣,即便到了這一刻,他仍舊是不慌不忙,實在是過於穩健,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漠不關心事不關己。


    可他顧及太多了,因為他是瀚景院的大弟子,他不能看到師妹衝動,自己也跟著犯渾。


    鳳淩霜轉頭看著居然為自己力抗眾人的大師兄。


    她赤紅的眼睛慢慢褪色。


    渾身戾氣時而消散,時而凝聚。


    顧明焰站在差點走火入魔的人身邊道,“小師姐,我們不是不相信你,可你這爆發也太超乎想象了吧?”


    鳳淩霜轉頭看俊俏的少年一眼,不想說話。


    封逐鶴道,“此事是非如何,前去大殿廳明正,而非來刑罰堂。”


    有弟子怒問,“封師兄,你剛才沒看到嗎?凶惡如鳳淩霜,她殘忍剝刺瞎了陸璃雪的一隻眼睛。”


    鳳淩霜道,“一隻眼算什麽,她還欠我另一隻眼呢,還有一根舌頭。”“我會一刀一刀捅死她。”


    鳳淩霜的怒意又來了。


    她不想控製住了,心魔嗎?


    好啊,最好能讓她在瞬間成魔,她鳳淩霜做好人的時候他們看不到,她被欺辱被剜去眼睛被割掉舌頭的時候他們看不到,她被陸璃雪殺死的時候他們看不到。


    然後陸璃雪受點委屈,他們就同情心泛濫了。


    這樣的同門,有勝於無,還不如沒有。


    這樣的師門,不待也罷,以為她稀罕待在這兒嗎?若不是仇恨滿腹,她會這樣義憤填膺怒意衝天嗎?


    封逐鶴看著又爆發起來的人,他覺得心累,真的不能理解這個師妹的怒火,他讓她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衝動解決不了問題。


    穩重的大師兄還在勸著因為恨意而道心不穩的人,她這種症狀,一旦走火入魔就不堪設想,畢竟是天權院的大弟子,說她一無是處,那不可能,正如她所想,帶走一兩個人下地獄,對於她來說輕而易舉,可是這樣有什麽用呢?


    她還不是獻祭了自己。


    封逐鶴無奈歎氣,他確實不能與她感同身受,但老實說,他相信她。


    不是因為師尊救了她,而是幾天的相處,他能感受得出來,這個師妹並不是壞人,也不是刻意針對陸璃雪。


    封逐鶴正想好好勸勸,背後卻有人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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