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竹道:“公主尊你為師,又如此天真善良,你這樣做不覺得過分嗎?”


    玉清子雙目含淚:“我對不起公主,也辜負了聖上的信任。二十多年相處,我是真的將公主當成親生女兒看待的,我的本意也並不想傷害她,哎,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陸風竹道:“是因為你們感情深,所以公主才會願意配合你們演戲,裝作自己被冤魂纏身,還是另有別的原因。”


    玉清子立刻答道:“公主裝病都是我教唆的,她是個好孩子,我說的每句話她都會遵從。”


    陸風竹對這點深表懷疑,因為據他所知公主放火燒塔的目的是為了給陳天星傳遞訊號。


    於是他問:“公主和陳天星之間的事你知道多少?”


    玉清子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你連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都知道了?”


    陸風竹點了點頭。


    玉清子歎道:“他們之間隻能用有緣無份來形容。陳天星明白兩人身份的差別,可公主不明白,陳天星離開長生觀後公主每日都在思念他,我也曾勸陳天星讓他回來見見公主,可他卻說自己此生不會再見公主,這樣對雙方都好,哎,他太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酷,但若設身處地的替他想想,又能有什麽法子呢。”


    陸風竹道:“張問陶,陳天群,李中謀,牛奇韜這四個人也是申坤鵬綁架的吧,他們人現在在哪裏?申坤鵬不會已經殺了他們了吧?”


    玉清子叫道:“哎呀!我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那四人確實是申坤鵬綁架的,他沒有殺他們而是一直把他們關在長生觀地下的密室中,不過昨天他將四人還有那些染有時疫的孩子帶走,分別將他們關到四座塔中,就等今天通天塔燒完,到了傍晚就將那四座塔一起燒了,讓他們跟隨公主一起升天。”


    陸風竹驚道:“你說什麽!”他沒想到申坤鵬居然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那些孩子都是從仁濟堂來的吧。”


    玉清子道:“是的,開始我還真以為他是想救治那些孩子。哪知道,哎,申坤鵬還買了許多時疫患者的衣物在京城各處放置,目的是為了散播時疫。”


    陸風竹聽後都愣住了,過了一會才問道:“他在京城傳播時疫的目的是什麽?”


    玉清子苦笑道:“他的想法是把時疫傳開,然後等九蓮聖母轉生之後再將大家給治好,這樣一來九蓮聖母的神跡就能天下皆知了。”


    陸風竹這才明白申坤鵬癡迷玉師教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他立刻問:“到底是哪幾座塔?你告訴我我好去救人!”


    玉清子搖了搖頭:“真抱歉,申坤鵬當時已經看出我對他行為不滿,所以沒告訴我是哪些塔。”


    就在這時楊炳烈領著一大批潛龍衛衝進了大殿,他見到殿中滿地的屍體也不禁嚇了一跳。


    “這是怎麽回事?”他問。


    玉清子道:“申坤鵬覺得這些女孩子妨礙我清修,所以把她們都殺了。”


    楊炳烈怒道:“玉清子,公主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陸風竹道:“楊大人,公主的事我已經弄清楚了,容我稍後給你詳細講述,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人。申坤鵬將陳天群等四人關在四座塔中要燒死他們,我們得趕快去救他們,否則又要多出幾十條人命!”


    楊炳烈道:“哪四座塔?你告訴我我這就派人去!”


    陸風竹道:“除了申坤鵬沒人知道。”


    楊炳烈道:“京城中寺廟佛塔有上百座,一間間找要找到什麽時候?我知道申坤鵬是摔死了,可他不還有手下嗎?”


    這時顧庭月也走了進來:“他的那些手下倒是忠心不二,見他摔死紛紛服毒自盡了。”


    楊炳烈道:“那看來隻有一間一間慢慢找了。”


    玉清子道:“你們一定要快,申坤鵬安排的手下今天日落之前就會點火燒塔。”


    楊炳烈道:“我立刻派人去找!國師大人,從現在起你就待在這大殿,哪裏都別去,我們也算多年相識,希望你別為難我。”


    玉清子沒有回話,而是閉上了眼睛。


    陸風竹趕回行捕司他再次找到陳天星,將今天發生的事大概講了一遍,最後問他知不知道申坤鵬會把人關在哪幾座塔裏。


    陳天星道:“我和申坤鵬不和,彼此之間也沒合作,不過我想柳茗泉柳姑娘也許能找到那些孩子。”


    陸風竹聽了這話愣住了,實不知他為何會忽然提起柳茗泉。


    陳天星又道:“她既然能想到破我蛇陣的方法,自然就能想到找到那些孩子的方法。你把這話告訴她她自然就懂了,我隻是希望若是你們真的找到了那些孩子,讓她來見我一麵。”


    陸風竹知道時間緊迫他立刻找到柳茗泉將陳天星的話告訴了她。


    柳茗泉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道理,她說:“我知道方法,可我沒有靈犬,這種鼻子特別靈的狗隻有潛龍衛才有。”


    陸風竹又跑到潛龍衛向楊炳烈要來十幾條靈犬,柳茗泉取出香囊給它們聞,之後這十幾條靈犬四散而去,不一會就找到了四座寺廟,潛龍衛破門而入將陳天群等人以及一眾孩子救了出來。


    陸風竹問柳茗泉是什麽原因。


    柳茗泉解釋道:“我之所以能破蛇陣是因為那次與你們一起去望南樓遇險時發現陳天星送給我的香囊能夠驅蛇,後來我仔細研究了香囊裏的藥粉,自己弄出了配方,配製成的藥果然能夠克製蛇群。”


    陸風竹還是不解:“克製蛇群和找到那些小孩有什麽關係?”


    柳茗泉道:“我以前去仁濟堂就看見那些孩子有好多都戴著香囊,當時就覺得奇怪,那些孩子飯都吃不飽,戴個香囊做什麽?他們說香囊是白玉塵給他們的,讓他們務必要戴著。當時我不明白原因,後來得知白玉塵就是驅使蛇陣的人,我就想到他給那些孩子戴上香囊很可能是因為仁濟堂中也養了不少蛇,他擔心蛇會忽然跑出來傷到那些孩子。”


    陸風竹道:“我明白了,你讓那些靈犬聞了香囊的味道,它們就能循著氣味找到那些孩子了。”


    柳茗泉點了點頭:“好了,我要去見陳天星了。”


    她來到牢房,陳天星見她來了露出了笑容:“柳姑娘,我們很久沒見麵了。”


    柳茗泉道:“是呀,你找我有什麽話想說嗎?”


    陳天星道:“柳姑娘,你為什麽要幫著他們來對付我?”


    柳茗泉道:“我是兵,你是賊,我們本來就敵對。”


    陳天星道:“就隻是這個原因?”


    柳茗泉不解:“那你以為是什麽原因?”


    陳天星道:“難道不是因為那個姓蘇的男人?”


    “你說什麽?”柳茗泉臉紅了,“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想你肯定是誤會了一些事情。”


    “是嗎?”陳天星臉上滿是失望,“對不起,原來從頭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


    柳茗泉道:“我和蘇老板隻是朋友,並不是你認為的男女之情。”


    陳天星問:“那我們之間呢?”


    柳茗泉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誤會我們之間的關係。”


    陳天星道:“我知道了,有些事問明白了就好,謝謝你能來見我。最後我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畢竟我能從牢裏出去的可能實在不大了。”


    柳茗泉道:“隻要不違背道義,我會幫你。”


    陳天星道:“你知道我有另外一個身份,就是話本作者易天行,雖然我當初去寫話本也是為了生計,可漸漸地我喜歡上寫話本,要是我能放下一切牽掛寫一輩子話本就好了。哎,現在說這些也晚了。柳姑娘,我還有許多話本沒有刊印,都放在幽古巷一間叫思南樓的鋪子裏,我想拜托你幫我將那些話本整理刊印,畢竟都是我的心血,我不想它們就此埋沒。”


    柳茗泉道:“好的,我可以幫你辦這件事。”


    陳天星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柳茗泉離開了牢房,走出來時她不自覺地摸了摸還掛在腰間的那隻香囊,暗自歎了一口氣。


    她回到前堂,陸風竹問她陳天星和她說了什麽,她隻說了陳天星拜托自己幫他整理文稿的事,陸風竹道:“想不到他心中最牽掛的是自己的文稿。”


    柳茗泉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凝結心血之物,我能明白他的心境,若是有一天我不行了,一定會想法子將自己配的那些藥托付給可靠之人。”


    “柳姐姐,你要把自己托付給誰呀?”


    這時顧庭月走了進來。


    柳茗泉道:“顧妹,你最近太忙,沒休息好,得了幻聽對不對?”


    顧庭月道:“不跟你開玩笑咯,我來是告訴你們今晚蘇岸舟請客,大家一起去吧。”


    陸風竹問:“蘇老板如此小氣一個人,今天怎麽會舍得請客?”


    顧庭月道:“一是為了慶賀我們破了大案,二是慶賀古老先生重獲自由。”


    陸風竹道:“怎麽,你們潛龍衛居然肯放了古先生。”


    顧庭月道:“你這是什麽話,前段日子案子鬧的這麽大,他涉及其中,潛龍衛看著他完全在情理之中,現在證實了案子與他無關,自然就放了他。”


    陸風竹道:“好啦,是我錯怪潛龍衛了。咱們這就走吧,免得等等蘇老板反悔。”


    三人來到萬通當鋪,先來到正堂,果然看見這裏已經擺好了酒菜,但卻沒見到蘇岸舟。


    顧庭月叫道:“蘇老板,還不快點出來接客!”


    叫了幾聲,隻見蘇岸舟一臉陰沉地走了進來,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師父死了。”


    “什麽?”三人同時叫道。


    蘇岸舟道:“師父剛剛在房裏自盡了,你們來的正好,也免得我再去報官。”


    三人隨著他來到後院古老先生的房間,隻見他已經吊在了房梁上。


    蘇岸舟道:“我下午接師父回來時就覺得他麵色不對,當時還以為他是被羈押了這麽久心情不好,哪知他竟會走絕路。”


    陸風竹道:“蘇老板,我們將古先生的遺體放下來吧。”


    待得屍體放好,柳茗泉上前檢視。


    陸風竹看見桌上展開的九蓮聖母像,心裏咯噔一下:難道事情還沒結束?


    在九蓮聖母像的旁邊是一封遺書,隻見上麵寫著:


    吾事畢矣,歸去正當其時。岸舟,師父最後還得麻煩你將我的遺體火化,骨灰送回高麗。甚為抱歉。師樸慕華絕筆。


    陸風竹道:“原來古老先生本來姓樸,是高麗人。”


    蘇岸舟道:“沒錯,師父是高麗人,因為畫技好被高麗國王送到京城,成為了一名宮廷畫師。”


    顧庭月道:“仔細看這幅九蓮聖母像,會不會覺得像某個人?”


    陸風竹道:“我覺得像思福公主,也許九蓮聖母像就是以公主為原型畫的吧。”


    顧庭月搖了搖頭:“是有些像公主,可肯定不是公主,是誰呢?這個人我應該見過,可卻想不起來了。”


    這時柳茗泉道:“驗完了,符合自縊的特征,這下蘇老板的嫌疑可以基本排除了。”


    “什麽!”蘇岸舟叫道,“你們居然懷疑我是,是,你們未免太過分了吧。”


    顧庭月道:“你懂什麽,循例就是這樣,凡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都有不小的嫌疑,你.....”


    陸風竹此刻沒心情去聽他們兄妹鬥嘴,而是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他又得到了兩個消息:玉清子和關在潛龍衛獄中的陳修文也自盡了。


    玉清子自盡在陸風竹的意料之中,畢竟這連串案件都與他相關,公主差點喪命,作為國師若是將他的罪行公之於眾,一定會大傷朝廷體麵,所以自盡是他最好的結局,不管他是真的自盡,還是別人“幫”他自盡,都不重要。


    可是這個陳修文為何自盡呢?


    他到底是如何獲得九蓮寶燈的?他和寧川公主到底是什麽關係?他和這一連串的案件到底有沒有關聯呢?


    帶著一連串的疑問他來到潛龍衛見楊炳烈,想問問他陳修文的事。


    楊炳烈道:“陳修文已經畏罪自盡,他的事還有什麽好問?”


    陸風竹道:“就在昨天那個剛從潛龍衛放出去的古先生也自盡了,加上玉清子,三個與九蓮聖母有關的人在兩天內自盡,這很難說是巧合。”


    楊炳烈沉聲道:“陸捕頭,這件案子最近傳的沸沸揚揚,已經頗傷朝廷的體麵,如今主犯伏法,案子已經結束,你就不要再多事,免得沉渣泛起,你自己反受其害。”


    陸風竹不死心,追問道:“陳修文死前可有什麽人來探訪過他?”


    楊炳烈溫言道:“陸捕頭,聽老哥一句勸,這件案子結束了,你又立下一件大功,鑒於這件案子特殊,不能公開表彰,但你的功勞朝廷知道,聖上也知道,老弟你前途無量,更要善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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