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屏道：“或許正是因為它在湖底，所以才少人知道，又或者，當初把公主埋在湖底就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你們看地方誌上的記載，描述公主的死很簡略，我覺得她的死九層有隱情。”
顧千點了點頭，道：“沒錯，否則公主死了，為什麽不運回京城安葬，要葬在這破落小鎮呢？普通人都講究葉落歸根，何況是一個堂堂公主。”
段楓雪道：“或許正是由於她是公主才沒有葉落歸根的資格，你沒看到記載中說她是被派去和親的嘛，就算她沒有死在除魔鎮，也會死在異國他鄉。她病死在半途，皇帝老兒覺得她沒能完成使命，便不讓她回京城安葬，你們男人都是一樣，等到女人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會棄如敝履！”
她越說越激動，聽她話中的意思，似乎自己曾經被男人拋棄過，三個男人在一旁聽了，麵麵相覷，都不知該如何接話。
還是段楓雪自己發覺失態了，話題一轉道：“這三樣寶物是永寧公主所有，那麽定是跟著她一起陪葬了，那為何又會重現人間呢？”
辛大力道：“若是埋在陸地之上，被盜墓賊挖出來不稀奇，可若是在湖底，盜墓賊想要下手可就難了。”
段楓雪道：“不管怎麽說，我們明天都要去靜瀾湖察看一番。”
第十九折 探湖
申屏笑道：“段掌櫃，你在湖上做船女搖過櫓，明天就由你帶我們去吧。”
辛大力瞪了申屏一眼，生怕段楓雪會生氣，哪知她卻笑道：“好啊，我撐船很穩，保管你們不會暈船。”
靜瀾湖在落霞山下一片山穀之中，因為常年無風，湖麵極少有波瀾，光滑猶如一麵鏡子一般。
段楓雪撐船載著三人駛到了湖中心，看著浩渺的水麵，顧千讚道：“如此美景就在我們跟前，平日裏卻不知道來欣賞，真是身在福中不自知。”
申屏道：“你多灌一點黃湯，隨處一躺，夢裏什麽美景沒有？”
顧千道：“我懶得跟你吵，免得煞風景。”
辛大力道：“靜瀾湖有一萬五千多畝大，我們怎麽知道永寧公主的墳在哪裏？”
一說到這個，幾人都愣住了，好不容易發現一條重要線索，便興衝衝地跑了過來，來前誰也沒去想這個問題。
段楓雪道：“我先下水看看。”
辛大力想起夢中的情景，連忙拉住她，道：“絕對不可以！”
段楓雪笑道：“這又不是在夢裏，你擔心什麽？”
申顧二人聽了他倆這番話，自然覺得莫名其妙。
段楓雪翻身躍入水中，一路下潛，她發現湖水清靜透明，幾乎看不到雜質，水深大概兩丈多，湖底都是細細的白沙，偶爾有幾條魚遊過。
她在湖底四處巡遊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
上到船上後，她將頭發一甩，整個人猶如一朵出水芙蓉，冰骨玉肌，令人一見傾心。
申屏拉過顧千，指著遠處的落霞山，道：“老申，什麽時候咱倆去那山上打野味吃吧。”
辛大力關切地問道：“湖水會不會太冷？”
段楓雪搖了搖頭，道：“水不冷，但是很深，一口氣下去撐不了多久，看來這麽找等於大海撈針。”
第二十折 撈金
辛大力道：“雖然我們都沒聽過公主墳的事。但在這湖邊生活的人或許聽過，看東邊有幾個木屋子，應該是打漁人家，我們可以去查問一下。”
幾人上岸之後看見一個老婦人正在曬網，辛大力上前問道：“大娘，你老人家怎麽稱呼？”
老婦人見來了幾個官差，叫道：“你們怎麽來的這麽快？”
辛大力一愣，道：“大娘，你說什麽？”
老婦人道：“半個時辰前發現那個老東西死了，這一會你們就來了，也好，我一個人還弄不動呢。”
辛大力急道：“誰死了？屍體在哪兒？”
老婦人淡淡地道：“是我家那口子，屍體就在屋子後麵的水缸裏。”
辛大力趕忙衝到屋後，看見一個直徑六尺的大水缸，一雙人腿朝天豎起，申屏和顧千也趕了過來，三人一起將屍體從缸中抬了出來。
老頭須發盡白，一張滿是皺紋的臉又被水給漲開，漏出了縫隙裏白白的肉芽，醜陋不堪，他的腮幫子鼓鼓的，嘴巴裏應該塞滿了東西。
申屏和顧千對視了一眼，誰都不願意去掰這麽一張死人嘴。
“老顧，還是你來吧，這個月的酒錢算我的。”申屏道。
顧千撇了撇嘴，道：“這個節骨眼上你倒真是大方。”蹲下身，伸手到老頭嘴巴裏摳了一會，居然摳出了一小錠金子。
幾人見了都大感訝異，顧千來了好奇心，便也不再忌諱那麽多，一隻手捏住老頭的兩頰，另一手伸進老頭嘴裏，不一會又摳出了三錠金子。
顧千笑道：“看來這一年的酒錢都不用你給了。”
老婦人見到自己丈夫的屍體並沒有顯得悲傷，反而問道：“幾位官爺，你們會把這老東西的屍體搬走的吧？我一個老太婆，可搬不動。”
辛大力聽了這話哭笑不得，這老婦人不關心自己丈夫是被誰殺的，也不怕被懷疑是她殺了丈夫，隻想著快點把屍體弄走，可見他們夫妻之間談不上有任何感情。
這時附近幾戶人家裏的人湊了上來，一個中年漢子，道：“幾位官爺這麽快就來了？我們派去鎮上報官的人才去沒多久呀。”
辛大力問道：“你如何稱呼，這死了老頭又叫什麽？”
中年漢子答道：“我姓王，排行老二，這死了的老頭姓範，至於他叫什麽…範大娘，你家男人叫啥？”
範大娘道：“都死了的人，還管他叫啥幹啥。你們還賴在這裏不走，無非是覺得我殺了這老東西，好，我跟你們去衙門。”
申屏心想看情形這老婦人謀殺親夫的可能挺大，便從懷中取出鎖鏈，要上前將她銬住。
王二急了，道：“官爺，你誤會了，範大娘絕不會是凶手的啊。”
申屏呀道：“你怎麽這麽肯定？”
王二臉一紅，道：“昨晚俺媳婦生孩子，俺來請範大娘去幫忙接生，那時老範還好好地在喝酒，後來折騰了一晚上，直到今天早晨我才送她回來，回來時就發現老範死在了水缸裏。”
這時周圍幾個鄉民紛紛點頭，表示王二所言不假。
辛大力道：“各位鄉親，範大爺的死因有蹊蹺，我們要把他的屍首運走，另外還有些話要問範大娘。”
辛大力請兩名壯實點的漢子幫忙，用漁網將老範的屍體裹起來之後抬到了義莊，讓仵作趕緊驗屍，範大娘被他們帶回了衙門，一路上她都咒罵不停，說這死東西活著害人，死了還要害人。
“範大娘，你為何那麽恨自己的丈夫？”辛大力問。
範大娘啐了一口，道：“因為老東西不幹人事！”
“他做了什麽？”
範大娘白了他一眼，道：“關你什麽事？我可以告訴你老東西是自己把自己弄死的，怨不了任何人！”
段楓雪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大娘，女人都命苦。既然你丈夫不是好人，那你更不該被他連累，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告訴辛捕頭，免得為了這個不值得的人受牢獄之苦。”
範大娘點了點頭，道：“姑娘，我聽你的。老東西別人乍一看都以為他是個老實本分的打魚人，其實他背地裏經常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否則那靜瀾湖裏的魚不大味道也一般，他能靠打魚賺到那些金錠嗎？大概兩個多月前的一天，他打魚回來，帶回來一隻紫銅香爐，喜歡的不得了，經常抱著看，從那之後他就有點…不對勁，晚上經常起來，把他平日裏不知藏在哪裏的金錠翻出來，然後走到那口水缸邊，把金錠扔下去，再又探下身子去撈出來，一邊撈一邊往嘴巴裏塞。”
幾人聽到這裏都明白，範老頭定是被妖物所迷，認為自己是在撈水底下的寶貝呢。
範大娘續道：“我見了他那副怪樣子隻覺得可笑，第二天他跟沒事人一樣，看他的樣子倒也不像是裝的，應該是真的不記得自己晚上做了啥，我覺得晚上看他演演猴戲挺好的，便也不把這件事點破。”
顧千忽然冷笑道：“大娘，你說這話未免有所隱瞞吧，那口水缸裏的水一直是那麽滿嗎？如果一直是那麽滿，你丈夫恐怕早就淹死了吧？”
範大娘白了他一眼，道：“哈哈，看不出你這個捕快倒有幾分聰明，猜到了一些事，可惜你猜的不全對！是的，那水缸裏原本沒有那麽多水，但水不是我加進去的，是老天爺加進去的！”
幾人聽了這話都愣住了。
範大娘續道：“前天晚上下了一個晚上的大雨，硬是把那水缸給灌滿了，哈哈，你們說是不是天意，是老天爺要收拾他！”
辛大力皺眉道：“你明知道那水缸滿了，就算不提醒丈夫，舀出一些來總是可以的吧，畢竟夫妻一場。”
範大娘冷笑道：“是的，我就是故意不告訴他，也不舀水出來，就是想看看他幾時死。官爺，這些事我可以不說出來的，但我這個人不喜歡隱瞞，我幹過的我都認，我沒幹過的，你們也休想逼我認。衙門裏的夾棍厲害，我老婆子身體也硬著呢！”
聽到這裏，辛大力明白她所言非虛，便道：“大娘，你先下去休息吧。”
範大娘剛走，申屏便回到了衙門，他被辛大力留在湖邊繼續查探消息。
“你回來的正是時候。你可查清了，範大娘為何那麽恨他丈夫？”
辛大力問道。
申屏道：“查清了，這個範老頭真不是個東西，當初欠了賭債還不起，竟然把自己的親生女兒範小玉賣到了群玉院！自那之後，範大娘就和自己丈夫反目成仇，夫妻兩人平日裏要麽不說話，一開口必定是吵架。”
段楓雪冷冷地道：“男人果然沒有好東西！”
顧千道：“若是這樣，範老頭真是死有餘辜！”
第二十二折 同源
辛大力問：“你問了沒有，湖邊有人知道公主墳的事嗎？”
申屏道：“問了，沒人知道。但他們大多是近二十年才搬來的，是以太久遠的事他們不知道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段楓雪道：“你們想過沒有，張山晴、王豐年、吳永泰他們夢中所做的事也是他們白天做過的事，那麽範老頭晚上做夢到水裏撈金子，他肯定是白天從水裏撈出過東西的呀！”
申屏道：“段掌櫃你的意思是？”
段楓雪道：“我有個猜測，張山晴的白玉酒壇、王豐年的雙龍寶劍、吳永泰的青花瓷盆、連同範老頭自己那個紫銅香爐都是他從靜瀾湖裏撈出來的。”
顧千拍了拍手，道：“對啊，漁夫捕魚，一網撒下去，沒有撈到魚，卻撈到了前人墓中的寶物！張山晴喜歡到靜瀾湖上坐船喝花酒，王豐年喜歡去湖邊釣魚，吳永泰有座別院在靜瀾湖邊，他們都有可能認得範老頭，從他手裏買到那幾樣寶物。”
申屏問：“墓中的東西怎麽會到湖裏？”
顧千道：“那墓本就在湖底，年深日久，泡也把它泡爛了，水流把裏麵的陪葬品衝出來也很正常啊。”
申屏道：“這倒也說的通，不過，老顧，這點是人家段掌櫃先想到的，你不過是順著她的思路把答案說了出來而已。”
顧千道：“是是是，不過好歹我能說出答案來足以證明我是‘孺子可教’，而你，‘朽木不可雕’也。”
辛大力一直沉默不語。
申屏道：“頭兒，我們說的有哪裏不對嗎？”
辛大力道：“不，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我在想的是剛才範大娘說的那句話：‘就是想看看他幾時死’，這幾個死者死前都夢遊了很長一段時間，身邊的人怎麽可能一點異常都發現不了呢？他們身邊的人會不會也跟範大娘一樣，明明發現有危險，卻故意不點破呢？”
顧千道：“頭兒，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明天就把那幾個人拷回來問話！”
忙活了一天，到了傍晚時分，辛大力送段楓雪回萬永當鋪。剛進門，小飛就叫道：“掌櫃的，你總算回來了，這幾天你不在店裏，可把我累壞了。”
段楓雪道：“沒我看著你，你盡可放心地睡大覺，又怎麽會累？”
小飛臉一紅，道：“我最近不常夢周公了。” 段楓雪道：“這幾天有沒有人來當東西？”
小飛搖了搖頭，道：“沒人來當，但是今天下午群玉院的老板娘趙三娘來找你，聽說你不在，就讓我帶個口信，說是她們那裏有怪事發生，請你務必盡快過去看看。”
段楓雪道：“她有沒有說是什麽事？”
顧千點了點頭，道：“沒錯，否則公主死了，為什麽不運回京城安葬，要葬在這破落小鎮呢？普通人都講究葉落歸根，何況是一個堂堂公主。”
段楓雪道：“或許正是由於她是公主才沒有葉落歸根的資格，你沒看到記載中說她是被派去和親的嘛，就算她沒有死在除魔鎮，也會死在異國他鄉。她病死在半途，皇帝老兒覺得她沒能完成使命，便不讓她回京城安葬，你們男人都是一樣，等到女人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會棄如敝履！”
她越說越激動，聽她話中的意思，似乎自己曾經被男人拋棄過，三個男人在一旁聽了，麵麵相覷，都不知該如何接話。
還是段楓雪自己發覺失態了，話題一轉道：“這三樣寶物是永寧公主所有，那麽定是跟著她一起陪葬了，那為何又會重現人間呢？”
辛大力道：“若是埋在陸地之上，被盜墓賊挖出來不稀奇，可若是在湖底，盜墓賊想要下手可就難了。”
段楓雪道：“不管怎麽說，我們明天都要去靜瀾湖察看一番。”
第十九折 探湖
申屏笑道：“段掌櫃，你在湖上做船女搖過櫓，明天就由你帶我們去吧。”
辛大力瞪了申屏一眼，生怕段楓雪會生氣，哪知她卻笑道：“好啊，我撐船很穩，保管你們不會暈船。”
靜瀾湖在落霞山下一片山穀之中，因為常年無風，湖麵極少有波瀾，光滑猶如一麵鏡子一般。
段楓雪撐船載著三人駛到了湖中心，看著浩渺的水麵，顧千讚道：“如此美景就在我們跟前，平日裏卻不知道來欣賞，真是身在福中不自知。”
申屏道：“你多灌一點黃湯，隨處一躺，夢裏什麽美景沒有？”
顧千道：“我懶得跟你吵，免得煞風景。”
辛大力道：“靜瀾湖有一萬五千多畝大，我們怎麽知道永寧公主的墳在哪裏？”
一說到這個，幾人都愣住了，好不容易發現一條重要線索，便興衝衝地跑了過來，來前誰也沒去想這個問題。
段楓雪道：“我先下水看看。”
辛大力想起夢中的情景，連忙拉住她，道：“絕對不可以！”
段楓雪笑道：“這又不是在夢裏，你擔心什麽？”
申顧二人聽了他倆這番話，自然覺得莫名其妙。
段楓雪翻身躍入水中，一路下潛，她發現湖水清靜透明，幾乎看不到雜質，水深大概兩丈多，湖底都是細細的白沙，偶爾有幾條魚遊過。
她在湖底四處巡遊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
上到船上後，她將頭發一甩，整個人猶如一朵出水芙蓉，冰骨玉肌，令人一見傾心。
申屏拉過顧千，指著遠處的落霞山，道：“老申，什麽時候咱倆去那山上打野味吃吧。”
辛大力關切地問道：“湖水會不會太冷？”
段楓雪搖了搖頭，道：“水不冷，但是很深，一口氣下去撐不了多久，看來這麽找等於大海撈針。”
第二十折 撈金
辛大力道：“雖然我們都沒聽過公主墳的事。但在這湖邊生活的人或許聽過，看東邊有幾個木屋子，應該是打漁人家，我們可以去查問一下。”
幾人上岸之後看見一個老婦人正在曬網，辛大力上前問道：“大娘，你老人家怎麽稱呼？”
老婦人見來了幾個官差，叫道：“你們怎麽來的這麽快？”
辛大力一愣，道：“大娘，你說什麽？”
老婦人道：“半個時辰前發現那個老東西死了，這一會你們就來了，也好，我一個人還弄不動呢。”
辛大力急道：“誰死了？屍體在哪兒？”
老婦人淡淡地道：“是我家那口子，屍體就在屋子後麵的水缸裏。”
辛大力趕忙衝到屋後，看見一個直徑六尺的大水缸，一雙人腿朝天豎起，申屏和顧千也趕了過來，三人一起將屍體從缸中抬了出來。
老頭須發盡白，一張滿是皺紋的臉又被水給漲開，漏出了縫隙裏白白的肉芽，醜陋不堪，他的腮幫子鼓鼓的，嘴巴裏應該塞滿了東西。
申屏和顧千對視了一眼，誰都不願意去掰這麽一張死人嘴。
“老顧，還是你來吧，這個月的酒錢算我的。”申屏道。
顧千撇了撇嘴，道：“這個節骨眼上你倒真是大方。”蹲下身，伸手到老頭嘴巴裏摳了一會，居然摳出了一小錠金子。
幾人見了都大感訝異，顧千來了好奇心，便也不再忌諱那麽多，一隻手捏住老頭的兩頰，另一手伸進老頭嘴裏，不一會又摳出了三錠金子。
顧千笑道：“看來這一年的酒錢都不用你給了。”
老婦人見到自己丈夫的屍體並沒有顯得悲傷，反而問道：“幾位官爺，你們會把這老東西的屍體搬走的吧？我一個老太婆，可搬不動。”
辛大力聽了這話哭笑不得，這老婦人不關心自己丈夫是被誰殺的，也不怕被懷疑是她殺了丈夫，隻想著快點把屍體弄走，可見他們夫妻之間談不上有任何感情。
這時附近幾戶人家裏的人湊了上來，一個中年漢子，道：“幾位官爺這麽快就來了？我們派去鎮上報官的人才去沒多久呀。”
辛大力問道：“你如何稱呼，這死了老頭又叫什麽？”
中年漢子答道：“我姓王，排行老二，這死了的老頭姓範，至於他叫什麽…範大娘，你家男人叫啥？”
範大娘道：“都死了的人，還管他叫啥幹啥。你們還賴在這裏不走，無非是覺得我殺了這老東西，好，我跟你們去衙門。”
申屏心想看情形這老婦人謀殺親夫的可能挺大，便從懷中取出鎖鏈，要上前將她銬住。
王二急了，道：“官爺，你誤會了，範大娘絕不會是凶手的啊。”
申屏呀道：“你怎麽這麽肯定？”
王二臉一紅，道：“昨晚俺媳婦生孩子，俺來請範大娘去幫忙接生，那時老範還好好地在喝酒，後來折騰了一晚上，直到今天早晨我才送她回來，回來時就發現老範死在了水缸裏。”
這時周圍幾個鄉民紛紛點頭，表示王二所言不假。
辛大力道：“各位鄉親，範大爺的死因有蹊蹺，我們要把他的屍首運走，另外還有些話要問範大娘。”
辛大力請兩名壯實點的漢子幫忙，用漁網將老範的屍體裹起來之後抬到了義莊，讓仵作趕緊驗屍，範大娘被他們帶回了衙門，一路上她都咒罵不停，說這死東西活著害人，死了還要害人。
“範大娘，你為何那麽恨自己的丈夫？”辛大力問。
範大娘啐了一口，道：“因為老東西不幹人事！”
“他做了什麽？”
範大娘白了他一眼，道：“關你什麽事？我可以告訴你老東西是自己把自己弄死的，怨不了任何人！”
段楓雪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大娘，女人都命苦。既然你丈夫不是好人，那你更不該被他連累，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告訴辛捕頭，免得為了這個不值得的人受牢獄之苦。”
範大娘點了點頭，道：“姑娘，我聽你的。老東西別人乍一看都以為他是個老實本分的打魚人，其實他背地裏經常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否則那靜瀾湖裏的魚不大味道也一般，他能靠打魚賺到那些金錠嗎？大概兩個多月前的一天，他打魚回來，帶回來一隻紫銅香爐，喜歡的不得了，經常抱著看，從那之後他就有點…不對勁，晚上經常起來，把他平日裏不知藏在哪裏的金錠翻出來，然後走到那口水缸邊，把金錠扔下去，再又探下身子去撈出來，一邊撈一邊往嘴巴裏塞。”
幾人聽到這裏都明白，範老頭定是被妖物所迷，認為自己是在撈水底下的寶貝呢。
範大娘續道：“我見了他那副怪樣子隻覺得可笑，第二天他跟沒事人一樣，看他的樣子倒也不像是裝的，應該是真的不記得自己晚上做了啥，我覺得晚上看他演演猴戲挺好的，便也不把這件事點破。”
顧千忽然冷笑道：“大娘，你說這話未免有所隱瞞吧，那口水缸裏的水一直是那麽滿嗎？如果一直是那麽滿，你丈夫恐怕早就淹死了吧？”
範大娘白了他一眼，道：“哈哈，看不出你這個捕快倒有幾分聰明，猜到了一些事，可惜你猜的不全對！是的，那水缸裏原本沒有那麽多水，但水不是我加進去的，是老天爺加進去的！”
幾人聽了這話都愣住了。
範大娘續道：“前天晚上下了一個晚上的大雨，硬是把那水缸給灌滿了，哈哈，你們說是不是天意，是老天爺要收拾他！”
辛大力皺眉道：“你明知道那水缸滿了，就算不提醒丈夫，舀出一些來總是可以的吧，畢竟夫妻一場。”
範大娘冷笑道：“是的，我就是故意不告訴他，也不舀水出來，就是想看看他幾時死。官爺，這些事我可以不說出來的，但我這個人不喜歡隱瞞，我幹過的我都認，我沒幹過的，你們也休想逼我認。衙門裏的夾棍厲害，我老婆子身體也硬著呢！”
聽到這裏，辛大力明白她所言非虛，便道：“大娘，你先下去休息吧。”
範大娘剛走，申屏便回到了衙門，他被辛大力留在湖邊繼續查探消息。
“你回來的正是時候。你可查清了，範大娘為何那麽恨他丈夫？”
辛大力問道。
申屏道：“查清了，這個範老頭真不是個東西，當初欠了賭債還不起，竟然把自己的親生女兒範小玉賣到了群玉院！自那之後，範大娘就和自己丈夫反目成仇，夫妻兩人平日裏要麽不說話，一開口必定是吵架。”
段楓雪冷冷地道：“男人果然沒有好東西！”
顧千道：“若是這樣，範老頭真是死有餘辜！”
第二十二折 同源
辛大力問：“你問了沒有，湖邊有人知道公主墳的事嗎？”
申屏道：“問了，沒人知道。但他們大多是近二十年才搬來的，是以太久遠的事他們不知道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段楓雪道：“你們想過沒有，張山晴、王豐年、吳永泰他們夢中所做的事也是他們白天做過的事，那麽範老頭晚上做夢到水裏撈金子，他肯定是白天從水裏撈出過東西的呀！”
申屏道：“段掌櫃你的意思是？”
段楓雪道：“我有個猜測，張山晴的白玉酒壇、王豐年的雙龍寶劍、吳永泰的青花瓷盆、連同範老頭自己那個紫銅香爐都是他從靜瀾湖裏撈出來的。”
顧千拍了拍手，道：“對啊，漁夫捕魚，一網撒下去，沒有撈到魚，卻撈到了前人墓中的寶物！張山晴喜歡到靜瀾湖上坐船喝花酒，王豐年喜歡去湖邊釣魚，吳永泰有座別院在靜瀾湖邊，他們都有可能認得範老頭，從他手裏買到那幾樣寶物。”
申屏問：“墓中的東西怎麽會到湖裏？”
顧千道：“那墓本就在湖底，年深日久，泡也把它泡爛了，水流把裏麵的陪葬品衝出來也很正常啊。”
申屏道：“這倒也說的通，不過，老顧，這點是人家段掌櫃先想到的，你不過是順著她的思路把答案說了出來而已。”
顧千道：“是是是，不過好歹我能說出答案來足以證明我是‘孺子可教’，而你，‘朽木不可雕’也。”
辛大力一直沉默不語。
申屏道：“頭兒，我們說的有哪裏不對嗎？”
辛大力道：“不，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我在想的是剛才範大娘說的那句話：‘就是想看看他幾時死’，這幾個死者死前都夢遊了很長一段時間，身邊的人怎麽可能一點異常都發現不了呢？他們身邊的人會不會也跟範大娘一樣，明明發現有危險，卻故意不點破呢？”
顧千道：“頭兒，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明天就把那幾個人拷回來問話！”
忙活了一天，到了傍晚時分，辛大力送段楓雪回萬永當鋪。剛進門，小飛就叫道：“掌櫃的，你總算回來了，這幾天你不在店裏，可把我累壞了。”
段楓雪道：“沒我看著你，你盡可放心地睡大覺，又怎麽會累？”
小飛臉一紅，道：“我最近不常夢周公了。” 段楓雪道：“這幾天有沒有人來當東西？”
小飛搖了搖頭，道：“沒人來當，但是今天下午群玉院的老板娘趙三娘來找你，聽說你不在，就讓我帶個口信，說是她們那裏有怪事發生，請你務必盡快過去看看。”
段楓雪道：“她有沒有說是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