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白大師是誰?”


    我問道。


    沒想到這個問題剛脫口而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寧子初身上。


    此時的寧子初,目光愣愣的盯著桌麵,而桌早已空無一物,因為就在剛剛,來了個大嬸兒快捷的把桌麵都給收拾幹淨了。


    “那還是我說吧。”


    南宮浪開口說道。


    “不用,南宮院長,還是我來說吧。”


    寧子初雙手放在桌麵上十指互扣,雖然他看起來很鎮定,但這坐姿明顯能感覺到他的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也許隻是想讓自己放鬆一些,然後說道:


    “剛剛夔牛提到的了白大師,是清流寺裏的一名和尚,他出家之前,是我的二叔,叫寧遠圖。”


    真有這麽巧的事情?我從龍鱗穀的山林裏所經曆的這一大堆事情,來來回回死裏逃生,結果身邊來救我的人都與我有關聯,這不扯嗎?


    我:“那我為什麽非要去見他?”


    寧子初沒有回答,給我答案的人是南宮浪:“因為你體內的靈魄丹,說白了山鬼這麽癡迷於抓捕你,無非就是想要你體內的靈魄丹,這了白大師據我所知,是紅葉禪師衣缽的唯一傳承弟子,紅葉禪師也是一名引蟲師,他有一門秘術,可以在人活著的時候將其體內的合神獸從肉體裏剝離,若是了白大師真的得到了紅葉禪師的真傳,那麽去找他說不定真能請他將沈放體內的靈魄丹抽離出來,這樣也算是讓沈放解脫了。”


    我:“哎!哎!南宮院長,好事兒是好事兒,但怎麽聽你說得像是要給我打安樂死似的,啊呸呸呸!說什麽呢我……”


    南宮蒲和南宮萍大笑起來,南宮藜本來還是一臉傲嬌,那倆笑出聲後不久,她也沒繃住,捂著嘴低頭暗笑。


    我:“可既然有紅葉禪師和了白大師這樣的人物,我幹嘛還要用這個?”


    我舉起右手,給眾人亮出手臂上的困蟲咒印。


    南宮浪抿嘴笑了下,然後說道:


    “這紅葉禪師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圓寂,他生前雖是在清流寺出家,但卻常年漂泊在塵世間當個行者,據我所知,如今的了白大師也是如此,居無定所,蹤跡難尋,你們極珍院估計也難找到他,而且也不知這了白大師是否真的傳承了紅葉禪師的這門秘術,所以對你,當然還是用你們極珍院研究出來的困蟲咒印更穩妥。”


    “看來瀾叔叔是想讓沈放搏一搏”,南宮芽說道。


    剛剛收拾餐具的大嬸兒端來幾杯藥茶,茶香帶著清新的藥香,剛入口時,舌尖苦澀,一秒之後滿嘴甘甜。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裏,我們幾人都待在潤豐醫院,我不知道南宮三人組住在哪,他們也隻有吃飯時間才與我和寧子初會合,而我和寧子初則都住在住院樓內的病房裏。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每次走出病房前,之所以都要得到南宮芽允許,是因為南宮浪要求每間病房都關好了,食堂收拾幹淨了才放心我外出,以免哪個布衣發現我的蹤跡後告知山鬼他們,不過除了吃飯晚點以外,倒也沒什麽不妥的。


    小倩護士後來還給我拿來了聚元香,說是社會上也有修煉嗅覺的布衣,所以醫院專門做了一些被來這治病的布衣備用,以防萬一,我仔細聞了好一會兒才確認,應該和咱們嗅字門的基本一樣。


    小倩護士見我對這香有所顧慮,略有脾氣的說道:“不用那麽疑神疑鬼,和你們嗅字門的一模一樣。”


    “額……據我所知,嗅字門的製香方法可是不外傳的呀……”


    我還是有點不放心。


    小倩護士雙手叉腰,語氣犀利的說:


    “會修行嗅覺的也不都是你們嗅字門吧!我也是一名修煉嗅覺引蟲師,這聚元香就是我做的,咋啦?信不過我?”


    我:“你也是引蟲師?”


    小倩護士扯開口罩,露出白淨的瓜子臉,嘴巴不大,還真是口若含丹,不過嗓門倒是不小,筆挺的鼻梁正喘著怒氣,從她口中呼出嫣紅的縷縷星光匯聚在她手掌,變成一條大概有手掌寬,二十幾米長的嫣紅色綢緞。綢緞輕柔的自動堆疊在小倩護士手掌上,這下我算是真的信了。


    小倩護士:“我的合神獸正是何羅魚,做這種線香根本不算事兒。”


    在一旁看熱鬧的寧子初說道:“極珍院成立後,通過整合五門增強實力,確實收編了社會上大部分的引蟲師並且統一了五門各自的引蟲之術,不過在社會上的布衣們,依舊保留著各自傳承百年甚至千年的絕學,所以,可千萬別小瞧他們,這些布衣的能力有很多可不亞於咱們院裏的高級引蟲師。”


    我聽後立馬給小倩護士鞠躬道了個歉,不過這好像惡心到了她,她衝我翻了個白眼,然後把十二根聚元香和一個打火機扔在了我床邊的儲物櫃上,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間。我沒敢懈怠,趕緊點燃一根聚元香,操練起導引術,聚氣汲元。


    連續修煉了三天後,靖仔才重新出現,看他的毛線樣子,貌似還沒睡夠,整天不是躺在我的床上就是念叨著什麽有零食吃,其實這貨根本不能吃東西,南宮芽拿來的零食都是我消耗掉的,不過好像他與我同感,所以我吃什麽,他也能砸吧出味道來。


    我突然想到,要是以後娶媳婦,同房花燭時那豈不是和他共享?靠,還是趕緊找到那個了白大師吧!


    “你還真不避諱,就不怕我把你們嗅字門的導引術偷學了?”


    寧子初坐在我的床邊,摸著靖仔的腦袋(寧子初最近特別喜歡擼靖仔)說道。


    我沒急著回答,而是靜下心,打完最後一式聚氣汲元,然後行氣收功完才開口說:


    “寧隊長,別逗了,你又不懂我做這套導引術時是怎麽呼吸的,內息又怎麽聚合還有調動,光看表麵功夫,你能偷學到啥?”


    寧子初嘴角翹起來笑了下,還在擼著靖仔的腦袋,其實我知道,寧子初又是擼靖仔又是跟我閑聊,都是在給自己打掩護,他的視線從不在房間裏的一處地方停留超過兩秒,畢竟是望字門的人,想必早已在這房間堅持了幾百遍,提防是否已經被監視。


    其實這也是寧子初的無奈,在不久前,南宮芽來查房,告訴了我們一件事情,院裏已經開始著手調查四空老怪劫車事件,就目前而言,院裏已經將寧子初暫時認定為叛徒,哎,誰讓保鏢小隊裏隻有他還活著呢,如今又住在南宮家的醫院裏,這是真說不清楚了,如今之計,隻好跟我一起找到他二叔了白大師,幫助我剝離靈魄丹(其實我還是很不舍得靖仔的),也算是能洗清冤屈。


    行吧,看破不說破,我還是認真做我的聚氣汲元就好,比較早一點恢複內息,我也能早一點出發。


    一炷香正好可以打三遍聚氣汲元,一天點三次聚元香,每次一炷香,一天練九遍聚氣汲元,隻需九天時間,我就能填滿內息。也是因為我還嫩,要是像師父他們,對內息的調整達到二十年以上的老手,隻需要一兩天時間就能通過這種導引術恢複內息。


    就這樣又過了五天時間,隨著我的內息越來越滿,我的嗅覺也日益恢複靈敏度。潤豐醫院的隔離設施不如南部分院,單單隔著房間,我也能聞到其他房間裏的各種氣味,雖說整個科室走廊都很安靜,但還是有一兩個緊閉的房間裏散發著活人的氣味,每次乘坐醫護人員專用電梯下樓吃飯時,我都能隔著電梯鐵門聞到每一層科室裏傳來的複雜氣味,有的猶如腐臭,有的像是濃重的草藥味,還有的像是某種化工長排出來的廢氣,我可以確定這些氣味都來自活人,應該是住在這所醫院裏那些形形色色的布衣身上的氣味,看來這裏的效益不低啊。


    南宮三人組總是先於我和寧子初先到食堂,相對於之前,這些天接觸下來,果兒姐還是很好相處的,她是南宮家族這一代的大姐頭,為人處世很精明,幾乎跟誰都沒有矛盾,和誰都能聊得來,哪怕像我這樣的油膩男,她隻需聊上一兩句,就能輕鬆的拿捏我的任何話題和談話習慣,跟她聊天,可以用舒服來形容,但我不喜歡這樣的舒服,這總給我一種很官方的目的性,讓我心裏總是虛著,怕會被她套出什麽實話來。


    後來聽南宮蒲說了才知道,原來南宮萍並非南宮家族血脈,她本姓肖,是顧晚霞之女,當年她的父親也是一名布衣,因被仇家所殺,母女倆為了活命投靠了南宮家,顧晚霞也就嫁給了南宮浪,她女兒則改名南宮萍。這南宮萍也確實爭氣,不僅是聽字門中的翹楚,還是院裏的五門七傑之一,難怪她能輕易甩掉總院人事調查部的人,還能僅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抗住四空老怪變出的千百黑雲惡靈。


    南宮蒲為人其實不難相處,就是總習慣別人都讓著自己,希望都照顧自己,要是不滿意現狀就會發脾氣,發起脾氣來又很像小孩子,眼眶會發紅,快哭了還要忍著,有時候看見他發脾氣還真是想笑,他說話很被動,一定要有理由開口跟他聊,他才會回應,不過一旦關係熟絡之後,他對朋友家人還是很熱情的,如今我倆話題還真不少,從電影到動漫,都有共同語言,尤其是男生之間的收藏的那幾g種子,他倒是一入夜就拿著平板電腦跑來我們房間探討探討。


    至於南宮藜,真服了她了,還是那麽端著,不僅如此,心眼兒還小,自從第一次在食堂二樓跟她吵起來後,她就從未在跟我說過一句話,甚至都不願看我一眼,每次吃飯也不要跟我一桌,而是單獨坐得遠遠的,還背對著我,生怕我的樣子玷汙了她的餘光,切,也不知為何,從小到大,無論是上學還是鄰裏間,還真是總有幾個女孩兒專門對我這種態度,可關鍵我一般都不會輕易招惹她們,看來這就是命。


    南宮芽倒是很少和我們見麵,除了每天查房以外,我幾乎就沒見過他,隻知道他也是一名引蟲師,他父親南宮濤本想著也讓他進極珍院,所以先送他出國留學,可他非不要,就崇拜他三叔南宮浪,回國後,未經他爸同意就跑來這所醫院實習,據他自己說,那時候差點被他爸揍死,不過好在他也算是個好醫生,醫術得到了廣大引蟲師行業人士的普遍認可,現在可是潤豐醫院的主打王牌之一,但依舊喜歡每天都屁顛兒屁顛兒跟著南宮浪。


    修行到了第九天,算是大功告成,內息已經填滿,隻可惜小倩護士並不懂得七層涵香的調製,醫院裏也沒有相關藥材,沒法子,本就武力值不高的我,如今隻能盡可能的花功夫在保命方麵了。


    “找到了。”


    南宮芽第十二次查房時,進屋說道。


    我:“找到了白大師了?”


    南宮芽:“不是,是找到錢豹子了。”


    我:“錢豹子?”


    寧子初站在窗邊,看著那盆紅唇盆景,說道:“錢剛,一名布衣,外號錢豹子,也是一名專門倒賣各種異蟲消息的報刊亭。”


    這幾天我了解到了不少有關布衣的事情,這都多虧了寧子初和南宮蒲,半夜裏,一起分享大人電影時,我沒少跟他們閑聊,這報刊亭指的是社會上那些專門收集和倒賣有關異蟲情報的布衣,這點和院裏的導遊很像,不過他們有時候也會倒賣有關其他引蟲師的各種消息,包括一些引蟲師之間的八卦傳聞,偶爾還兼職做幫人抓小三的私家偵探。這些人大都好壞難辨,市井油滑,倒賣的消息也是真中帶假,假中帶真,在社會上,其他布衣想得到異蟲的有關消息一般會去找他們,而他們唯一感興趣的東西就是錢,情報自然是價高者得。


    我:“這社會上的報刊亭應該不少,幹嘛非要找這個錢豹子?”


    寧子初:“這錢豹子原本也是院裏的外勤,還是導遊出身,後來不知為什麽,自己辭職出來幹上了報刊亭,其他的報刊亭一般不會輕易跟院裏的人合作,他算是個例外,而且在報刊亭這個行當之中,他也算得上信譽可靠的,賣出的消息真實度也高。”


    我:“噢……這麽說,他可能知道了白大師在哪裏。”


    南宮芽:“那倒未必,不過幫你們打聽過了,這錢豹子可能知道狌狌在哪。 ”


    這下我算明白了,這狌狌在《山海經》裏就有記載,據說它長得像隻有這一對白毛耳朵猴子,但是卻能說人的語言,見到它的人,它能說出對方的名字,還能知道過去人們所不知道的曆史,這種異獸還能像人一樣行走,要是吃了它的肉,能讓人跑得更快。若是能找到狌狌所在,也許能從這隻異獸那裏問出了白大師最近所去過的地方,順著蹤跡去尋找,還真有機會能找到了白大師。


    我激動的看著寧子初,說道:“那還等什麽,收拾收拾走吧!”


    “先別著急。”


    南宮芽邊說邊走過來。


    “你們先去到三十五樓,院長在那裏等著你們,果兒姐還有藜姐、我大哥他們都在那兒等著你們兩個。”


    我:“去三十五樓幹嘛?”


    南宮芽微笑著,但沒說什麽,隻是朝門口方向伸出一隻手,示意我們最好快去。


    我和寧子初沒敢耽擱,小倩護士已經到了房間門口,我們倆跟著她大步大步的走進醫護人員專用電梯上到三十五樓。


    這所醫院還有一個奇怪的地方,每層樓裏都沒寫是什麽科室,隻寫著一科室、二科室,三十五樓,走廊出口上頭掛著的卻不是科室牌,而是“公寓”二字。


    南宮三人組以及院長南宮浪都在這一層的走廊出口等著我倆。


    “這裏還可以坐公寓樓?”


    我問道。


    南宮院長:“嗐,這所醫院總有需要求人的時候,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嘛,這裏住的可都是一般人,你們極珍院的人偶爾也會來這裏拜訪他們,我們反正是不敢招惹這些人,好在公寓環境他們還算滿意,彼此合作也很愉快。”


    我:“那我們這是要去拜訪誰?”


    南宮院長:“走到八號房間,那裏住著女醜教的一個長老,我跟她說過你們的事,她可以暫時改變你們的麵容,畢竟你們幾人現在都很有名,還是換個樣貌出去更安全。”


    女醜,那可是有名的神話人物,相傳她身穿青衣,身邊有著一條大魚叫鱉魚,還有一隻背脊有千裏之寬廣的螃蟹,《山海經校注》裏記載她是一名變化無常的女巫,自古就有崇拜女醜的人,沒想到如今他們還成立了宗教。


    南宮院長:“這女醜教的人,性格多與常人不同,跟這教主說話你們更是要小心,不過她是個好人,你們多注意點就好。”


    說完,南宮院長將一盒用絲綢精心包裹好的禮品盒交給果兒姐,並交代她送給女醜教主。


    我:“這禮物是什麽?”


    南宮院長:“尚好曙紅,一種水墨畫顏料,這教主喜歡畫畫,這禮物她應該會滿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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