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南宮蒲就這麽傻愣著眼看南宮藜走回戰場,身後傳來寧子初痛苦的呻吟。寧子初的聲音嘶啞,猶如被折磨了許久的牢犯,南宮藜也禁不住回頭看去,隻見乘黃低頭望著躺在地上的寧子初,一串串紅色的珠液從乘黃的眼角流出,一滴一滴滲進寧子初的嘴中。寧子初皮膚變成了綠色,就像祟鬼那樣的熒綠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我和南宮兄妹一同回來守護寧子初,畢竟我也算是半個杏林世家出身,把脈的功夫爺爺在我小時候就教過,這時候沒想到能派上用場。


    手指剛觸碰到寧子初的手腕,我的心便涼了半截,他的脈象薄弱而潤滑,緩慢而細沉,這是濡脈,心力衰竭或者呼吸衰竭的人才會如此脈象。看著寧子初嘴唇幹裂,牙關緊閉,乘黃喂給他續命用的血淚都快咽不下去,我我焦急的求問,南宮蒲和南宮藜,希望他們能想出辦法救寧子初,可南宮兄妹此時也是無奈的幹瞪眼,緊鎖眉毛的搖著頭……


    我強行讓自己腦子飛快的轉動,盡可能的回憶自己曾經看過的醫療書籍還有各種神鬼偏方,應該可以,乘黃尚且正在努力,我相信一定還有希望,哪怕隻是一絲、一點的希望也不能放過!


    “生魂走陰!”


    我大喊道。


    南宮藜表情驚訝,她眼神像是剛剛看了恐怖片沒緩過神的癡呆,嘴半開著好一會兒才說道:


    “你怎麽知道這個?”


    我把自己被蘇饒從陰陽路帶回人間的經過用最精簡的話語跟南宮兄妹解釋完後,場景陷入了沈默……


    黑雲惡靈幻化成的惡靈種類越來越多,南宮萍改變了策略,她謹慎的地步步後退,來到我們身邊後,她舞動身姿,步伐形如地走龍蛇,繞著我們幾人扣圓而行,二胡的旋律急促而不淩亂,清亮而不焦躁,回旋的音律在我們周圍形成一個無形的圓形圍牆,將成千上萬的黑雲惡靈隔絕在外。


    南宮藜看著寧子初說道:“我隻知道生魂走陰是記載在《妖典》裏的一種妖術,沒想到竟然真有人會,總院長曾經親自下達過命令,與《妖典》有關的一切術法,院裏的人一律不得探討研究,更不得施展。”


    這下可好,如今逃也逃不出,打又打不完,救寧子初的法子也沒了,我心中不由得絕望起來。


    “我知道……”


    南宮蒲開口說道。


    我和南宮藜同時一臉不可思議的轉頭看向南宮蒲。


    “說清楚點!”


    我拽著南宮蒲的衣領說道。


    南宮蒲嫌棄的撒開我的手,嘴裏鼓鼓囊囊的嚼動了幾下,然後磕磕巴巴的說:


    “嗯……我大概知道怎樣生魂走陰,大概吧……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


    南宮藜表情嚴肅,她本想質問南宮蒲,可我沒給她這個機會,率先對南宮蒲問道:


    “兄弟,差不多就行,快,快說怎麽做?救人要緊!”


    “誰是你兄弟”,南宮蒲嘟囔了一句,然後笨拙的說:


    “你們應該知道人的七魄與七個脈輪的關係吧?”


    我:“知道,人體的七魄就分布在身體的七個脈輪之中。”


    南宮蒲:“嗯,引蟲師一旦找到自己的合神獸,就會以自己的一魄為宿體,讓自己的合神獸宿於其中,這一魄就被稱作宿魄,而合神獸為了能長期寄宿於引蟲師體內,會主動收斂自己的體魄,這會使其肉身暫時消失,為了維護自己的體魄,合神獸在引蟲師體內需每七天便要在一個脈輪裏遊走一圈以吸收引蟲師的元陽,待其遊走滿七個脈輪就會回歸到宿魄中,這需要四十九天的時間。”


    我:“這我知道,七個脈輪也就是七輪,分別是根輪、腹輪、臍輪、心輪、喉輪、額輪、頂輪,若要合神就要學會如何調和自身的元陽,再以意識配合自己的合神獸進行七輪循環,直至引蟲師和合神獸彼此命魂相連才能進行合神。”


    南宮蒲:“嗯,正所謂魂魄相依,人體的三魂分別位於三個丹陽也就是上丹田、中丹田和下丹田之中,而這個三個地方又與七輪中的頂輪、額輪、心輪、喉輪、腹輪、根輪相交,那生魂走陰就是要引蟲師心甘情願讓合神獸在七輪循環之時,口含一魂待循環周期滿後,挾魂而出竅於體外,以將死之人為媒介,入其竅內便可到達陰陽路,此方法據說可以讓瀕臨死亡之人拉回到生命線上。”


    南宮藜:“可每個引蟲師體內的合神獸在體內所經過的脈輪因人而異,比如我的驕蟲目前正處在臍輪之中,現在這樣的情況,怎麽可能等到循環周期圓滿?”


    南宮蒲:“得一場大病或者給自己來上一刀,讓自身也到瀕死之地,這樣可以加速合神獸在七輪中的循環。”


    南宮蒲說完後,場麵再次陷入了沉默,耳邊隻有南宮萍的二胡弦樂之聲。


    乘黃還在給寧子初喂食血淚珠,它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這是一種信號,異蟲一旦成了引蟲師的合神獸,它的肉身就會暫時消失,若再想以本相出現在世間,需拿引蟲師的一魄修塑成肉身才行,所以引蟲師殞命之後,合神獸就會徹底脫離引蟲師,以點滴星光回歸天地,再度修行,假以時日才能重塑肉身。


    “我來吧。”


    我還是選擇了毛遂自薦。


    一旁的南宮藜“哼”的一聲,冷漠的說道:“你覺得你自己的身體能撐得住嗎?就算你現在並未受任何傷,你可別忘了,你的手現在是什麽情況。”


    我知道南宮藜什麽意思,於是接住她的話,繼續說道:


    “我知道困蟲咒印就是將不聽話的合神獸困在一魄之內,讓其隻能循環七輪的一部分,代價就是我再也不可能與合神獸進行合神,可此時不是正好嗎?”


    若不是到了現在這個情況,我是一點也不願意提到自己無法與靖仔合神這個事情,可偏偏就是因為這樣,也許就成了拯救寧子初的一個機會。


    “正好?”


    南宮兄妹異口同聲問道。


    我點了點頭,說道:“現在這個情況,你們比我更有用,所以你們得全須全尾的活著,而我不同,丹鬽被困蟲咒印關在了我的其魄之中,子非說過,這個咒印並非完全鎖死,我體內的丹鬽可以在頂輪、額輪和喉輪之間循環,這就意味著,若是我生魂走陰,要比你們快的多。”


    又是一陣沉默,我等不了了,再這麽耗下去,怕是誰都活不成,於是我撕開自己衣服的一角,拉成一條布條遞給了南宮蒲。


    我:“拿著,繞著我的脖子這麽勒,電視劇看過吧,就按照裏邊的來。”


    南宮蒲拿著布條,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看到南宮藜也是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我拍了拍南宮蒲的手臂,鼓勵道:


    “兄弟,你妹妹做不到,但我相信你可以,男人嘛,該做就得做,我後來聽說了,你為了那些留守的孩子可花了不少錢,出了不少力,了不起!這才是大丈夫所為,現在就靠你了,我相信你!”


    南宮蒲確實好忽悠,聽我這麽一說,眼神裏頓時來了活力,他對我說道:


    “人如……如果被勒住脖子,大概能維持十分鍾左右,你要……要是靠窒息的話,我覺著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頂多能維持三分鍾左右,可能更短……”


    “足夠了!”


    我打斷了南宮蒲的話,此時我的語氣不能弱,不然誰知道這貨會不會又犯慫。


    我從南宮蒲手裏拿過布條,將布條纏在自己脖子上整整兩圈,然後靠近寧子初坐在其旁邊的地麵上。


    “嗯!來吧!”


    我大聲說道。


    “等……等一下,我想想,我想想,哦!對了!你要咬破手指,將自己的血畫一道直線在另一隻手的手腕上,三寸就好!就……就在靜脈處,我也不太記得有什麽用,反正照做就是,應……應該沒錯,還有,你要把自己的那隻被畫了血線的手按在寧子初的頭頂,就是百會穴的位置。”


    我照著南宮蒲的話,咬破了右手的食指,胸口上的傷口比這痛的多,所以我早已適應了肉體上的痛感,這點小事兒,不帶勁!手指上的血珠冒出來後,我在自己左手腕上畫一道三寸的直線,然後手按著寧子初的頭頂百會穴,閉上眼睛,準備開始……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就是不見動靜,之後隻等來南宮蒲的一句話:


    “你真的準備好了嗎?這整不好,可是會沒命的。”


    我:“可以了,快點!”


    南宮蒲:“真的想好了嗎?說不好真的會死的!”


    我猶豫了:“那我再想想……”


    南宮蒲:“這力道不好掌握,說不定你撐不過三分鍾……”


    我開始犯了慫:“那……”


    南宮蒲:“現在你準備好了嗎?”


    我:“我……還沒想清……”


    沒等我說完,我的脖子就被人從後邊用布條狠狠的勒住,劇痛感和窒息感一點一點蔓延到我的身體上。


    沒多久,我的視線就開始模糊……


    待我視線重新清晰之後,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個平房區裏,這不是荒村,荒村的平房大多是榫卯結構搭配黃泥磚,而這裏的平房全是用紅磚搭建,屋頂則是很普通很常見的黑瓦,窗戶是綠色的漆木框,上麵安裝著很複古的花玻璃,門也是木門,家家戶戶都是單扇的,上麵刷的紅漆已經掉落一部分,門鎖是那種很老式的黑漆金屬子彈鎖,感覺一腳就能踹開。


    周圍的光線很怪,不亮也不暗,天是黑的,每棟平房都關著門,窗戶裏透著暖黃色的燈光,似乎還有人在裏邊走走動,彼此間正在竊竊私語。


    我想說話,卻張不開嘴,總感覺嗓子開合不了,舌頭根也是發麻。我想用手揉捏一下脖子,可剛一抬手便發覺,自己的手根本不是人手,而由一根根紅絲聚集成,雖是手的形狀,卻更像是某種人體神經血管的透視圖,不隻是雙手如此,我的整個肉身都是如此,每根紅絲都在輕微的擺動,仿佛身體隨時會被一陣清風吹散。


    突然感覺左手的肘部疼得似火燒,抬起來後發覺之前用血畫出的直線此時真的早燃燒,就像點燃的一炷香,暗暗的悶燒著,一點點縮短。


    這怕是一種倒計時,不行,得趕快找到寧子初!


    我沒有腳!


    剛想跑起來,才發現,本該長著雙腿的地方被無數根紅絲所代替,看起來更像是穿著一條遮腳的裙子,可怕的是,這裙子竟然漂浮在空中!


    手肘上的血線還在持續縮短,病房裏的各種呢喃聲讓我開始煩躁起來。


    “靖仔!靖仔!”


    我在心裏大喊道,可沒等來靖仔的回應,卻聽到了隱隱的哭泣聲。哭聲很小,感覺應該離我很遠很遠,聽著像孩童的聲音,出於好奇,我順著聲音開始在平房之間的小巷子裏四處摸索。


    我不是走著,更不是跑著,而是飄著移動,而且不管我是移動一寸還是一尺,都會刮起一陣寒風。寒風吹得門窗晃得咯咯響,平房裏的人們似乎被嚇壞了,燈光下映出他們躁動的身影,說話的聲音也更大了,可就是聽不清。


    孩子的哭聲越來越近,單這些平房小巷如同迷宮,每條路都不一樣,又好像每條路都曾經走過。


    房子裏的動靜實在讓我心煩意亂,算了,也許我才是鬼,我隨便找了間平房,想一頭撞開房門衝進去,可腦袋剛碰到門,身體就化作千萬根粗細不一的紅絲順著房門上的縫隙伸了進去。


    我已經沒了形狀,身體上的紅絲猶如攀牆虎,沿著房間裏的牆壁和房頂一路攀爬,也沒有眼睛,但卻能看清室內的情況,裏邊的人們看著像是一家三口,父母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但不是哭著的那個,衣著風格是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的那種,冷色而樸素。三個人驚恐的看著我,他們臉上沒有血色,皮膚白得發灰,臉上以及裸露出來的皮膚幹得裂出一道道縫隙,顫抖的身體讓他們的皮膚如起皮的牆麵一般掉落,更可怕的是他們的雙眼,眼窩凹陷,發黑,黑的深不見底似的,可眼球明明就在裏邊,一雙血紅色的眼珠子卻凸出一顆白色的瞳孔。


    三口人抱作一團,他們瑟瑟的低吟著,聲音很空靈,隱隱幽幽的回蕩在並不空蕩的房間內,聽著讓人心發慌。


    盡管很害怕,但我沒理會他們多久,因為那個哭聲還在外邊回響著,我順著窗戶的縫隙伸延出去,還是沒看到哭聲的來源,於是我就這麽一家一戶的找著,手上的血線已經明顯的縮短了一半……


    平房裏住著各色各樣的人,有相互依靠的老夫妻,有看著像合租的外地人,還有單獨居住,穿著“洋氣”,燙著大波浪,穿著高墊肩裙裝的女人。這些人都無一例外的長著幹裂的白皮膚和紅眼珠,他們如此可怕,卻又偏偏怕我,他們到底是什麽?而我此時又算什麽?


    那孩子的哭聲越來越清晰,可這天色卻越來越暗,平房間的小巷就好像是一條條莫比烏斯環,周而複始的串聯著。於是我加快的移動的速度,狂風頓時四起,一座座平房被我所攜帶的狂風所摧殘,各種怪人的呼喊聲夾雜著磚瓦坍塌之聲也無法掩蓋住那孩童的哭聲。


    “在哪兒?到底在哪兒!”


    我心中呐喊了無數遍,可舌頭根依舊麻痹僵硬,手上的血線此時已經所剩無幾。


    “臭小子,別忘了你是嗅字門的人!”


    師父!又是師父的聲音,我沒工夫去想聲音的來源,隻覺得應該是從耳朵裏發出的。不過師父的話確實提醒到了我,沒錯,我是嗅字門的人,不該用聽的,應該用聞的才對。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有沒有鼻子,但我能感覺到自己可以呼吸,快速移動所攜帶的烈風正好將四周的氣味傳來。這裏的味道很奇怪,陰陰涼涼的,有點腐臭和灰塵的氣味,明明聞起來淡,卻充斥在空間裏的每個角落。


    是死人的味兒。這點沒有錯,活著的人和死人的人,氣味自然完全不一樣,死人不僅會有腐爛的氣息,而且其三魂回歸天,七魄入地,氣味裏也沒有了感情和欲望的味道,這與活人身上的氣味有著明顯的差別。


    這裏的味道就是如此,不過在如此豐富的死人氣息裏,還是被我嗅到了一絲活人的氣味,在右邊的一個轉角裏,然後是兩列平房之間的巷子口,一群蒼白皮膚的活死人少年似乎正圍毆著什麽人,那孩子的哭聲就來源於此處。


    這群活死人少年看見我的出現,著實被嚇了一跳,我像伸手,可身體卻伸出千百條紅絲,這些紅絲自動插進每一個活死人少年的身體,其實紅絲就算隻是輕微的觸碰到這些長相怪異的少年,他們便開始被風吹散,仿佛他們就是香灰堆積而成。


    眨眼功夫,環境裏就隻剩下兩個孩子,是兩個男孩,看樣子是一對兄弟,哥哥正用身體守護著弟弟,他右邊的眉毛看來是被什麽利器所劃傷所以血流不止,而他懷裏的弟弟正在不停的哭泣著。


    我努力的撐開喉嚨想說話,因為我認出來那個眉毛有傷的就是寧子初,可惜徒勞無功,索性用所有的紅絲包裹住兩兄弟,將他倆都帶走。


    兩兄弟都沒有掙紮,一切都很順利,可我們能去哪兒呢?


    對了!活人的味兒!隻要找到更濃鬱的活人氣息必然就是出口的方向。


    既然死人的氣味來自地麵,那活人的氣味肯定與之相反,我隻好拚一把!我像做夢時那樣,向著上空一躍,乘著一陣狂風直上雲霄。


    果然越往高處飛行,死人的氣味兒越淡,活人的氣味兒越明顯,可奇怪的是不管我帶著兩兄弟飛多高,鼻子裏總能嗅到一股不多不少的怪味兒,那不是下方的死人味兒,而是一直惡臭,像沼氣池裏散發出的氣味,也像某種野獸身上的臭味,說不清,但從發現兩兄弟起,這味道就開始出現。


    乘風而起,如今已越飛越高,能看見一絲亮光了,白色的,很柔軟,很溫暖。我身下拖拽著的兩兄弟突然扭動起來。白色的光線逐漸明亮,被紅絲包裹的兄弟倆卻掙紮的越來越厲害,就快到達白光所在之時,一隻黑銅色的枯瘦手臂用利爪撕開了紅絲的包裹,紅絲被破壞讓我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劇烈的疼痛,這感覺,好像是自己的肚子被人用刀子剖開了一個口子。


    一個怪物從紅絲包裹裏鑽出,那裏已經沒有了哭聲,那怪物是人型,骨瘦如柴卻長著肌肉,赤發蓬亂,黑臉獠牙,核桃般大的眼珠子幾乎有一半從眼眶裏吐出,一條快去舔到鎖骨的紅舌頭正伸在外頭,哈喇子不停的滴到它自己赤裸的胸膛。


    怪物將還是孩童的寧子初一把從紅絲包裹裏拽出,然後一轉頭,朝地麵跳了下去。


    我沒猶豫,調頭就往怪物所墜落的地方俯衝過去。手上灼燒感越來越劇烈,看來血線就快消失了……


    我伸出無數的紅絲,讓紅絲互相交錯編織成一隻巨手,這多虧了那老和尚給我的靈感,巨大的手臂猶如兩人合抱的樹幹那麽粗,而且還在不斷伸長。


    怪物將寧子初抱在懷裏,我感覺怪物在笑,它似乎已經覺得自己即將勝利了。


    就快抓了,就差一點!


    十米……八米……七米……六米……


    怪物就快墜落到地麵,死人味道又開始清晰起來,我不能放棄,來都來了,大不了嗝屁!


    巨手還在伸長,就差那麽兩三寸!


    可隨著離地麵越來越近,我慌了,開始害怕了,但不是因為大概率的失敗,而是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正在變輕,也開始散發出與地麵同樣的氣味……


    怪物就要觸及地麵之時,它壞了的寧子初卻掙脫了怪物的束縛,寧子初看著我,雖然眉毛還在留著血,血漬遮住了他的右眼,但他的左眼目光堅毅。寧子初不顧怪物的阻攔,朝我伸出一條臂膀,孩童形態的寧隊長,手臂比我預想得要有力得多,短小的手臂肌肉線條明顯,他的小手牢牢的抓住了我深向他的巨手其中的一根手指,這就夠了,就在寧子初即將被怪物帶回地麵的前一秒,我成功將他收入掌心。


    那怪物似乎很害怕寧子初的覺醒,當寧子初開始向我求救時,怪物的身體便開始發抖,大眼珠子裏充滿了恐慌,好像它無法阻攔寧子初的覺醒,也無法真的阻止寧子初與我接觸,在寧子初被我收到掌心的一瞬間,怪物絕望的墜落到地麵的廢墟裏。


    我手掌握著寧子初,再次朝天空上的白光衝去,此時的白光正在縮小,就好像一隻快要閉合的眼睛,就剩下一條縫了,我卷起萬裏狂風,身體變得無比巨大,萬千紅絲遮蓋了大半的天空。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白光似乎被我求生的強烈欲望所感應,快要閉合的眼睛再次睜開,柔和而溫暖的白光離我們越來越近,漸漸蔓延整個天空……


    “咳咳咳……”


    我不停的咳嗽著,脖子火辣辣的疼。


    冷冰冰的汗珠浸濕了整個身子,太疼了,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疼。


    在看周圍,好險,我回來了。


    南宮蒲和南宮藜跪坐在我左右,他們好像比我還渴望氧氣,胸口上下起伏著,四隻眼睛瞪得大大的,都是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周圍變得很安靜,南宮萍站在我麵前,她已經停止了二胡的演奏,因為此時那些圍攻我們的黑雲惡靈已是蕩然無存。


    南宮萍微笑著,對我說道:“小沈,不怕死的我見多了,不過你真的很像沈院長,這種事情,怕是也隻有你們父子才敢做。”


    寧子初剛剛還躺在地麵上,這時突然坐起身,趴在地上嘔吐起來。


    綠色的粘液裏似乎還夾雜著什麽東西,那東西動作很快,還沒等我看清那是個啥,便已經滋溜一下鑽入了地麵。


    此時的寧子初也徹底清醒了,他皮膚上的綠色也已經消退,不過還是很虛弱,他摸了摸至始至終都守在他旁邊的乘黃,乘黃低吟的幾聲後,身體發出橙色光芒,然後重新變成了一盞燈。


    寧子初看著我,伸出右手,我立馬伸手將他的手握住,嗯,是暖的,總算是活過來了,我們,總算是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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