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字牌位被燒,蕭若瑾不過片刻便收到了消息,他垂首微微一思索,沾滿墨汁的毛筆在雪白的宣紙上留下一滴濁痕,一把將宣紙揉成團歎道:“讓羽兒進宮去景態宮。”


    瑾宣微微愣了愣:“聖上,赤王殿下前些日子才被勒令閉門思過,如今還未到三月之期,這... ...”


    “那便解了他的禁足,孤倒想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麽。”蕭若瑾神色不變,卻猛地將毛筆扔了出去,瑾宣忙垂首應下,吩咐人去請赤王。


    站在宮殿下抬頭仰望天空,顯得是那麽高遠深邃,滿天白雲隨風飄蕩,熾熱的陽光不由的逼著瑾宣眯著眼,若宣妃願意同蕭若瑾示弱,那這一切還是未知之數。


    景態宮,易文君懶懶的躺在貴妃榻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翻著手中的書,眼看著就要睡了過去,小蝶忽然輕手輕腳的走近,低聲道:“娘娘,赤王殿下來了。”


    迷茫的眨了兩下眼睛,半晌易文君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緩緩坐了起來:“讓他進來。”


    易文君眼睛還沒緩和過來,遠遠地就看到一隻大紅火雞興致衝衝的走了進來,衣袖被甩的獵獵作響,微微側目,這大紅火雞和自己長的真像,就是身子太弱了。


    王府算計早產兒,從小不受待見,被宮人苛責,生了寒疾,每一點似乎都在說著易文君這個母親的不稱職。


    “母妃。”蕭羽的聲音明顯上揚著,嘴角掛著憨傻的笑容。


    易文君起身走到桌前,小蝶給兩位主子倒上茶水,便退了出去。


    看著蕭羽額頭的汗漬,易文君將手帕遞了過去,也沒想著親手擦汗,淡淡問道:“午後日頭正熱,不再王府裏好生待著,跑進宮來做什麽?”


    蕭羽接手帕動作一僵,嘴角也壓了下來,隨即若無其事笑道:“這不是好些日子沒見母妃了,便有些想念母妃。”


    易文君點了點頭,坐在繡凳上飲了一口茶,看著蕭羽還傻站著,無奈道:“坐下說罷,跑一趟怪累的。”


    “天氣炎熱,母妃近日睡的不太安穩嗎?”蕭羽笑了笑,看到易文君眼底的烏青,關切問道。


    易文君揉了揉太陽穴:“是有些睡不安穩,過兩天便好了,倒是你,天氣雖熱,但也不要一味貪涼,當心些身體。”


    蕭羽顯然受寵若驚,拿著茶杯的手緊了又鬆,如此三番眼睛猛然一紅,眼角含了一滴濁淚要掉不掉:“母妃... ...”


    造孽的,易文君心中暗罵自己一句,仍舊揣著冷淡之色,佯裝不解問道:“怎麽了?”


    蕭羽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掩蓋異色,垂目道:“沒什麽,前些日子兒臣得了一塊好翡翠,是母妃喜歡的成色,便想問一句母妃可有什麽打算?”


    “我這兒不缺首飾,你留著。”易文君思索了一番,又看了眼蕭羽眼角,頓了頓補充道:“你留著給你未來的王妃也好,不必送我這兒了。”


    蕭羽低頭應下,又發泄似的猛灌了一杯茶水,易文君輕聲問道:“來的這樣匆匆,可有用午膳?”


    易文君從前入宮時知曉入宮程序繁複,入宮一趟光準備都要小半個時辰,蕭羽來的匆匆,算著時間應該是午膳時刻。


    “父皇解我禁足解的措不及防,還未曾用膳。”蕭羽眼底暗了暗,如實回道,“但在馬車上用了兩塊點心充饑,母妃不必憂心。”


    易文君聞言放下茶杯:“既然如此,你... ...”


    蕭羽已經準備好起身,準備去給明德帝請安,至於他自己,嘴上雖說著讓易文君不必擔憂,其實他自己比誰都明白,他的母妃不會擔憂他今日有無用膳,他的父皇也不在乎,蕭羽道:“那兒臣先行告退。”


    “你用完膳再說吧。”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易文君與蕭羽同時愣怔住,蕭羽默了片刻,易文君摩挲著袖口精致的花紋,涼聲道:“先用膳吧。”


    蕭羽坐立不安,眼也不眨的看著易文君吩咐小蝶傳膳,直到宮女將飯菜呈了上來,才恍惚問道:“母妃也不曾用膳嗎?”


    易文君執著筷子輕聲道:“中午沒有胃口,便緩了些時間,剛好你來了,便一起用膳。”


    小蝶在一旁為蕭羽布菜,易文君從來不需要這些,蕭羽食不知味的咽下一口茄子,思緒逐漸飄遠,他記憶中從來沒有和母妃一同用膳的情景,餐桌上的氣氛沉默的讓小蝶布菜的動作都不由的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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