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城,朧月客棧。


    風吹起紫紗,露出鬥笠遮蓋下的絕世容顏,緩緩取下鬥笠,那美人的眼睛仿佛淬了毒,幽幽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魂官飛離,無相使敗了。”


    “是啊,無相使的計劃看似天衣無縫,可每一招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我原本猜測壞事的是兩年後呢。”鍾飛離從暗處走了出來,聳著肩膀,絲毫不在意無法無天兩位尊者差點折在天啟城。


    玥卿搖了搖頭:“我倒是很好奇,那位王妃了。”眼底狠厲之色愈加濃厚,像是化不開的濃墨:“兩位尊使本就被古塵所傷,經此一戰後,他們怕是再也無法無天了。”


    鍾飛離苦笑一聲:“是啊,但對我們而言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忽而鍾飛離仰起頭,隨後手中出現一根碩大無比的判官筆朝前猛揮,一筆一畫都帶著凜冽的殺意。


    可也僅限於此了,風好似停了下來。


    “誰?”玥卿微微眯著眼,謹慎的往後退了兩步,守候在暗處的天外天之人也反應了過來,以圍攏之勢護衛著朧月客棧。


    “北闕遺民也敢在北離的國土上放肆。”一道沉悶如鍾的聲音在二人耳畔炸響,玥卿不由的捂住耳朵,那一聲用了十足十的內力。


    一晃眼的功夫,布衣老頭便出現在玥卿的房間裏,眉發皆白,身子也是佝僂著,可他抬眼看向玥卿與飛離時,卻生生讓兩人打了個寒顫。


    來人很強,可並無殺意,飛離上前一步擋住玥卿:“何人?”


    老頭隻是瞥了一眼兩人,淡淡道:“難怪會要我出手,一個北闕的帝女,一個魂官,再加上外頭圍著的人,也足夠了。”


    玥卿慌亂一瞬後冷靜了下來,從飛離身後徑直走了出來:“能說出我們身份的人並不多,不知找我們有何事?”


    “我對你們的身份不感興趣,我隻是來替人傳個話。”老頭眯著眼睛,懶懶的提不起精神來。


    玥卿心念微轉,疑惑道:“傳話?”


    老頭似乎累極,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指著飛離道:“你我並非第一次見麵了,去歲在天啟城景玉王府,你原本會血濺那塊土地。”


    飛離一愣,握緊了判官筆:“你是影宗的人?”


    “影宗?”老頭哈哈大笑,“影宗還容不下我這尊大佛。”


    玥卿惱怒的打斷老頭與飛離的交流,朧月客棧已經被天外天的人圍了起來,聲音如同在臘月的寒冰中滾了一遭,寒意逼人:“不管是誰,既然來了,那就留下來吧。”


    破空之聲響起,老頭用指頭挑起茶杯,茶水瞬間霧化,他還是悠閑的坐著,窗外卻不斷響起撲通的墜物聲,“現在可以好好聊聊嗎?”


    一切陰謀詭計,在絕對勢力麵前都是虛妄。


    玥卿正了正神色,微微握緊拳頭,乖順問道:“前輩請說。”


    “我家姑娘不喜歡做人的棋子,天生武脈的人的確不好找,可也別光揪著自己恩人之後薅,若是下次二公主,或許應當稱呼為二小姐,”老頭頓了頓,“我家姑娘一定會讓廊玥福地閉關之人,魂飛魄散。”


    “既是恩人也是仇人,恩仇難斷,怎能說有恩呢?”玥卿已經維持不住麵上的表情。


    飛離判官筆猛地向前一揮,紫光掠起,老頭微微起身,向前輕飄飄的揮出一掌,飛離的身子猶如斷弦般飛了出去,胸口上赫然印著一個巨大的手印,肋骨宛如斷裂般陷了下去。


    “這一掌是對替我家姑娘還你的,”老頭眼睛聚焦,看向一旁被壓製的無法動彈的玥卿:“二小姐,這一掌他替你北闕受了,下次可不是廢一個人那般簡單了。”


    既是傳信,也是警告,玥卿手中的細紗已經被攥的不成樣子,北離暗地裏到底藏了多少這樣的高手,她們還能完成自己的複國願望嗎?


    老頭一拐一瘸的走到窗邊,輕聲道:“恩怨是非,當真難判。”


    一個跳躍,便已經不見人影,過了許久,玥卿才感到壓力鬆去,看向癱軟在地上的鍾飛離,喃喃問道:“他是誰?”


    玥卿極少踏足北離,對北離各大勢力和人都不大了解。


    飛離吐出一口黑血,艱難的爬了起來:“北離劉三掌,據說三掌可殺天境,十一年前走火入魔,杳無音訊,想不到會在天啟城。”


    鍾飛離已經是天境,那一掌已經是手下留情,不然鍾飛離一掌必死。


    玥卿冷聲道:“看來無相使惹到了不該惹的人了。”


    景玉王府。


    易文君獨自在庭院中對弈,緩緩落下一子,侍女哄著在搖籃中哭泣的蕭鴻羽,棋局勝負已分,她扔下棋子,走過去輕輕抱起蕭鴻羽。


    蕭鴻羽聞到熟悉的幽香,漸漸止住哭聲,瞪著眼看著易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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