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劉燕雖然威脅,要殺明府在成都的家眷。但我們沒有撕破臉,就還有回旋餘地。”


    “明府可以派人與使者一起前往成都,言辭懇切。說是明府真的病重,不能行動。如果劉燕不想巴蜀戰亂,而選擇撫恤“老臣”,和了稀泥?皆大歡喜。”


    “明府還可以暗中派人去成都,聯絡劉公子。我聽說劉燕對劉公子極好。如果劉燕一定要殺了明府在成都的家眷。可以懇求劉公子幫忙說情。”


    就在這時,一名年輕人腰腹挺拔,言辭懇切,對龐羲抱拳行禮道。


    眾人看去,乃是馬忠。


    馬忠是巴西郡,本縣人。


    他小時候的經曆,與王平不說是一模一樣,也是如出一轍。


    少年被寄養在外祖家,姓狐名篤。隻是狐家家境殷實,供養馬忠讀書。


    馬忠也是爭氣,讀書有成,很有學識才幹。長大後,在郡中謀取了一個官職。


    讀書明理,知道姓出父係。所以他恢複本姓馬,自己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馬忠,字德信。


    馬忠官職不高,但屬於年輕俊傑,是冉冉升起的新星。


    龐羲對他的建議很重視,便沉吟了起來。


    劉循是他女婿。


    雖說大丈夫,為成大事,舍棄兒孫,也是當斷則斷。但是不到萬不得已,子孫還是能保則保。


    “好。德信的建議,很合我心意。馬上派人明裏暗裏前往成都。依計行事。但是另一方麵。我們也得提前做好準備。暗中派人去與張魯聯絡,以防不測。”


    龐羲展顏,下令道。


    龐羲很有威勢,一錘定音。


    眾人一起應聲。


    “諾。”


    “德信。你留下,與我一起用膳。”龐羲隨即讓文武散去,卻對馬忠和顏悅色挽留道。


    眾文武中官職小的年輕人,頓時對馬忠投去了豔羨的目光。


    馬忠卻是沉穩,喜怒不形於色,拱手應道:“諾。”


    龐羲見此更是器重,心想。“真本國(本郡)俊傑也。”


    與上司一起吃飯,是個很光彩的事情。龐羲又是器重馬忠,所以二人吃的也很愉快。


    等吃了飯,馬忠便離開了郡守府後院,前往前院辦公。很平靜的渡過了一個下午。


    下班後,他很平靜的與同僚告別,乘坐輦車,回到了自己在閬中的宅邸。


    宅邸大門敞開。馬妻立在門下,翹首以盼丈夫。她見到馬忠的輦車,歡喜上去迎接。行禮道:“夫君。”


    馬忠的臉色卻是凝重,下了馬車,說道:“進去說話。”


    夫妻彼此熟悉。


    馬妻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臉色微變,與馬忠一起進入宅邸。馬忠叫來了母親,與妻子一起商議。


    馬忠說道:“龐府君被權勢迷了眼睛。與安漢將軍鬥法。我看他敗亡已經不遠了。你們明天各自回去本家,告訴我外祖父、嶽父。讓他們不要告訴別人,就連兒子也不能透露。秘密準備。等龐府君叛亂,我們就逃離閬中。向東走。不要向西走。向西是去成都。龐府君一定會派人守備,防止有人離開巴西郡,投奔安漢將軍。”


    馬忠年紀輕輕,但才幹拔群,有信義,喜怒不形於色。不輕易說話,說話必定一針見血。


    他在親眷之中,威望極高。


    在家庭之中,也屬於頂梁柱。


    馬妻、馬母聞言都是臉色凝重,知道了厲害,輕輕頷首應是。


    馬忠安排了家室,秘密聯絡本族、外祖、嶽家一起行動,卻不動聲色,繼續按時打卡上班,等待變故。


    而郡中很多的文武官員,則是摩拳擦掌。要與龐羲共襄盛舉,起兵叛亂。奪取巴郡、巴東,並巴西郡,整合三巴,榮華富貴。


    正是個。


    有人興奮,有人冷靜。


    有人緊跟大船,有人跳了船。


    劉燕為過江猛龍,在巴蜀地區興風作浪。把整個巴蜀的人,分隔成了兩派。


    支持他,不支持他。


    蜀郡郫城,縣衙內。


    鄧芝是本縣管理軍需物資的邸閣督,有事進入縣衙。看見兩個官吏,並肩行來。


    鄧芝微微側身站立,躬身行禮。


    兩個官吏也是還禮,然後走了。鄧芝正想離開,便聽兩個官吏說道。


    “聽說安漢將軍要罷黜、處置無能、貪贓、枉法的官員,而提拔有能力的官員。選用了張鬆、法正、黃權、馬良把關。我們巴蜀的官員,要大換了。”


    “我也聽說了。但與我們無關。我們都是下層小吏。安漢將軍選拔官員也是自上而下。最多選個郡守、縣令,還有州大官。不可能把所有官吏都換了。”


    “說的是。我們下邊這些小官。還能做郡守、縣令、州官?嗬嗬。”


    “不過。這四個人挺有意思的。張鬆、法正密謀賣了劉益州,小人幸進。黃權。巴蜀名士。馬良。荊州名士。什麽樣的人都有,而且互相立場不同。安漢將軍,是懂權謀的。知道選拔官員,是個大權柄,不能給一個人把持。”


    “是啊。他可比劉益州厲害多了。”


    劉燕是純粹覺得把事情交給張鬆一個人不行。但在這二人看來,則是劉燕操弄權柄,大權自己在握。


    隻能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鄧芝默默的聽完後,目中精芒閃爍。這二人是個小吏,小人物,沒有上進之心。


    但他不一樣。


    他是新野義陽人,與魏延是同鄉。祖上也闊綽過,乃是雲台二十八將,鄧禹之後。


    隻是到了他這一代,鄧家沒落了。而且分支眾多,有人仍然富豪,有人已經式微。


    他就是式微的人,而且運氣很差。


    他同郡、同州的人,都上了劉備的船,成為了劉備麾下主要的政治勢力,荊州集團。


    他卻很早就進入了益州。因為沒有人脈,沒有人賞識,有才能而隻能在底層廝混,到處蹭吃蹭喝。


    但是他從沒有放棄過,仕途上的野心。


    而且。曾經有相士給他相麵,說他。年過七十,可以官拜大將軍、封侯。


    雖然相士之言,不可全信。


    但很激勵。


    “劉公父子。明君也。”


    “我。賢臣。”


    “孤男寡女,成雙成對。”


    “明君賢臣,天生一對。”


    “我的機會來了。”


    鄧芝想到這裏,迅速的辦了辭官手續,然後回家收拾了一下,拖家帶口前往成都,去找法正、黃權、馬良、張鬆的門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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