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成仙先化凡。


    不通人間世,何為天上仙?


    化凡,是仙路之上必經的一道關卡,無人可以跳過這一步,即便是天資再高,亦不可得。


    平流江曲折蜿蜒,滔滔東流,最終歸宿終究是無盡大海。


    這便是人間仙路。


    誰人不在求仙?在這紅塵之中爭渡。


    或許大部分修士的目標僅僅停留在下一境,續命,強大。


    韓厲與之不同,他本就要成仙的,這一點,從一開始就毫無疑問!


    明月朗朗,江邊野花滿蹊,一對璧人並肩而行。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韓厲拉著溫香軟玉一般的玉手,輕聲道。


    妖月宸從妖域歸來,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青蓮韓厲煉丹,韓厲紅塵煉心,淨池楊柳至今沒有音信。


    火楓山的不少事情,都隻能交給妖月宸定奪,回轉之後,基本沒有多少休歇。


    好在而今韓厲的化凡算是告一段落,在江村的三年,雖是足不出戶,卻也品味眾生。


    人間草木,蟲豸鳥獸,最是人間的離合悲歡,都叫他受益匪淺。


    升仙或許尚有難度,大乘卻已然不成問題。


    妖月宸沒有說什麽,隻是看著韓厲目光之中帶著輕微地責怪。


    韓家,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啊……


    “走吧,我們回家。”


    那幽幽的目光韓厲自然也感受到了,但隻是簡短一句話,就足以撫慰佳人。


    “怎麽又把麵具戴上了?”


    “看著凶一點,你一點都不怕我……”


    “哈哈哈……”


    夜風柔柔,虛空似水般蕩漾,對話聲緩緩隱沒,這一片地域,便尋不到二人的身影。


    “你何時知道我是女兒身……”


    何時得知?


    或許是妖月宸倒在火楓山腳下,韓厲手伸向那一身法寶卻又驀然停頓之時。


    或許是那一夜二人對坐,取下赤紅鬼頭麵具後那驚世容顏,即便掩飾得再好,也藏不住的女子柔情。


    “你怎麽覺得自己隱藏的很好呢……”


    韓厲寵溺地揉了揉佳人那一頭柔順的發絲。


    其實接觸久一點,任誰都能看出端倪。


    如大長老韓蒼山他們,彼時就有點明,又比如大魏宮廷之中,僅是初見妖月宸的風萱……


    即便對方是以化龍王朝太子的身份參加的宴會,可她依舊將之視做得到韓厲路上最大的阻礙。


    “不將江村遷回莽莽山林嗎?”


    麵具之下掩藏著獨屬於小女兒的一點不服輸,硬生的轉移了話題。


    “人各有路。”


    韓厲伸手撥開前方虛空,火楓山已經就在眼前。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日上三竿,江村院落之中,江煙織悠悠醒轉,手中依舊端著昨日的酒杯。


    “韓先生?”


    小屋內已是空空蕩蕩,人去樓空。


    他目光掃過四周,隻有小江帆還在床榻上酣睡,江煙織站起身,準備去叫醒他,卻敏銳察覺一絲異樣。


    “這……我的傷?我的傷勢!!!”


    齊思宗二十四年,天下大亂,四大宗師各自為營,端王、睿王、岐王起兵造反。


    大齊國烽煙四起,奈何皇室僅有一位宗師坐鎮,獨木難支,國土淪喪。


    眼見天下大亂,而大齊地域飛快被占領,三麵夾擊,皇帝無力回天,徒呼奈何。


    本就老邁的大齊帝王,頓時急火攻心,龍馭賓天。


    思宗崩殂,幼帝不諳世事,各路兵馬,幾乎皆聽調不聽宣。


    若非還有一位宗師坐鎮,甚至連而今的四分天下都不能勉強維持!


    幼帝二年,昔日歸隱的大將軍江煙織悍然回歸,再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時,儼然是一派宗師!


    衰弱的齊國士氣大振,兵鋒大盛。


    大將軍江煙織運兵如神,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即便是三麵夾擊,還是次次取勝。


    無論是鬥陣還是謀略,皆非其對手。


    於是在幼帝三年,大齊天下僅有的五位宗師之間爆發了最終大戰!


    那一戰,打得激烈,落在情史之上,卻隻有寥寥幾筆。


    大齊中興,大將軍江煙織橫掃六合,急流勇退,再度歸隱山野之中。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青史上留下的淺淺筆墨,卻是許多人有名或無名的一生。


    隻是那一處古戰場上,後來建立起了一座大城,來往行人,皆要瞻仰平亂城城門口那一塊石碑。


    石碑上龍章鳳篆,八個大字似帶有無盡豪情,金戈鐵馬、氣吞山河皆不足道。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江湖兵器譜排行第一,千百年不易,唯有江家護龍槍!


    ……


    天日高懸,黃沙漫漫,卻又是氣溫正好,並不熾熱。


    玲瓏的玉足依舊踏足黃沙之上,柳神獨行於大道寶瓶之中,收妖葫蘆懸浮在她頭頂三尺,沒有流露其他神異。


    萬千黃沙太多,難以分辨。


    隻是柳神很平靜,化靈路上,多少歲月都是一個人過來了,何況這一時半會?


    “家主已經化凡完成了麽……”


    這一刻,朦朧麵紗之下,絕美的容顏之上都不由得劃過一抹欣喜。


    為韓厲所取得的成果而感到欣慰。


    “或許,我也尋到了我的機緣……”


    前方依舊是無垠黃沙,她卻敏銳的發現了一粒不同尋常的沙粒。


    柳神俯下身子,玉指輕輕在某一處輕點,一粒黃沙扶搖而上,光芒萬道,一股蒼涼古意,竟然就這樣撲麵而來!


    消磨了三年歲月,機緣隻在俯身一瞥。


    無垠黃沙之中,一具蒼涼石棺緩緩抖落無數塵土,自地底浮現而出!


    “這莫非……是落仙女帝的棺槨?”


    柳神緩緩接近棺槨,那石棺渾然一體,嚴絲合縫,其上竟沒有任何紋路。


    不雕龍,不刻鳳,亦無文字,如同一方普通的方正石台。


    “歲月無情,言語無益,功過如何,後人評說!”


    有大道之音,在柳神的心靈之中響徹,這樣的氣魄,才叫人震撼。


    非是仙魂可以強裝出來的,這就是落仙女帝的棺槨。


    “轟隆隆……”


    似乾坤搖動,隆隆聲不絕於耳,那龐大的棺槨不住得顫抖,沒有一絲痕跡的棺蓋自動打開了……


    可隨著其中景象暴露出來時,柳神的眼眸不由得閃過一絲驚愕。


    “空……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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