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池楊柳的話語,終於戳破了在這大道寶瓶之中持續了無數年的謊言。


    亦仿佛一柄利劍,狠狠地戳在了仙魂的心靈深處,將她一切的偽裝徹底戳破。


    仙落雲霄這樣的大殺招還未落下,她的心靈就已經被傷害到了。


    “接下我這一招再說吧!”


    仙魂憤怒至極,厲聲大喝,天空之中熾盛的潔白光芒壓落了,卻被一道金色光柱狠狠洞穿!


    那金光,照落九霄,洞穿一切,降臨在柳神之身,照得光明璀璨!


    龐大的潔白飛仙光化作的籠罩整片天地的蓮花,竟然就這麽徑直從柳神的身體之上橫穿過去!


    沒有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


    “這怎麽可能?這絕不可能!”


    仙魂大驚失色了,被這一幕所震驚,這樣的大殺招,即便是女帝斬落飛仙體之前,都是最後的底牌。


    竟然就這樣被輕易化解了!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


    柳神平靜的話語如同一柄重錘,在她的心頭砸落。


    自雲霄之上降臨的,是韓厲加持而來的金身光,是的,他儼然將這一門神通悟出了。


    初露鋒芒,在柳神這裏施展出,依舊是神異未減分毫!


    金身光一出,萬法莫沾身,就連仙落雲霄這樣的堪稱大圓滿級的神通,都被排斥在外!


    金色的光柱之中,柳神出塵的身影愈加璀璨耀眼,叫人不能直視,亦不敢直視。


    那是一位自天外而來的仙子,任何凡俗的事物接近,都是一種褻瀆,即便是目光也不行。


    仙落雲霄落下,沒有對柳神造成一絲一毫的損傷,但下方的世界,卻大變樣了。


    藍天白雲皆不複存在,大地山川盡化作虛無,隻有無盡的黃沙漫卷。


    對麵的仙魂徹底失神了,她的目光望著眼前的一切,蒼涼而真實的一切。


    她所沉浸其中的夢徹底粉碎了。


    她不是落仙女帝,甚至連被斬出的飛仙體都不是,僅是完整飛仙體的三分之一。


    先前的一切,巨大的城關、誓死扞衛她的甲士,都不過是她的臆想。


    真實的大道寶瓶內部,是一片黃沙世界,荒涼、貧瘠,沒有任何生機。


    “哧!”


    柳神動了,身後三尺小樹垂落萬千絲絛,無數秩序神鏈化作不可掙脫的束縛,驟然向著仙魂纏繞而去!


    “不!”


    失神的仙魂愣了一瞬,這才反應過來,驚恐大叫,想要再度施展飛仙光,卻已不能了。


    潔白的飛仙光還未來得及落下,她的身軀已經被秩序神鏈徹底綁縛了!


    “你!”


    秩序神鏈一樣的翠綠柳枝纏繞成團,不留一絲縫隙,將仙魂緊緊包裹在其中。


    柳神頭頂,紫玉葫蘆爆發吸引力,將這一團凝結而成的柳條,連帶著其中的仙魂一同,收納了進去。


    隨後柳神降落向下方那荒涼的黃沙世界,這並不同於沙漠,天空之中的陽光並不炙熱。


    大片的黃沙,反倒是清涼的。


    光潔玲瓏的玉足踩踏在漫漫黃沙之上,柳神一人在漫無邊際的沙海之中前行。


    這大道寶瓶之中的大機緣,並非是這仙魂,仙魂隻是遁入其中苟安罷了。


    所謂一沙一世界,真正的機緣,或許就潛藏在這漫漫黃沙之中隨意的一顆之中。


    柳神也不知道是哪一顆,但她明白,道阻且長,行則將至,一步一念,自有回響……


    另一邊,風池峰之上金光彌漫,濃鬱的金光即便是小世界都掩藏不住,暈染了鳳池峰上的層雲。


    無根神池之中,一池金露已經化作了透明,韓厲披衣起身,金身光已然大成了。


    而今於防守一道,已是做到了極致,隻怕無人可以傷到他一分一毫。


    進有金身光,退,則有正立無影。


    或硬接,或挪移,千萬攻擊,億萬神通,莫可碰觸到他一絲一毫!


    隨後他一步跨出,便已然泯然於人海之中,化作了俗世尋常人,尋不見蹤影。


    突破大乘,需要做的準備很多,在等待大乘丹煉製完成的這段時間之中,他需要將心境磨礪圓滿。


    做好萬全的準備,方能突破得順利。


    所謂大乘,諸般圓滿,抵達極致,是謂大乘。


    可以說,是人世間修士的終點,也是真正走向成仙之路的起點。


    至於還有一個渡劫期,那是一個特殊的境界,需度過多重災劫。


    是成仙之前的考驗,亦是脫離凡俗的蛻變。


    是故,突破大乘期,便不僅僅隻是靈氣之上的累積與神識的強大了。


    心境同樣重要,所謂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於道這一途,你我皆是初行者。


    或許有些人到了合體期,還不曾接觸到道途,而有的人,沒有修為,卻已經在道這一路上走了很久很久。


    可二者終究是相輔相成的,空有強大的修為,走不到終點。可光有心境,亦不能長生久視。


    火楓山沒了韓厲的蹤影,何時歸來亦不知。


    大乘丹的煉製不是一朝一夕,即便是在諸多手段加持之下,青蓮韓厲依舊還在融丹的進度。


    淨池楊柳依舊在大道寶瓶內部小世界之中,何時歸來,同樣是個不確定因素。


    索性,也無人敢於給予火楓山。


    神域,不知哪個方向。


    大齊,這是一方凡俗界的國度。


    在神域之中,凡俗國度與修仙王朝並存,互不幹擾。


    畢竟凡人的生命太短太短,行動力也極為有限,走不出固有的地方。


    龐大的山脈、寬闊的江流、極端的天氣等等,都可以限製他們的行動以及凡俗王國的版圖。


    更何況高來高去的修士們。


    平流江九曲回腸,貫徹整個大齊,放在修仙界不算什麽,可在凡人眼中,已是雄壯寬闊的大江。


    細雨綿綿,將兩旁蒼翠青山映襯得深綠,煙雨蒙蒙,靜水流深。


    一葉孤舟隨波逐流,在寬闊的江麵隨意飄蕩。


    孤舟上,一華服青年正在溫酒,也不是什麽靈酒、法酒,不過是最近的春暉城的落紅春。


    比起這大齊國達官貴人最愛的金玉露,韓厲還是更喜歡這韶光春。


    金玉露太過華而不實,酒香撲鼻,色澤金黃,入口卻寡淡無味。


    韶光春則不同,看來平淡無奇,入口卻如百花齊放,入腹餘韻悠長,回味無窮。


    “公子,老朽已經多年不曾如此肆意行舟啦!”


    船頭老人,青箬笠綠蓑衣,身形微微有些許佝僂,發須皆花白了。


    江上人,在這平流江邊生活了一輩子,許是想起了自己曾經年少,老人胸中竟帶著一股豪氣。


    “哈哈,您老身體真硬朗。”


    韓厲笑著道,將新溫的酒斟了一杯,遞給老人家。


    “哪裏,也是這兩年好起來的。”


    老人小心接過那一杯溫酒,韶光春酒香不算濃鬱,溫一溫就正好完全激發出來。


    老人捧著酒杯,輕輕呷了一口,少量的酒液進入腹中,卻溫暖了整個身體。


    叫人如沐春光。


    “兩年前我老頭子在床上都爬不起來,自從信了韓王神,腰不酸了,腿不疼了……”


    韓厲頓時哭笑不得,怎麽整得跟邪教一樣?


    接過老人遞過來的護身符,仔細看了看上麵的韓王神畫像,還好,畫的不像。


    他沒我帥。


    老人的身體好轉,歸根結底,還是靈氣濃鬱的緣故,隻要沒有到人體大限,都還有得救。


    以往凡俗世界的凡人,一生辛勞,蒼老的很快,或許看似硬朗,但暗疾滋生。


    久而久之,不病則已,病來如山倒。


    靈氣濃鬱了,直接滋養生命本源,將許多暗疾都化解了,身體負擔小了,一些病症,就還有轉機。


    眼前的老人算是枯木逢春,雖然也隻有幾年時間可活了,但起碼不會帶著病痛離世。


    尤其在喝下韓厲斟的這杯韶光春之後。


    “繼續,站起來!”


    “難道才跌倒了兩次,就不敢起來了麽?”


    “站起來!”


    兩人閑聊之中,孤舟隨水,不知道被推到了何處。


    岸邊隱有呼喝之聲傳出,中氣十足,儼然非同於尋常人。


    韓厲隨意偏頭,麵前的船艙隔板阻攔不住他的目光。


    大江再次曲折,江畔正有小村一座,二三十戶人家,青煙嫋嫋,人煙氣濃鬱。


    此刻一處空地之上,一個魁梧漢子身穿粗布麻衣,正同一個小少年對槍。


    月棍年刀一輩子槍,小少年雖然刻苦,但終究是年齡太小了。


    魁梧漢子卻不問這些,口中隻是呼喝著:


    “自你學槍之日起,我便說要下死功夫,怎麽,還沒練死呢,就想裝死?起來!”


    “嘭!”


    小少年堪堪爬起,手中的木槍如同出洞驚龍,雖然迅捷凶猛,但還是在一聲悶響之中被震退。


    又一次跌倒在地。


    細雨蒙蒙,最濕衣衫,泥濘之中,小少年再度爬起,衝向前方!


    魁梧男子口中不停,一次次隨意的將小少年擊倒,一次次將對方刺激的爬起。


    韓厲看得出神,很顯然的這是一對父子。


    因麵容之間隱隱有些相似,且生命本源同樣有重合之處。


    魁梧漢子不是修行中人,隻是武藝不凡,且應當是行伍中人,不知為何在這小村落隱居。


    在凡俗世界遊蕩了有個把月了,韓厲對於凡俗世界的江湖高手實力有了大致了解。


    這個魁梧漢子,不說算得宗師高手,也絕對是一流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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