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磊喝的是果汁,也許受了餐桌上熱鬧氣氛的影響,小臉蛋紅撲撲的,眼神也比平時亮晶晶的,像喝醉了酒似的,說話也變得大膽起來。


    他放下手中的果汁杯,目光炯炯地盯著顧亦林,突然道:“顧阿姨,你要是天天都能住在我家裏,不走就好了!你要是能……”


    齊遠航心頭一緊,生怕兒子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連忙打斷了他。


    “小磊,顧阿姨有自己的家,哪能住在這裏不走呢?”


    小磊眨巴著大眼睛,輕易解決了這個問題。


    “搬過來啊,我們以前也有自己的家,後來搬到這裏來的。”


    在他看來,搬家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既然他和爸爸可以搬過來,為什麽顧阿姨不可以呢?


    齊遠航用餘光瞥了一眼顧亦林,見她正笑眯眯地看著小磊,似乎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趕緊再次阻止小磊繼續這個話題。


    “快吃飯,一會兒菜涼了。你不是喜歡吃魚嗎?來,爸爸給你剝。”


    他拿起筷子,細心地將魚刺剔除幹淨,把一塊魚肉夾到了小磊的碗裏。


    小磊卻並不打算就此結束這個話題,烏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轉了轉,像是想到了什麽難題,皺著小眉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唉,我們家沒房間了,顧阿姨住哪兒呢?”


    齊遠航順著小磊的話說道:“對啊,沒房間了。”


    他再次夾了一塊魚肉放到小磊碗裏,提醒他:“吃魚的時候不能說話,免得被魚刺卡到。”


    小磊鼓著腮幫子,嚼著魚肉,心裏想著:吃魚的時候不能說,那就要趁沒吃魚的時候說!


    他已經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怎麽能忍得住不說呢?


    他咽下嘴裏的魚肉,迫不及待地道:“可以擠一擠啊!我的房間床太小了,顧阿姨住不下,爸爸……唔,爸爸……”


    小磊的話還沒說完,齊遠航眼疾手快地夾了一大塊肉塞進了他的嘴裏,堵住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齊遠航語氣略微嚴肅地說道:“先吃飯,這事以後再說。你在北京畫了不少畫,不是要拿給顧阿姨看嗎?吃完飯可以拿出來了。”


    小磊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他一邊嚼著嘴裏的肉,一邊興致勃勃地向顧亦林描述起自己畫的那些畫。


    齊遠航鬆了一口氣。


    幸好及時製止了這小子,要是他說出讓顧亦林和自己睡,那豈不是太尷尬了。


    好在接下來小磊表現正常,沒再超常發揮,讓齊遠航吊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吃完飯,小磊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滿足地打了個嗝。


    今天真幸福,吃了好吃的蛋糕,還有好吃的菜,明天還有好吃的麵包。


    都是因為有顧阿姨在啊。


    得想個法子,讓顧阿姨留下來不走。


    齊遠航不知道他還在盤算這事,起身開始收拾碗筷。


    小磊學著爸爸的樣子,笨手笨腳地幫忙收拾,把勺子筷子攏到一起,小心翼翼地放進洗碗池。


    顧亦林見狀,也起身要幫忙。


    齊遠航見她腳步有些不穩,忙道:“你坐著歇會兒吧,這點碗筷我很快就能洗完。”


    顧亦林擺了擺手:“沒事,我能行,不會打碎碗。”


    小磊看了看臉頰紅撲撲的顧亦林,又看了看爸爸,眨了眨眼睛,像個小大人似的說道:“爸爸,我來幫顧阿姨吧。”


    他走到顧亦林身邊,扶著她的胳膊,一副小男子漢的模樣。


    齊遠航知道顧亦林今晚喝了點酒,現在有些醉意,要是被小磊看出來,估計會不好意思。


    他不再勸阻,笑著說道:“那行,你們幫我把洗幹淨的碗擦幹放進消毒櫃裏吧。”


    說完,挽起袖子,打開水龍頭,開始洗碗。


    顧亦林和小磊站在一旁,用幹淨的毛巾仔細地擦拭著洗好的碗碟,然後放進消毒碗櫃裏。


    三人分工合作,很快,碗筷洗好,廚房也收拾得幹幹淨淨。


    齊遠航拿出幾個橙子,切成小塊,裝在盤子裏,招呼顧亦林和小磊。


    “出來坐吧。”


    三人回到客廳,剛在沙發上坐下,就聽到門鈴響了。


    門外還有道清脆的童音在叫:“小磊!”


    “是彬彬!”


    小磊一聽,立刻從沙發上跳下來,興奮地跑到門口,一把拉開房門。


    果然,門外站著他的好朋友彬彬,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


    彬彬和小磊是幼兒園同學,雖然不在一個班,但兩人特別玩得來。


    每次見麵都像久別重逢一樣,格外親熱。


    小磊激動地喊道:“彬彬!”


    彬彬開心地回應:“小磊!”


    小磊一把拉住彬彬的手,熱情地邀請他進屋:“彬彬,快進來,我阿姨給我買了新玩具,我帶你去看!”


    彬彬很有禮貌地跟齊遠航和顧亦林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然後跟著小磊興衝衝地跑進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客廳裏,隻剩下齊遠航和顧亦林坐在沙發上。


    沒有了小磊活躍氣氛,兩人都感覺有些拘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默默地吃著橙子。


    “小顧……”


    “齊哥……”


    幾乎同時開口,又同時刹車,這尷尬的默契讓氣氛更微妙了。


    “你先說!”


    “怎麽了?”


    又一次異口同聲,兩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齊哥,你先說吧,什麽事?”顧亦林笑著問道。


    齊遠航哪有什麽正經事,不過是沒話找話,想要打破這詭異的沉默。


    這麽一打岔,好不容易擠出來的那句話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正在搜腸刮肚想說辭,目光落到茶幾上的水杯,靈機一動,忙倒了一杯水遞給顧亦林:“小顧,喝點水吧?”


    顧亦林看看手裏的橙子,又看看水杯,犯了難。


    這,先喝水還是先吃橙子?


    齊遠航也意識到自己這舉動有多傻,趕緊把杯子放回茶幾:“你先吃橙子,吃完了再喝水。”


    他的雙手放回腿上,老老實實坐著,雙手還無意識地搓了搓褲腿。


    老實說,他還沒這麽緊張過。


    顧亦林帶著幾分酒意,看著齊遠航手足無措的樣子,覺得特別可愛,忍不住捂著嘴偷笑起來。


    齊遠航被她這笑聲感染,也跟著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那句飛到九霄雲外的話又沒有預兆地飛了回來。


    他脫口問道:“你回家去,還習慣吧?”


    話一出口,他就暗罵自己愚蠢。


    回自己家,哪有什麽習不習慣的。


    顧亦林卻認真地回答:“有點不習慣。”


    “不習慣?為什麽?”齊遠航驚訝了。


    “我媽一直在催我結婚,還逼我相親。”


    顧亦林嘟著嘴,有點委屈。


    她一眼一眼瞟著齊遠航。


    這可是個好機會,正好探探他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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