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冰努力維持著麵上的平靜。內心卻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不動聲色地將嬰兒遞還給齊母,垂下眼,遮掩住內心的波瀾。


    “我不太清楚這件事…按你說的時間推算,若梅懷孩子的時候,應該在海城工作。我對那邊的情況不了解,從來沒去過,若梅也從未跟我提起過她在海城和誰交往。我都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她想了想,又用探究的眼神盯著齊母:“若梅是怎麽跟你說的?她有沒有告訴你孩子的父親是誰?是做什麽的?”


    齊母一臉無奈:“這個死丫頭,真是豬油蒙了心!什麽都不肯說,就說要自己把孩子養大。你瞧瞧,這多荒唐!她一個未婚的姑娘,生下孩子,成什麽體統?簡直就是道德敗壞!必須把孩子的親生父親找出來,讓他們結婚,這才合情合理!”


    她看著懷中熟睡的嬰兒,心疼又氣憤:“我兒子還沒結婚呢,這事傳出去,以後誰還敢嫁給他?這不是敗壞我們家的名聲嗎?”


    她抬頭看向夏如冰,語氣軟了下來,懇求道:“小夏啊,你不用擔心,我也不會去告他強奸什麽的,我就隻想讓他站出來,把若梅娶了,把這事兒解決了。”


    夏如冰怎麽可能告訴她,這個孩子極有可能是她哥哥的!


    她內心直發虛,生怕齊母知道真相後會抱著孩子找她哥。


    她強作鎮定,猜測道:“估計是在海城那邊認識的男人吧。海城那邊比較開放,不像內地這麽保守。電視上不也經常演嗎?這種事在那邊挺普遍的,不算什麽。你要是去鬧,除了敗壞若梅的名聲,估計也鬧不出什麽結果。”


    她是真心希望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齊母本就是個久居小鎮的普通婦人,沒怎麽見過外麵的世界,此次前來濱城,對她而言已然是出了遠門。


    聽聞夏如冰的話後,她瞬間慌了神,整個人六神無主,全然沒了主意。


    她心裏暗自叫苦,想著自己大老遠跑來,本指望夏如冰能幫上忙,可現在看來希望渺茫。


    她不由得向夏如冰倒起了苦水。


    “你是不知道,若梅她爸得知這事兒後,氣得暴跳如雷,揚言要打死她。我們家經濟條件本就不寬裕,養大這孩子得花不少錢不說,關鍵是戶口問題,沒戶口以後上學可就成了大麻煩。我這次出來,她爸可是放了狠話,如果找不出那男人,就別想把孩子抱回家。”


    她用滿是期待的眼神望著夏如冰:“小夏,你能不能幫幫我,托托朋友,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找到這男的?”


    夏如冰是若梅的好朋友,家庭條件又好,說不定真能有什麽法子。


    夏如冰怎麽可能會幫她?


    她趕快回道:“我沒去過海城,她也從未跟我提過這事,我實在是愛莫能助。”


    夏如冰又想到了個問題: “那……她是在醫院生的孩子嗎?”


    齊若梅未婚先孕,這在齊家可是奇恥大辱,齊家會送她去醫院嗎?


    就算送去了,醫院又會理會嗎?


    畢竟這關乎作風問題。


    果不其然,齊母搖了搖頭,歎著氣道:“現在計劃生育抓得那麽嚴,哪敢去醫院啊。是在我鄉下親戚家生的,在山裏頭,偏僻得很,沒人會管。”


    夏如冰聽聞嚇了一跳:“在家生的?這能安全嗎?”


    “不安全也沒辦法,這都是她自己造的孽,能怪誰呢?天大的罪過,也隻能自己受著。”齊母臉上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原本還指望著她能有出息,幫襯家裏,誰能想到會出這種事。”


    夏如冰雖未親眼目睹,但也能想象得出齊若梅當時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她心裏雖不好受,可也無計可施。


    好在孩子如今已這般大了,再艱難也都挺過來了。


    “我和若梅相識多年,是最好的朋友,她遇到這事,我心裏也難受,隻是我現在還在上學,不方便去看她。等放假了我再和她聯係。”


    夏如冰不過是隨口一說,她根本不可能去找齊若梅。


    而且她心裏也清楚,以齊若梅的性格,肯定不會主動來找他們。


    突然,夏如冰像是意識到了什麽,警惕地盯著齊母問道:“孩子抱出來,若梅不知道吧?”


    她太了解齊若梅有多好強,內心有多孤傲了。


    所以當初她怎麽也沒想到,齊若梅竟會介入自己哥哥的婚姻。


    就算他的婚姻有問題,那也得等他解決完了,再想那些有的沒的。


    現在這樣,豈不是害了自己,也害了這麽可愛的孩子。


    原以為她是個聰明人,真是錯看了她!


    齊母聽她這麽問,臉微微一紅,支支吾吾地道:“你怎麽知道……”


    夏如冰緊緊盯著她,沒有接話。


    齊母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耳邊的亂發,訕笑道:“這孩子就如同她的命根子,寶貝得不行。要是讓她知道了,我哪能抱得走。我是趁她睡著的時候,偷偷抱出來的。”


    夏如冰一時語塞。


    這當媽的也太不把齊若梅的感受當回事了。


    明知孩子是她的心頭肉,還敢不告知一聲就抱走。


    齊若梅醒來發現孩子不見了,不得急瘋了。


    “您快把孩子抱回去吧,若梅要是看不到孩子,急出病來可就糟了。”


    從小鎮到濱城,往返一趟至少得四五天,這麽小的嬰兒,離開母親肯定也會十分不適。


    夏如冰邊說著邊站起身,從櫃子裏取出錢夾,數出兩萬塊錢遞給齊母。


    “若梅遇到這樣的事,我心裏也不好受。我這兒有兩萬塊錢,您拿回去讓若梅好好調養身體,別的忙,我是真幫不上了。”


    這些錢一部分是夏如海給她的零花錢,一部分是她多年積攢下來的壓歲錢,幾乎是她的全部積蓄。


    希望這些錢,能讓齊若梅過得好一點。


    在那個年代,兩萬塊可是很大筆錢,普通工人要四五年才能掙到。


    齊母拿著錢,簡直不敢相信。


    她自打進了夏如冰家,就知曉她家境富裕,夏如冰看起來也很單純,卻萬萬沒想到出手會如此大方。


    齊母心裏暗自盤算,有了這兩萬塊,回去好歹能給家裏一個交代了。


    其實她心裏清楚,自己的女兒怕是招惹了有婦之夫,才沒能成婚。


    她平時也看了不少電視劇,知道沿海那邊有不少香港大老板在內地找女孩子,不過是圖一時玩樂,她女兒就是太傻,被人騙了感情。


    像她這樣的情況,就是個小三,不會有人承認她的身份。


    認真理論起來,錯的還是她女兒。


    而且真要去海城找人,她也毫無頭緒。


    現在能拿到兩萬塊錢回去,算是個不錯的結果。


    於是,齊母接過錢,抱著小嬰兒,留下一疊照片,便離開了。


    夏如冰還不停地叮囑她,務必盡快把嬰兒抱回去,別讓齊若梅擔心。


    齊母連連應承,說已經想辦法在鄉下給孩子落了戶,以後再慢慢遷到鎮上來。


    “結果她轉頭就把孩子扔了?” 一直靜靜聽著的齊遠航,忍不住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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