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陳大姑怒極,這一巴掌沒有惜力,響亮地甩在了李秀芬臉上,打得她眼冒金星。


    李秀芬肥厚的嘴唇顫抖著,臉上迅速浮起清晰的五指印。


    她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瞪著陳大姑。


    這輩子,還沒人敢這麽打她!


    陳大姑卻不怕她,指著李秀芬的鼻子破口大罵,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她臉上。


    “你個缺德玩意兒!老娘是來要錢的,不是聽你放屁的!我男人要不要救,關你屁事!輪得到你在這兒指手畫腳?你算哪根蔥哪頭蒜?當初要不是我心軟,老娘會借錢給你這吸血鬼?早知道你是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老娘一毛錢都不會借!”


    陳大姑一口氣罵完,感覺心裏舒坦了不少,可想到丈夫還在icu裏生死未卜,又悲從中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陳大強也傻眼了,他認識自家大姐幾十年,從來沒見過她發這麽大火,更別說動手打人了。


    李秀芬雖然潑辣,但欺軟怕硬是刻在骨子裏的。


    看到陳大姑這副拚命三娘的架勢,估計要是一句話不對,又會一巴掌扇過來。


    陳大強肯定不敢幫她打她大姐,這啞巴虧隻能認了。


    李秀芬捂著臉不敢吭聲,心裏卻把陳大姑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陳大姑雖然態度強硬,氣勢驚人,陳大強卻還是不打算還錢。


    在兒子與大姐之間,誰親誰疏,他還是分得清。


    即便那兒子不尊重他,不把他放在眼裏,還經常挑戰他的權威,他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下來。


    陳大強搓著手,衝著陳大姑賠笑臉。


    “大姐,消消氣,消消氣。別跟你弟媳一般見識,她就這麽個人,不會說話。”說著又做出一副傷感的表情,“姐夫的事,我們也很難過……”


    “難過?你難過個屁!”陳大姑抹把眼淚,怒吼道,“你要是真難過,就把錢還我!一萬塊錢,對你來說算個屁!可對我男人來說,那是救命錢!”


    陳大強支支吾吾:“大姐,不是我們不還,是真的沒錢了……”


    “放你娘的狗屁!”陳大姑眼睛都紅了,“那麽大一套房子,一分錢都沒留下來,說沒就沒了,誰信?錢呢?我多的不要你的,就把我那一萬塊還來!”


    李秀芬捂著臉插話道:“大姐,我們是真沒錢了。房子是抵押出去了,錢都給海亮治病了。”


    她眼珠一轉,提了個建議:“您要是急用錢,不如去找齊遠航,他現在可是大老板,開了大公司,都上電視了。那錢不知道有多少,隻怕他自己都數不清。大姐,你就去找他,他隻要肯拔根毛,隻怕比我們腰還粗。”


    陳大強立刻附和:“對對,月莉那蠢丫頭得罪了他,兩人離了婚,他把我們也恨上了,我們找他要錢,他不肯答應,可你不一樣,你對他不錯,他肯定買賬。他一高興,沒準兒姐夫的醫藥費,全都有了。”


    說實話,在陳家眾人中,陳大姑一家對齊遠航確實不錯。


    每年春節團年,一家人相聚,齊遠航對陳大姑老兩口也表現得很尊敬。


    陳大姑父和他的兒子女婿跟齊遠航很聊得來,幾個人邊喝酒邊聊天,看得出來齊遠航很高興。


    如果說齊遠航還是陳家女婿,找他借錢,陳大姑相信齊遠航肯定會借。


    要知道是給她男人治病,還會主動問她錢夠不夠。


    她有這個底氣,齊遠航絕對會這麽做!


    可現在陳大強一家把齊遠航坑苦了,那麽好脾氣的一人,都氣得和陳月莉離婚了,根本不認他們,和自己家更是一點關係沒有。


    她哪來的那麽大臉,去找人家借錢?


    她做不出來這麽沒臉沒皮的事!


    陳大姑衝著陳家兩口子冷笑一聲。


    “讓我去找齊遠航要錢?李秀芬,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錢是借給你們的,我當然找你們還。以前欺負人家就算了,現在跟月莉離婚了,我沒道理還去惡心人家。”


    她盯著陳大強,一字一句道:“我就找你要錢!今天你要是不把錢還我,以後就斷了這門親!用一萬塊錢,看清你們一家子什麽德行,值!”


    李秀芬越發沒臉,恨恨道:“我們就是沒錢!要不要賣血賣肉還給你?要不你把我們殺了,上秤稱稱,看能賣多少錢!”


    她轉身跑進廚房,很快手裏握著把菜刀出來了。


    那菜刀亮晃晃,上麵還粘著兩根蘿卜絲。


    陳大姑一看,嚇了一跳。


    怎麽著,不還錢還想砍人?


    她也是豁得出去的,揚起脖子就迎了過去。


    她手指著頸項,衝李秀芬叫道:“來來,朝這裏砍,有本事來砍!我告訴你,少跟我來這一套,老娘不吃!”


    李秀芬牙一咬,就把菜刀橫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不敢砍你,我不敢砍我自己嗎?


    “大姐,你是我的親大姐,我不敢惹你,可我是真沒法子,隻有把這條命給你!”


    說完眼一閉,就要往脖子上劃,隻是那手抖得不像話,怎麽也劃不下去。


    陳大強嚇得臉都白了,大聲阻止她:“你幹什麽!”


    陳大姑也後悔了,逼他們太過。


    她來討債是救人命的,如果因此害了人,她怎麽過意得去!


    “你快放下,我,我不要你還了!”陳大姑哭著叫道。


    “你真不要了?”


    李秀芬本來手都軟了,一聽這話又有了力氣,重新把刀舉到頸項上,向陳大姑確認。


    “不要了不要了,你姐夫就讓他生死由命吧,大不了他走了,我去陪他。”


    陳大姑傷心得不得了。


    李秀芬可不管她別的,隻要有這句話就夠了。


    她放下菜刀,瞪著陳大姑:“這話可是你說的,你不許賴……”


    陳大姑正要點頭,陳海亮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了。


    陳海亮骨瘦如柴,臉色蒼白地站在門口,對著陳大姑虛弱地叫了一聲:“大姑……”


    陳大姑看到陳海亮這副模樣,剛要出口的話都忘了,隻是呆呆地看著他。


    這才多久沒見,怎麽就瘦成這樣?


    就剩了一副骨架!


    陳海亮打完招呼,轉頭看向李秀芬,語氣出奇平靜:“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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