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莉和羅小月坐上公交車,搖搖擺擺到了陳月莉的娘家。


    這個時候車上人不多,小月坐到了座位,才沒有哭鬧。


    車站離陳家所在的宿舍區不遠,不過五、六分鍾路程。


    兩人下了車,沒走一會兒,就到了宿舍區大門外。


    站在陳家單元樓下時,羅小月不肯上去。


    她眼淚汪汪地道:“這房子太破了,又破又臭,我不想住在這裏,我寧願死,都不要住這裏,我要住大房子,我不想爬樓梯。”


    “我們就住兩天,找到齊叔叔就搬走。”


    這一路上陳月莉都快成複讀機了,反反複複就這一句。


    羅小月已經有了免疫力,雙腳就像被釘子釘住,挪不動半步。


    “我不想住這裏啊,阿姨,我們走吧,我不要住這裏。”


    “忍一忍,小月,隻要把你安頓下來,阿姨才能放心去找齊叔叔啊,聽話啊。”


    羅小月沒法子,隻得跟著陳月莉一步一挪踏上了樓梯。


    一邊上樓一邊抱怨,樓梯太窄,太陡,太臭,太髒,太黑,總之一無是處。


    不是住人的地兒。


    正好二樓門開著,一個大媽坐在門口摘菜,聽到她的話,白了陳月莉一眼。


    “小莉,你帶的哪家孩子,嘴巴這麽欠。”


    “小孩子不懂事,你別跟她見識。”


    陳月莉忙賠笑臉,悄聲叫小月別埋怨了。


    “討厭,我討厭這裏!”


    小月聲音小了,抱怨卻是沒有停止。


    陳月莉半拖半拉地把她拽到了自家門口,羅小月又緊張了。


    “阿姨,外婆爺爺會不會罵我?”


    她實在害怕李秀芬和陳大強。


    上次見到這兩人,陳大強陰著臉,根本不理她。


    李秀芬卻很不客氣,一直在罵陳月莉腦袋進水了,帶個累贅回來。


    陳海亮更厲害,直接對著她吼:“滾滾滾,小丫頭到滾一邊去。瞧著就是一副倒黴相。”


    現在要和他們生活在這麽個破爛地方,她光想想就忍不住想扭頭就跑。


    “沒事,有阿姨在呢,他們會對你好的,走吧。”


    羅小月撩起眼皮翻她一眼。


    他們對你就不好!


    陳月莉拿出鑰匙打開門,拉著羅小月進了屋。


    這個時間陳大強去老年活動中心打麻將去了,隻有李秀芬坐在桌前摘菜聽。


    見門開了,進來的是陳月莉,臉色就不太好看。


    待看到她一手牽著羅小月,一手提著行李,臉色更是沉了下來。


    她把手中的豆莢往筐裏一扔,厲聲道:“你這是幹什麽?帶這個拖油瓶回來?”


    陳月莉臉上掛起笑,小心翼翼地道:“媽,我帶著小月在這邊暫時住兩天......”


    李秀芬毫不客氣地打斷她:“住什麽!我早跟你說了,這裏沒有你住的地!”


    “為什麽就沒有我的地了,這房子真論起來,也有我一份啊。”


    陳月莉當頭被她媽一喝,也委屈上了。


    “你現在跟遠航離了婚,你哥可是說了,我們跟你劃清界限沒有關係了,遠航以後就是我和你爸的親兒子,你愛做蠢事,我們可不願意跟著你一塊做蠢事。”


    陳月莉簡直不敢相信,高聲質問:“媽,你為了遠航不要我?你要知道,是因為我,齊遠航才肯給你們錢用。”


    李秀芬撇撇嘴,重新開始摘她的菜。


    “那可不一定,你哥說了,我們和遠航是親人,你呀,就跟這小丫頭一塊過去吧,沒見過你這樣的糊塗蟲,放著好好的家不要,非要一個半死不活的小丫頭。”


    陳月莉瞪大眼盯著她媽,有點沒回過神來。


    平時她媽對她還算和氣,現在說話竟然這麽刻薄。


    “媽,你怎麽能這樣啊。”


    “我哪樣,對你這種糊塗蟲就得這樣!行了,趕快帶著這小丫頭,哪來回哪去。“


    羅小月扭身就要走,陳月莉拉住她的手,咬咬牙,對李秀芬道:”那行,我以前給你的錢至少有二十萬,你先給我兩萬塊.......“


    “兩萬塊?”李秀芬驚呼一聲,“你在想屁吃!”


    找李秀芬要錢,跟要她的命沒多大區別。


    “你找我們要錢去填這個無底洞,你在做夢呢?”


    “我告訴你,休想!一分也沒有!這些錢都是給你哥娶媳婦兒的!”


    “也不知道打哪找來的掃把星,把自己的家給攪和散了,現在又想來攪散你哥的家,不可能!”


    “哪撿來的,趕快給我扔回去,說不定遠航還會原諒你。”


    “趕快給我弄走了,好好的兒子不要,去要個賠錢貨!”


    “這就是個無底洞,你有多少錢去填,真有那錢,給你哥不好?”


    “我告訴你,趕快把這喪門星弄走,我現在罵你還是好的,等你哥回來,一腳給她踹到樓下去!”


    李秀芬可不會在意羅小月的感受,指著兩人一通臭罵。


    直罵得陳月莉頭都抬不起來。


    羅小月雙手死死地揪住陳月得的衣襟,臉色變得蒼白。呼吸也變得急促。


    待聽到陳海亮要踹她,她的身體猛地一抖,驚叫一聲,暈了過去。


    陳月莉看她倒下,嚇得手腳都軟了。


    一把扔下行李,抱住羅小月。


    “小月,你怎麽了,別嚇我啊!”


    羅小月雙眼緊閉,軟軟倒在她的懷裏,一聲不吭。


    李秀芬也慌了。


    雖說羅小月有病,可這明顯是被自己給罵得倒下的。


    不會就這麽死了吧?


    她可是負不起這個責任!


    要是她家裏人找她賠怎麽辦?


    李秀芬兩步奔過去,指著她又罵:“死丫頭,你裝神弄鬼嚇唬誰呢?老娘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少跟我裝!”


    羅小月仍然一點動靜沒有。


    李秀芬再怎麽狠心,到底是女人,手腳也開始發軟。


    該不會真死了吧?


    這丫頭才是個來要債的呢!


    她麻起膽子把手放在她的鼻子上,臉上一喜。


    “還有氣,沒死,趕快送醫院,趕快送醫院。”


    陳月莉早嚇得沒了主張,聽她這話,也跟著用手指觸了觸,確實有呼吸。


    “我告訴你,以後別把喪門星帶到家裏來,瞧瞧這倒黴樣,說幾句就暈倒,幸好我身子骨還硬朗,要不然也被她給嚇過去。”


    陳月莉哪顧得上那麽多,抬起頭,哀求道:“媽,先借點錢給我吧,沒錢我怎麽救她?要是她真有個三長兩短......”


    陳月莉也動起了心眼。


    你不給錢,隻有用這個法子找你要錢了。


    李秀芬這會兒腦子一團漿糊,聽了她的話,不敢耽擱,趕快進屋去,沒多久拿了一個信封出來遞給她。


    “這裏有一萬塊,我隻有這麽多了。這還是上次你給我的,我沒舍得用,全在這了,快拿走。”


    陳月莉接過信封,眼淚掉了下來。


    這樣的信封她送給李秀芬不知道多少個,現在想要一個回來,怎麽就這麽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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