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蕭鶴川柔聲應著,之後低頭和他交換了一個短暫而又繾倦的吻。


    當夜幕降臨,月亮高高掛起之時,院子裏的蟬鳴四起。


    此時還有一間屋子的燈並未熄滅,那是無名道長的房間。


    清風小小的身板,端端正正的跪坐在蒲團上看著無名道長烹茶。


    他有些疑惑為何此時還要再烹新茶,因為往日這個時候無名道長早已休息了。


    而他此刻仿佛在等著什麽人,他想應該會是那個乖張不懂禮數的少年。


    “師傅,徒兒有一事不解。”


    清風思索再三還是決定為今日交談時的疑惑請教無名道長。


    無名道長對於他的突然提問並沒有感覺到意外,反而還知道他想要問些什麽。


    “你是想知道,為何會選擇他?”


    無名道長抬眼看向他,笑著開口反問。


    “是,這是其一。”


    清風最想知道的是,他為什麽那麽執著於浮生穀的秘密。


    “清風啊,我大限將至,唯有一事放心不下。”


    無名道長慈愛寵溺的伸手摸了摸清風的頭,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這個徒兒。


    “是我讓師傅勞心了。”


    清風對於他親昵的撫摸沒有絲毫反應,反倒是突然俯身恭敬的給他磕了一個頭。


    清風看著不過五六歲的模樣,卻絲毫沒有半分屬於孩童的靈動。


    反倒是比他這個師傅還要一板一眼,沒有情緒波動也沒有喜怒哀樂。


    無名道長的手上一空,他定定的望著自己懸在空中的手有著片刻的失神。


    他垂眸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雖依舊是那張笑臉,可眼神中卻染上了一絲心疼與失落。


    “你原先是最愛撒嬌的,是我害了你。”


    無名道長緩緩的收回手繼續烹茶。


    “清風從未怪過師傅,也請師傅莫要因此傷神。”


    清風坐直了身體,即使是說著關心的話,語氣也是十分平淡。


    空洞無神的眸子,讓人感覺他像是一個傀儡一般。


    “我早該想到,為何浮生穀人終身不得離開浮生穀,否則也不會落得今天這般。”


    無名道長無聲的歎了一口氣,或許是大限將至的原因,他最近總是能夠回憶起之前的事情。


    他二十歲之前一直生活在浮生穀,穀內有著一大片藥田,都是世人求之不得的神藥。


    他們的職責就是照顧那片藥田。


    老一輩的人說過,那片藥田就是能夠決定他們命運的聖地。


    凡浮生穀的人,都要在五歲之時接受神藥的洗禮,此後便會無災無病一生平安順遂。


    洗禮的過程他雖經曆卻不得而知,因為他們事先都會被喂下聖水,之後就會陷入昏迷。


    之後他們就會被送往藥田接受洗禮,等待祖先賜福。


    他從小便有著先知的能力,預見自己不會一直安逸的生活在這裏。


    那時,他第一次溜出浮生穀,從此見識到了外麵世界的廣闊天地。


    而在他回去的時候見到了清風,當時清風也就是現在這個歲數。


    可與如今眼前的清風卻是判若兩人。


    小時候的清風嘴很甜,慣會抱著他的大腿撒嬌,膽子也不大,遇到什麽事情就會哭唧唧的找他。


    他不忍心拋下這樣一個可憐小家夥獨自回穀。


    且多日的同處已經導致了他們二人之間結下因果。


    無名道長隻好將他帶回了浮生穀,因為偷溜出穀的事,他被狠狠的責罰了一通。


    浮生穀十分排外,即使清風隻是一個五歲的孩童,他們也不會有絲毫憐憫之心。


    清風會被浮生穀處決,所有的外人進到浮生穀都會被處決。


    那是因為浮生穀守護的秘密絕對不能外傳,否則他們都將有滅頂之災。


    可變故發生了——


    本來要接受洗禮的十個孩子中有一個突然去世了。


    因為規矩是要十個孩子一起洗禮,否則無法完成儀式。


    所以,最後就將清風頂了上去。


    自此之後,清風也就成為了半個浮生穀人,與他一直是兄弟相稱。


    直到一年後,浮生穀突然闖進來一個陌生的男人,他差點將藥田搗毀。


    他說他想要長生,想要與心上人永遠在一起,他堅信長生不老的藥就在藥田。


    男人吃了很多價值珍貴的藥材,但他非但沒有長生不老,反倒是迅速開始衰老。


    再之後的事情他就不得而知了,可正是因為這件事情,讓他開始懷疑那片神聖的藥田。


    他想到了與他一起洗禮的其他九人,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


    饒是他有先知的能力,也無法參破浮生穀的命運。


    最終,他帶著清風出穀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直到他發現了清風失去了生長的能力,他的身體永遠的維持在孩童時期。


    最重要的是,隨著年歲的增長,清風逐漸失去了感知情緒的能力。


    變成了一個沒有七情六欲如同石頭一般的人。


    他想要回穀找到解決的辦法,卻怎麽也找不到浮生穀了。


    因為這件事讓他無比愧疚與自責,他認為是他間接性害了清風。


    無名道長算到了幾十年後會有有緣人幫他解決這個問題。


    於是他就又帶著清風來到了天意所指的地方,開始長達數十年的等待。


    終於在他大限之日前等到了花玖的到臨。


    他想要知道浮生穀秘密的原因不是為他自己,而是想要讓清風活成正常人的模樣。


    他守了清風這麽多年,不放心留這樣的清風孤獨的飄零在這世間。


    可惜,此時的清風無法體會到其中的牽掛與不舍。


    他所有的判斷都是理性的,隻能通過言語拚湊一些信息,從而分析對方此刻的情緒是如何。


    無名道長數十年來,一直麵對著這樣一塊古板無情的石頭,許多情感都無法傳達給他。


    “清風不懂。”


    清風看得出無名道長的情緒不對,可卻無法感知,也不明白對方剛剛那句話要表達的意思。


    清風的這句話無疑像是利刃一般刺向無名道長,可他多年以來早已習慣了,也麻木了。


    現如今還能笑著打趣他,看他費解時的模樣。


    “這些年你就隻會說不懂不懂,什麽時候也能換個形容詞?”


    清風果真在深思熟慮他的話,開始用心思考下次要如何回他。


    就在此時,無名道長已經煮好了茶,而屋外也剛好傳來了敲門聲。


    一切都像是提前算好了一般。


    “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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