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家中迎來了稀客,平陽來了寧王府。


    平陽一向不會主動來寧王府,她很討厭這些親王,很討厭李家的人。下人通傳,說是平陽來了,我還有些不相信,叫到人才信了。


    “這就是那個沈側妃和寧王的孩子?”平陽身上還披著鬥篷,站在我的身旁,打量著一旁堆疊積木的淮哥兒,“長得真像寧王,完全不像沈側妃。”


    我麵上帶笑,看著淮哥兒,“我看兩個都像,就是你見的少,所以看不出來。”


    平陽麵色複雜地看了我幾眼,想說什麽,又憋了回去。


    我們一起來到了小花廳,我直接問她,“是不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你才來看我,不然你肯定不會來這裏的。”


    平陽微微低著頭,“予歆剛剛來找過我了,她不知道要怎麽跟你說,但是又覺得你早晚會知道,由親近的人告訴你,更好一些。”


    “什麽事啊?”我探究地盯著平陽看,心裏隱隱約約有些不安。


    平陽幾個深呼吸,用盡可能輕緩的語氣說道,“裴言川,戰死了。”


    腦子裏像是什麽東西突然炸掉了,我感覺天旋地轉的,眼前一片空白。


    “予微。”平陽連忙扶住我,“我實在不知道怎麽勸你。”我胃裏一陣翻滾,竟吐了出來,涕泗橫流,裴言川死了。


    這次出征前,我知曉了,裴大人和裴夫人在給裴言川議親,裴言川依舊十分抵觸,但是裴夫人病了一些日子,他再怎麽抵觸,也不能不孝。我想他這次回來,應該會順著裴大人和裴夫人去看看那些姑娘,說不定,很快就成婚了。


    我想我應該放下了,我如今是寧王妃,寧王也算尊重我,寧王也不可能休棄我,我也不可能做出讓寧王休棄我的事情來,我要護著方家。


    如果裴言川議親了,成婚了,我們各自有了各自的歸宿,從前的種種隻當是回憶,以後想起來也還挺美好的,但是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可如今,裴言川死了,他活著的這段時間,一直在等我,一直在盼我,他沒有去議親,也沒有變心。


    “予微。”平陽竟也哭了起來,“起碼從他生到他死,他心裏隻有你一個。不像我,走來走去,一場空罷了。我想他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你忘了麽,他每每看到你不開心,都會想盡辦法哄你開心。”


    我看向平陽,想說些什麽,卻直直地暈了過去。


    四周環繞著平陽慌亂的叫聲,還有好些人走進走出的聲音,我想去分辨這些聲音,可我的腦袋什麽都想不出來,也是一片空白。


    後麵我聽雲嬤嬤說,淮哥兒看見我暈倒在地上,撲上去打了平陽,說平陽是壞人,然後趴在我身上哭,拉著府醫來救我。


    我沒看見,但是我很高興,淮哥兒沒有病,他很好,他隻是和其他孩子有些不一樣罷了。


    那段時間的記憶,幾乎都是空白,我隻記得,我一直病著,病的很重,一波又一波的大夫來給我看病,都搖頭,說我就是今年的事了。


    予歆經常來看我,照顧我,伺候我洗漱,平陽很是愧疚,四處給我尋找大夫,我以前的那些好友,也都跑來看我,都忍不住哭。


    我沒有氣力安慰她們,我渾身疼,卻說不出來是哪裏疼。


    連皇上都知道了我的病情,派了太醫院資深的太醫來給我看病,但是我依舊不見好。


    那日雲嬤嬤突然拿著寧王的信跑進來,撲到我的床前,給我念信。


    雲舒被寧王找到了,她說她要回來了,想見我,讓我一定要見她。


    雲嬤嬤一邊念一邊哭,雲舒滿篇信都在說我和她之間的事情,她沒有提府裏的事,甚至沒有提孩子,她隻是說,想和我一起去策馬,去石鼓寺求簽,去打獵,去看風景。


    “王妃,沈側妃惦記著您呢,您可不能爽約啊。”雲嬤嬤近乎懇求的語氣,讓我振作起來。我拿過信,看了一遍又一遍,雲舒的字和寧王的字很像,但是我教過雲舒寫字,所以我很容易就分辨出來了,這是雲舒的字,她真的被找回來了。


    “王妃。”雲嬤嬤有些哽咽。


    我艱難地點點頭,同意了喝藥。


    雲嬤嬤瞬間繃不住了,用袖口擦幹眼淚,就去給我端了藥來,藥勁灌進去,我還是想吐。這段時間一直如此,我一喝藥就吐,藥效根本起不來。


    這次我忍住了,我咬緊牙關,不讓藥吐出來。


    後麵予歆和平陽再來看我的時候,我也能和她們說上一兩句話了。


    從平陽的嘴裏,我知道,宣國戰敗了,喬澍勸降了宣國的柳將軍,為宣國還存活的民眾爭取了一部分利益,那邊隻剩下一些掃尾工作。


    淮哥兒開始捧著積木來我房裏玩,他玩一會就要看一下我,確認我還在。我看著這個孩子,心裏無比柔軟,我的淮哥兒啊,可惜我不能看著你長大了。


    我內心裏是不希望雲舒回來的,但是她已經被寧王抓住了,寧王就不太可能給她機會,讓她再次逃跑。而且,淮哥兒如今也會記事了,已經不是嬰兒了,雲舒也辦法那麽灑脫地離開一個會喊娘親的孩子。


    我想,我若是死了,寧王為了名聲,肯定會給我辦一場盛大的葬禮,葬禮來吊唁的人肯定不少,人來人往的,雲舒若是能在那個時候,帶著淮哥兒離開,這裏就沒有她記掛的人了。


    我知道雲舒這些年肯定和寧王有些聯係,寧王偶爾會很開心,抱著淮哥兒,問淮哥兒,“你知道你娘親是個多聰明的女人嗎?這世間,隻有她,能想到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雲舒看似走的瀟瀟灑灑,卻一直惦記著淮哥兒,我不認為一個寧王,能讓她魂牽夢繞。


    我猜,她肯定還在京城,這樣才能隨時打聽到淮哥兒的消息。我從未告訴寧王我的猜想,我就那麽一直看著他去南方找,去北方找,去鄰國找,找不到還惱羞成怒。我內心都暗自竊喜,雲舒才不會在這些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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