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追了上來,我們一起看著大姐姐在鞭炮齊鳴聲下被大哥背上了花轎,離開了生活了十九年的方災。


    大姐姐出嫁後,母親就開始操心我和二哥的婚事。母親不擔心二哥的功名,說還有人四五十歲才考上呢,家裏有的是精力供二哥讀書,總有一天能考上的。母親就想給二哥娶個媳婦進來,督促二哥上進。


    相較之下,我的婚事就簡單多了,親事是早就定好的,隻要按部就班地來就行了。


    裴言川愈發地喜歡來找我,問我喜歡什麽花,喜歡什麽顏色,問我各種偏好,各種生活習慣。三妹妹說,他是在修葺新居,等著我住進去呢。


    我是多盼望住進去啊,再也沒有母親的管教,沒有那麽多規矩。


    裴言川說,他要帶我搬出去住。


    三妹妹才名遠揚,和盧家的盧臨溪並稱京城雙姝。


    三妹妹卻很看不上盧臨溪,說她是假文采。


    “她寫詩做文章,還要叫奴才去打聽,自己的文章那些公子哥怎麽看。”三妹妹直搖頭,“那些人怎麽看重要麽?”


    我不是很懂,有些懵地看著三妹妹,“那總是要有人看的。”


    三妹妹又開始歎息,“我想讓看的人不會看我的文章。”


    我聽明白了,三妹妹一直想讓朝堂上那些大人看看自己的文章,看看自己的見解,但是我們能去的詩會,說好聽是詩會,說不好聽,就是年齡相仿的男男女女相看一番。


    我抓著三妹妹的手,我不希望三妹妹再學下去了,她學的越深,越是痛苦,朝堂上沒有她的位置,沒人能聽到她的見解,沒人想了解她的學識。


    所謂京城雙姝,不過是給她們兩個貌美的女子加身價罷了。


    可我說不出口,三妹妹是挨了母親的戒尺還要繼續讀書的,是趴在家中學堂窗戶下也要聽夫子上課的,我隻能和三妹妹一起歎息。


    不過,我想,我想過的生活還是有點希望的,裴家的大公子已經成婚了,一成婚,就搬出去住了,裴大人和裴夫人還歡天喜地地把孩子送出去住,說家裏終於清靜了。


    父親為此擔憂,他和裴大人交好,但是裴大人卻有些‘不求上進’,這麽多年了,官職就升了那麽一點點,說裴家零零散散的,擰不成一股氣。


    我有些害怕,害怕父親和裴家解除婚約。


    母親罕見地為我說話,“予微的身子,就是去了高門大戶,也很難撐的起來,裴家正好合適。”父親沉默許久,還是點了頭,“也是,就看裴家三個兒子,比他們父親如何吧。”


    我鬆了一口氣,父親起身離開了母親的院子,去了其她妾室的院子。


    母親一個人呆坐了許久,自從母親生下三妹妹後,父親就很少來母親的院子了,母親也不怎麽留父親。母親說,她再生下去,會死在產房裏麵的,但是她不會容忍庶出的孩子生下來與我們兄弟姐妹幾個爭長短,所以方家,隻有嫡出的五個孩子。


    母親發現了躲在外間的我,把我喊了進去,“予微啊。”


    我坐的筆直,腦袋微微低下,聆聽母親的訓導。


    “娘希望你過得比你大姐姐好,你大姐姐還能撐得住,你的身子怎麽撐得住。”說罷,母親開始落淚,哪個主母不生孩子,旁人肚子裏生出來的,哪怕是喊一聲母親,也是隔著肚皮的,她的予微,若是生不出兒子來。


    “娘。”我的眼眶也開始紅了,“你和父親挑的婚事極好,我一定會過得好的。”


    母親摸著我的手背,絮絮叨叨說了許久,可第二日,母親還是那個當家主母,一臉嚴肅,不苟言笑的。


    “你還在看這本書啊?”裴言川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站在我的身後,探頭看著我拿著的《南遊雜記》。我合上書,連忙站起來,和裴言川保持著距離,“我隻是,隻是拿出來整理一番罷了。”


    裴言川笑眼盈盈的,“我打算上場科舉,等有了功名再來你家商議婚事,叫你更有臉麵。”我的頭更低了,都有些聽不到裴言川說的話了,“你,你自己看著辦就是。”


    裴言川又拿出了一本書,“這是我上次去的地方,本來想婚後再給你的,叫你和我一路走一路看。”我不敢伸手接過書,隻是點了點頭。


    “我想了想,你的親人都在京城,你肯定還是更喜歡留在京城的。”裴言川認真地說道,“我先帶你去江南把身子養好了,我再爭取做個京官,帶你回京城常住,叫你能經常和你三妹妹說說話。”


    我心頭微微觸動,“多謝。”


    裴言川笑眯眯的,“聽晴田說,前些日子你掉眼淚了,我雖不知道你為什麽傷心,但我想你常開心。”我為父親看不上裴家落淚,我不能說,“晴田這個壞丫頭,什麽事都往外說。”


    “我父親給我請好了夫子,你放心,我不會叫你久等的。”裴言川鄭重其事地說道,“文不行,我就上戰場,肯定是要配得上你的。”


    我抬起了頭,看著裴言川,他知道了,他肯定是知道了,裴家三個兒子,前麵兩個已經算是有出息的了,裴家一向不逼著裴言川讀書習武,裴言川也是挑著自己喜歡的去學,他最喜歡走四方,寫遊記。


    “別哭了,沒事的。”裴言川溫和地說道,“還是你不相信我?覺得我考不上?”“不是,我沒有。”我有些慌亂,用盡全身力氣扼製住眼淚,裴言川知道了,他沒怪我。


    裴言川看出我情緒不對,“是我不好,我,我給你道歉,我。。”


    我把裴言川趕走了,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嚎啕大哭。原來,父親不隻是和母親私底下商討了我的婚事,還在外麵說了。


    父親的舉動,是想讓裴家自己來退親,這樣他就占了理。父親向來如此,他從不親自做得罪人的事情,都是借別人的手,讓那人來得罪自己,然後把理占了,去抨擊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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