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謝晏辭將人哄了出來,用薄被裹著,抱回了平溪宮。


    “我重不重?”姬玉軒問他。


    “不重。”謝晏辭道,“要多吃一些,再重我也抱得動。”


    姬玉軒不回話了,一路上都在靜默,臨到平溪宮門口了又忽的來了句:“我想要魚苗苗。”


    謝晏辭順著他的話說:“等病好了,我就帶你去見魚苗苗,好不好?”


    姬玉軒看著他,眸光狐疑,又重複了遍:“我想要魚苗苗。”


    謝晏辭將人放到了榻上,轉而對著在此候著多時的薑華清道:“阿軒神誌不清,孤思來想去,此事還得來找你。”


    薑華清拱手作揖:“殿下,微臣之醫術,在太醫院並非上等,更不敢在九王爺身上賣弄是非,癔症一事也並非微臣之專長,殿下倒不如將莊太醫喚來,或許他能破解一二。”


    謝晏辭搖了搖頭:“可還記得阿軒頭顱裏的那枚銀針,那是你下的。”


    薑華清身形一頓:“殿下的意思是……”


    謝晏辭看他,眸中之意不言而喻。


    薑華清捋著胡子,有些話既想講又不敢講。


    當初他將銀針放入九王爺頭顱裏時便說過,此法陰狠,銀針一旦取出,後果難料,且恢複之望渺茫。


    而今九王爺記憶複蘇,銀針定然早已被取出,若這癔症是此番所留下的,那他也無力能彌補。


    “殿下,若九王爺此生都無恢複的可能,您該當如何?”


    謝晏辭扶著姬玉軒的鬢發,口吻落寞但卻堅定。


    “那我便陪著他,若他不在了,我也不會獨活。”


    薑華清歎了口氣:“微臣知道了。”


    *


    六月之末,七月流火,天邊剛剛擦黑,薑華清和莊儀便提著藥箱過來了。


    二人對著謝晏辭行禮:“拜見太子殿下。”


    謝晏辭抬手,讓二人起身,而後道:“開始吧。”


    床榻之上,姬玉軒剛剛睡熟,謝晏辭看著他的麵龐,於心不忍。


    莊儀將事先處理過的物件擺了出來,又跟謝晏辭說了遍:“殿下可是決定了,此法並不一定能成,而且九王爺會萬分的遭罪,若結果不盡如人意,那九王爺便再無轉好的可能了。”


    謝晏辭拍著姬玉軒的背脊,閉了閉眼,最後還是道:“動手吧。”


    姬玉軒被人從睡夢中吵醒,剛一醒來便看到太醫拿著銀針朝他而來,嚇得往謝晏辭懷裏躲去。


    “阿軒,別怕,他不會傷害你。”


    姬玉軒搖頭不信:“我不要!”


    謝晏辭哄他:“你乖,他是來給你治病的,等病好了,我就帶你去見你的哥哥,好不好?”


    他之前去見岑翊州,不為別的,就是想等姬玉軒病好了後,將他送回臨昭。


    對姬玉軒來說,在他身邊待著真的太苦了,他讓他開心不起來。


    姬玉軒恨他,惱他,甚至於怕他。


    四年前的謝晏辭編織了個囚牢,把姬玉軒的身心一並困在了那個破落的牆角。


    “阿軒你別怕,我抱著你好不好?”


    姬玉軒搖頭,掙紮的厲害,最後謝晏辭無法,還是強行摁著了他,讓莊儀和薑華清給他施針。


    “我不要,我不要,我疼,謝晏辭,我疼……”


    他抓著謝晏辭的衣衫,整個人抖如糠色,嘴唇都咬破滲出了血珠。


    謝晏辭紅著眼眶,去掰他的嘴:“阿軒,別咬。”


    姬玉軒疼的嗚咽,每一聲都砸在了謝晏辭的心上,他還沒哭,謝晏辭倒先哭了起來。


    “阿軒,你乖。”


    “我疼……”


    姬玉軒死命的拽著他,埋首在他身上,待莊儀銀針落下,刺破頭顱之時,毫不留情的咬在了他的鎖骨上。


    謝晏辭悶哼一聲,強忍著,不去推開他。


    “你咬吧,你咬吧……”


    姬玉軒下口極重,待到了最後,硬生生的咬下了一塊兒皮肉來,糊的牙口滿是鮮血。


    他出了一身的汗,衣衫全被浸透了去,濕淋淋的,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謝晏辭一手托著他,喘著粗氣,眼前一片模糊。


    姬玉軒將扯下的皮肉吐了出來,神思一瞬間的清明,卻是怔愣著,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情狀。


    他抬起手,在謝晏辭的注視下,顫顫巍巍的去碰自己留下的齒痕。


    “對……不起……”


    姬玉軒說著,眼淚刷的一下掉了出來。


    滿嘴的鐵鏽氣衝的他頭暈目眩,隻說完這麽一句,便意識全無的栽進了謝晏辭的懷裏。


    “唔——”


    謝晏辭悶哼一聲,額上的汗珠聚做了一團,足有黃豆般大。


    他抱著姬玉軒,扯唇笑了起來,聲音顫抖道:“沒事,沒事……”


    謝晏辭淚流滿麵,依著榻邊的柱子,哭著笑。


    ……


    一連幾日,莊儀都來給姬玉軒施針,有沒有見好不好說,但謝晏辭一直陪著他,即便是精神不濟也不願離開半步。


    莊儀剛收了手,謝晏辭還沒來得及將人放回榻上,便見著外麵急匆匆趕來了個小廝,不經傳召的入了殿內。


    “何事失儀?”謝晏辭問道。


    小廝磕了個頭,回稟道:“殿下,成王殿下歿了!”


    謝晏辭眉頭微蹙,朝著懷裏人看去。


    姬玉軒趴在他腿上,瞅著屋內懸掛著的軟帳,不言不語。


    謝晏辭輕拍他的脊背,安撫他,而後對著小廝道:“喪禮何時舉辦?”


    小廝搖了搖頭:“不知,陛下還未安排,隻是派了福公公來問,此事同府君,可有幹係?”


    “眼下人正在殿外,往這裏趕呢。”


    姬玉軒依舊伏在謝晏辭懷中,像是沒聽到小廝的話一樣,自顧自的神遊著。


    謝晏辭開了口,直接道:“荒唐!此事還需要來問?”


    “府君身子羸弱,尚且自顧不暇,又怎能同成王扯上關係?”


    話音落地,剛巧被簷廊下的福公公聽個正著,他頓住了腳步,而後對著引路的沉風道:“太子現下正在作甚?”


    沉風道:“府君身子弱的厲害,每日都得讓太醫來吊著命,眼下應都在裏麵。”


    福公公聽此輕歎:“既然如此,那咱家就先回去了,等晚間讓殿下去趟宣政殿就好。”


    沉風忙道:“那屬下送一送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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