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黎取來了蠟燭,湊近床榻,映在了熙熙白藕般的肌膚上。


    藥王借著這燭光,看清了孩子腰間那處。


    綠豆般大小的紅印趴在那裏,像是被蟲子咬了一下,結了痂,淺淺的,稍不留神就會給忽略過去。


    姬玉軒開口道:“集市那日回來,熙熙便說有蟲子咬他,我當是螞蟻,便沒去過問,現下看來,這蟲子怕是不簡單。”


    藥王摸了摸那紅痕,隻結痂處有些突兀,周圍也並未有任何疹子鼓包,不像是蟲子咬了。


    姬玉軒把孩子翻了個身,指尖順著摸上去,一道很淡很淡的印記在皮下蜿蜒著,眼看就要往胸口而去。


    “師父,你看熙熙這症狀,像是什麽?”姬玉軒問道。


    自從上次集市回來,一到夜間,小家夥便會鬧各種不痛快,起初隻是嘔吐,用了藥第二天便會沒事,但到了晚上又開始發作,要麽高熱,要麽驚悸。


    直至今夜,他本就不敢睡的太熟,果然歇下沒過多久,熙熙便又起了熱,甚至是抽搐起來。


    姬玉軒滿眼的心疼,孩子才兩歲,如此反複的折騰,哪裏能受得住?


    藥王對著那紅痕看了良久,而後看著姬玉軒道:“你的意思是?”


    姬玉軒薄唇緊抿,神色凝重。


    “我情願是我多心了。”


    ……


    醜時,最後一聲雞鳴歇去,熙熙皮下的印記開始漸漸淡去,直到天蒙蒙亮,全然消失,隻餘下腰間綠豆大小的紅痕。


    姬玉軒看著,心裏萬般不是滋味。


    藥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不是什麽大問題,再等兩天,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作祟。”


    姬玉軒仰頭看去:“師父……”


    他一刻已不想忍。


    又過了兩個時辰,熙熙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看藥王和爹爹都在自己床前坐著,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爹爹。”小家夥下意識的朝著姬玉軒撲去。


    姬玉軒穩穩當當的接住他,將他抱在懷裏,問道:“熙熙,可還記得集市那日?”


    小家夥揉揉眼睛,想了想:“記得!”


    “那你可還記得都發生了些什麽?爹爹現在下不了山,你跟爹爹講講好不好?”


    熙熙窩在姬玉軒懷裏,邊回想便給姬玉軒敘述,雖然邏輯有些不清不楚,但大體是能讓人聽明白的。


    “熙熙看到了個鋪子,那裏有好多好多鋪子,但隻有那個是香香的。”


    “熙熙還拉住了個很好看的小姐姐,她還問熙熙的爹爹是誰,熙熙都沒有說!”


    “熙熙是不是很乖?”


    小家夥仰著頭討要誇獎,姬玉軒心裏卻是警鈴大作,他看著熙熙,追問道:“熙熙說的那個很香的鋪子,是賣什麽的?”


    小家夥冥想半天,最後噘著嘴道:“……不記得了,熙熙把東西給了州州。”


    姬玉軒倒是想了起來,那日孩子回來,從香囊裏掏出了個盒子,說是桂花油,還非要塞到岑翊州的手裏。


    他當時沒太注意,現在想想,那桂花油顯然不是兄長和岑翊州買給他的,而那東西又不廉價,誰會平白無故的送給一個孩子呢?


    況且,那桂花油香氣馥鬱,若是在裏麵放些東西,剛好能夠遮掩了去。


    姬玉軒麵色冷峭,後背卻出滿了冷汗。


    他攥緊了腿上的衣衫,抱緊孩子,聲音沙啞道:“你乖。”


    姬子瑜來時剛踹了岑翊州一盤,原因無他,隻是這人太過嘚瑟,說什麽如今能踏得進藥王穀,改日就能入得了水雲殿,那貝貝樹上,也必須得有他的痕跡。


    姬子瑜毫不留情的嘲諷他:扯淡!


    貝貝樹可是臨昭的聖樹,他一個姓岑的,如何能讓貝貝樹青眼有加?


    岑翊州卻笑了起來,摟著姬子瑜道:“我不可以,但我們就可以。”


    氣的姬子瑜又想錘他。


    倆人一個賽一個的沒個正形,就這麽嬉笑打鬧的進了來,卻見屋內師徒二人麵色凝重,就連紀黎都繃緊了皮。


    姬子瑜立馬收斂了,問道:“阿軒,怎麽了?”


    姬玉軒看了岑翊州一眼,後者倒是自覺,抬腳就往外走,順帶要把門關上。


    姬玉軒揉了揉眉頭,說道:“不必。”


    岑翊州動作流暢,立馬又進了來,又將門闔上。


    他笑了笑,說道:“看來不是什麽大事,我都能聽上一聽。”


    姬玉軒:“……”


    “滾。”麵若寒霜,冷酷無情。


    岑翊州:“……”


    摸了摸鼻子,蹲在一邊,不嘚瑟了。


    藥王把事情說了說,姬子瑜眼底沒了笑意,轉而朝著岑翊州看去。


    姬玉軒也抬手,向岑翊州討要:“桂花油呢?”


    姬子瑜質問道:“你不是一直看著孩子的嗎?”


    岑翊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兩兄弟的問話,他一句都答不上來。


    桂花油被他隨手丟在了一邊,不知道還能不能找的回來;熙熙半路鬆開了他的衣角,雖然沒丟,但也確實沒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搓了把臉,直接道:“我去找那小廝,還有那個女子。熙熙身上的是何種蠱毒?我去找解藥!”


    姬玉軒搖了搖頭,低聲道:“……不知。”


    “世上蠱毒千奇百怪,我同師父也不能知道個全乎,更何況,現在是不是蠱毒,我們都不能確定。”


    熙熙脈象一切正常,什麽都看不出來,即便是中了蠱毒也不該如此。


    他也看過許多古籍,沒有一個是這般的。


    夜間發作,天明則歇,症狀並不嚴重,但就是一點一點的損人根基。


    哪有這……


    姬玉軒眉眼一淩,目光陡然投向了案幾上的那堆醫書裏。


    夜間發作,天明則歇。


    暮始病,晝則複……


    並非是沒有記載。


    他對著紀黎道:“把那堆書拿來。”


    那天晚上他挑著燈,似乎瞄見了這麽一句話。


    若是記得不錯,應該是相符的,隻是所述病症要比熙熙的嚴重一些。


    姬玉軒扣著扶手,心下慌的厲害,就連當初去給自己求醫問藥時,他都沒這麽緊張過。


    索性那案幾上堆的書隻有幾冊,找來容易,但當那頁古卷攤開在眼前時,姬玉軒又咬緊了牙關,多一眼都不想去看。


    ——


    我來了我來了,我說我忘了啥,原來是有一章忘記發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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