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昭,玲瓏苑。


    偌大的青樓裏,掌事的媽媽又不止一個,有姿色的姑娘也比比皆是,沒了被山匪抓走的那些個,剩餘的,照樣接人待客。


    萬雪姝被紀黎送回來時,下了馬車,站在那樓外怎麽都不肯走,非要淚水漣漣的目送著人離開,搞得紀黎都走老遠了脊背還挺直著。


    “紀大哥一路順遂,奴家對您和王爺的救命之恩,感激不盡!”


    萬雪姝哭的梨花帶雨的,揮著帕子,萬分的情深意切。


    玲瓏苑外過路的瞧見了,都被她這番不舍,感的直掉眼淚。


    可等紀黎的馬過了上都的城門,徹底消失在萬雪姝的視線裏後,這花魁娘子眼淚一收,撇了撇嘴,幹脆利落的轉身回去了。


    邊走嘴裏還邊絮叨:“什麽東西,我可是花魁誒,身嬌體軟的,趕我出來也就算了,還不給個馬車,騎馬都快顛死我了!”


    “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碎碎念著上了樓,還沒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胸前便橫亙了個手臂,擋住了她的去路。


    “雪姝姐姐,請。”


    來人對著她笑,微微俯首,態度恭謹謙卑。


    萬雪姝心下了然,拎起衣擺,跟著他去了最裏間的屋子。


    她是這玲瓏苑的頭牌,縱使千嬌百媚國色天香,說白了,也就是個吹拉彈唱的三教九流,這玲瓏苑中當真尊著她的,根本沒幾個人。


    而能這般待她,這屋子裏的人,隻有那位。


    萬雪姝推開門,扶著額上的步搖,腳下生蓮的走了進去。


    引路的人將門關上,萬分自覺的守在門外。


    萬雪姝看了眼,隨後體若無骨的窩在了坐榻上。


    “你怎麽來了?”她對著窗邊人問,撚起一顆葡萄,扔進了嘴裏。


    雪霽轉過頭,收回了落在外麵的目光。


    “三天。”


    “什麽?”萬雪姝一時沒反應過來。


    雪霽挑眉,高聳的馬尾襯得她英姿颯爽,舉手投足間的氣度同雪姝截然相反。


    “我說,隻三天,你就被藥王穀扔出來了。”


    雪霽語調偏冷,顯然是有著不滿在的。


    “可是這玲瓏苑享樂久了,連自己的看家本領都忘了?”


    萬雪姝動作一頓,剛剛剝好的葡萄也不吃了,隨手扔進了那果盤裏。


    “大人這話說的,我要是想留在裏麵,那藥王穀的人還真就趕不走我。”


    “此話何意?”雪霽問道。


    雪姝甩了甩手,找了半天沒見著帕子,直接拿起了坐榻上雪霽的披風,抓在手裏蹂躪一通。


    待手上的葡萄汁擦幹了,才噘著嘴,帶著嬌嗔道:“大人讓奴家進去,為的不就是打探府君的消息嗎?想讓奴家找找,看那裏麵有沒有府君的墳塋,然後主上好去祭拜。”


    “哎。”萬雪姝歎了口氣,略帶著些遺憾,“主上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裏麵根本沒有什麽墳塋,而且就現在的藥王穀,嘖,別說我是用了苦肉計才進去,就是主子來了,他不蛻層皮,也照樣見不著裏麵的人。”


    雪霽眉頭稍斂,帶著些不解。


    “你當真把藥王穀走遍了?”


    這麽大個山頭,外麵還圍繞著機關迷陣,以雪姝的能耐,三天根本走不完這些地方。


    並且……


    若府君的屍首沒在藥王穀,那還能在哪兒?


    雪姝搖搖頭:“沒有。”


    她哪兒走得完?她被看守在那木屋裏,連院子裏都種了啥東西都沒看完。


    雪霽剛想再問,雪姝雙手捧臉,沒給她這個機會,張口便把在藥王穀裏的事宜交代了。


    “姐姐,你確定主子是讓咱們找屍首嗎?”


    “為何這般問?”


    雪姝嘖了一聲,往雪霽這邊坐了坐,身體前傾:“那我換個問法。”


    “你說。”


    雪姝想了想,看著雪霽道:“主子確定,府君是真的死了嗎?”


    雪霽心下一沉,眼皮微抬,冷道:“此話何意?”


    雪姝沒瞞著,一字一句,頗為認真道:“我在藥王穀,看到了那畫上之人,姓姬,名玉軒,他喚藥王為師父,而他的下屬,喚他王爺!”


    “若說此事巧合,但據我所知,府君活著的時候便患有心疾,時常咳血,而藥王穀中這人也是如此。”


    雪姝舒了口氣,驀的想起了她走之前所見到的。


    她知曉姬玉軒想把她送走,但她若想留在那裏,其實也不全然沒有辦法。


    她本是想找姬玉軒求求情鬧一鬧的,她有的是辦法讓姬玉軒相信她,讓他這種雅正清貴之人對自己束手無策。


    但她走到了門前了,卻透過窗楹看到,這人在背對著孩子咳血,手絹捂著口唇,咳得聲音很悶,結束之後又將裹著血沫的帕子收進袖子裏,裝作若無其事的哄孩子睡覺。


    他也看到了她的,當時她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竟鬼迷心竅的指了指唇角,示意他,那裏沒擦幹淨。


    而後她便走了,乖乖的被紀黎送了出來。


    *


    上都的玲瓏苑裏,信鴿剛剛離去,那京畿處的竹林又有了動靜。


    藥王嚼著榴蓮酥糖,揣著手站在姬玉軒身後,歎道:“最近怎麽這麽多事兒?”


    姬玉軒一手撐著額頭,掃了眼院外的竹林,不再理會。


    藥王頓了頓,問自己徒弟:“跟上次的是一波人不?”


    “不知。”姬玉軒道,“但他們進不來。”


    上次那波人裏,有兩個掉進了地室之中,他派人前去查探時,這二人早已咽氣,並且,他們身上也沒有什麽烙印刺青,故而到現在他都不知曉,上次那波人究竟是誰派來的。


    而這次更不必多說,竹林他們是走不出來的,到不了他跟前,他哪兒知道會是誰?


    藥王吹著胡子,睨了他一眼:“這麽自信?”


    姬玉軒但笑不語,沒過多時,外麵的動靜悉數銷聲匿跡,他這才挑著眉,示意自己的師父往院外看。


    牆外的竹林垂著腦袋,有的腰杆筆挺,有的依偎在一起,還有些順著一個方向的長,但無論如何都不再如方才那般,抖摟著直掉葉子了。


    藥王撇撇嘴,心裏莫名的得勁兒。


    他抬手想摸自己徒弟的腦袋,就同小時候那般,牽著手給他講藥典經注,若他悟懂了,就摸著他的腦袋誇讚一下。


    可抬起的手頓在半空一頓,最後落到了熙熙的腦袋瓜上。


    熙熙眨巴著大眼睛看藥王爺爺,麵上帶著懵懂,可愛的緊。


    藥王沒忍住,掐了把他的奶膘,說道:“你爹爹啊,有時候可臭屁了!”


    ——


    太忙了,今天沒能補上的明天再補吧,家人們早點睡~


    應該快相見了。(不出意外的話,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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