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映月白衣,蕭蕭肅肅似神隻。


    月形門旁種的有棵桃花樹,現下正開得自在,姬玉軒坐在那裏,微風幾許帶著兩三點花瓣,悄無聲息的落在了他的毛領上。


    一時間兩相皆宜,人景恰到好處。


    萬雪姝就這麽看著,從眉眼到口唇,從衣衫到配飾,她的目光很柔,眼神卻很是犀利。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這是她第一反應。


    眼前這人是美的,同她自己的不同,這人清貴出塵,儒雅,端方,即便不看那張麵容,也會對他周身的氣度心生傾慕。


    她靠的是皮囊,是妖媚,但這人是骨子裏的光風霽月。


    萬雪姝一時失了神,於柳陌花衢中練就的巧舌如簧,此一刻怎麽都用不上。


    九王爺……


    臨昭國的九王爺,就是這般模樣。


    來時她看過畫像,是雪霽給她的,說是讓她找一座墳塋,墳塋中的人是這個模樣。


    她問是誰。


    雪霽說,這人是臨昭國的九王爺,藥王穀的徒弟,也是西楚那位死了才有名號的……太子府君。


    她當時嘖歎一聲,心裏萬分不解。


    找墳塋看什麽畫像?她又見不著屍體。


    可眼下……


    萬雪姝舌頭像是打了結,她雖一直在玲瓏苑,但當年的事宜也是知道些的,太子府君出殯,棺材當街著火,事情鬧得轟轟烈烈,整個西楚都知道,那位太子府君命不好,英年早逝,還沒來得及享受太子的恩典就去走了。


    可人不是去世了嗎?她眼前這人又是誰?


    萬雪姝不敢問出口,她將神情掩飾的極好,隻在紀黎的籠罩之下,裝的像個小白兔一般,膽怯又不失好奇的打量著姬玉軒。


    “爹爹……”


    忽的一聲軟糯奶音,吸引了諸人的目光。


    小家夥扒著姬玉軒的手,想要探出些視線來,瞧瞧到底是什麽場麵,這麽的少兒不宜。


    “咳!”


    姬玉軒掩唇輕咳,示意紀黎趕緊挪開。


    紀黎這才反應過來,他同萬雪姝的姿勢有些不太對勁。


    方才萬雪姝鬧得厲害,還咬了他一口,他一氣之下便要將人放下來,卻忘了這人腳腕受了傷,剛一著地就要往下跌,他便撈了一把。


    但他光想著她那有傷的腳腕了,伸出的手也隻撈了那條腿,完了萬雪姝就整個人掛在了他身上,還有一條腿是被他握著的。


    呃……從背後看去,這條腿就像是……


    被他別在了腰間!


    萬雪姝:“……”


    紀黎整個人瞬間都燒了起來,特別是手掌裏隔著布料的細肉,更是灼熱的緊。


    他一把撒開了萬雪姝,臉紅脖子粗的躲到了柱子後麵。


    然後一下接著一下的往上撞。


    姬玉軒眼皮一抽,扶額低下頭去。


    太憨了,真的。


    活該皇兄降他的職。


    熙熙眼前沒了東西阻擋,滴溜溜的大眼睛帶著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紀黎看。


    “咦?”


    小家夥疑惑的緊,不懂紀黎操作,抱著姬玉軒的腿問道:“爹爹,紀黎叔叔生病了嗎?”


    姬玉軒麵無表情:“嗯,應該是。”


    小家夥有些害怕,對著爹爹的大腿抱的更緊了:“那……會傳染嗎?”


    他苦皺著眉頭,難為極了,他不想跟紀黎叔叔一樣在那裏撞柱子,多痛啊?


    姬玉軒摸了摸他的腦袋瓜,安撫道:“放心,不會傳染,聰明的人都不會被傳染。”


    熙熙這下安心了,撒開手,像模像樣的給自己順氣。


    “那就好,那就好。”熙熙是個聰明的孩子,肯定不會得這個病。


    但是紀黎叔叔有些慘,本來就憨,這下還生病了,唉。


    萬雪姝看著這父子倆,直接給整不會了。


    她腦子還有些轉不過來,得一點一點的捋。


    首先,這個小孩子冰雪可愛,並且童真而又不自知的對紀黎發出了嘲笑。


    其次,九王爺肯定了小娃娃的嘲笑,並附贈一個落井下石。


    最後……


    最後!!!


    萬雪姝瞪大了雙眼,有些難以置信。


    剛剛那個小娃娃是不是對著九王爺喊了爹?


    是!


    就是喊了!還喊了兩聲!


    她不可能聽錯。


    所以說,他們西楚的太子府君沒死,而且還有個兒子。


    萬雪姝:“……”


    怎麽辦?她好像看到了主子頭上的常青樹。


    萬雪姝雙手捂著臉頰,背靠著牆壁往下滑,直到蹲在了地上。


    姬玉軒看她片刻,顧及著她身上的傷口,出言道:“傷口滲血了。”


    萬雪姝一個愣神,趕緊站起了身。


    低頭對著腳腕手肘看去,殷紅的血液早已浸透了紗布,方才的包紮算是全廢了,得再來一次。


    她心裏羞赦,趕緊起身欠禮:“多謝公子相告。”


    說罷,她又思索片刻,試探著問道:“敢問公子,此處可是藥王穀?”


    姬玉軒挑眉,一手撐著額頭,神情帶著些懶散:“你知道?”


    萬雪姝瞬間笑了起來,眼中含淚,雙手合十道:“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奴家賭對了,姐妹們都有救了。”


    聽她這麽一說,姬玉軒撐起了身子,收起了方才的慵懶,問道:“姑娘此話何意?”


    萬雪姝看著他,用衣袖沾了沾麵頰上的淚水,向前幾步跪在了姬玉軒跟前。


    她麵容姣好,舉手投足間皆帶著青樓做派,但目光卻萬分純澈,神情也頗為真誠。


    她先是問道:“敢問公子可是九王爺?”


    姬玉軒垂眸看她,不語。


    萬雪姝趕緊解釋道:“奴家是玲瓏苑的頭牌,混跡在煙花之地,對九王爺的事跡多有耳聞。”


    “世人皆道,九王爺八鬥之才,幼時便被藥王穀收做了關門弟子,多年來肅亂臣、平時疫,當真是心懷天下。”


    “奴家知道,藥王穀隻九王爺一個徒弟,奴家見公子氣度不凡,是以人上之人,便猜想著,應是九王爺本人了……”


    萬雪姝語氣輕柔,越說聲音越小,但每一句都咬字清晰,能保證姬玉軒全都聽到。


    她說罷,去同姬玉軒對視,眼中帶著怯意,但一點都不慌張。


    姬玉軒眸色這才緩了下來,讓她站起來說話。


    萬雪姝搖了搖頭,不願起身,反而對著他俯身叩首,聲淚俱下道:“還請九王爺替奴家做主,救救玲瓏苑的姐妹們!”


    ——


    哇哢哢,茶茶來啦,今天比往常更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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