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穀坐落在山頭之上,四麵群山環繞,路途崎嶇難尋,是個難得的避世之處。


    穀外有一片竹林,一旦踏入,便是進了姬玉軒設下的機關陣裏,輕則迷失方向,兜兜轉轉回到來時的路途上,重則命喪於此,成為竹林的養料。


    藥王穀旨在救死扶傷,原先穀外沒那麽多屏障,這山頭上也不過是個神醫的家罷了。


    但是抵不過庸人自擾,江湖上多是門派相爭,達官貴族之間也多是齟齬,這藥王穀便成了他們相較的棋子。


    藥王穀救人,講究的是機緣而非診金,有人想拉攏,有人想抹殺,一來二去之下,藥王多次險些命喪黃泉。


    直到收了姬玉軒這個徒弟,藥王穀同臨昭皇室扯上了關係,相當於找到了可以依附的大樹,那些人馬才有所忌憚,不似原先那般猖狂。


    姬玉軒長大後,便在這藥王穀外布下了機關陣,數年來闖破者甚少,今日倒是稀奇的緊,差點就翻牆進來了。


    “熙熙。”姬玉軒喚道,指了指龍首旁邊的其他幾根石柱,讓孩子帶著芫華,按他的指示拉動上麵的機關。


    “做完之後趕緊跑,讓芫華抱著你,跑到爹爹這裏來。”


    “好哦!”熙熙答應的爽快,奶娃娃的聲音純澈又軟糯。


    姬玉軒又讓南星推著他,到了簷廊下麵,而後麵色沉靜的引導著兩個小家夥,告訴他們下一步怎麽做。


    熙熙年歲小,反應卻很快,姬玉軒說罷便拉著芫華往下一個柱子跑。


    麒麟,白鶴,玄武,夔牛,四方之上的機關全部催發,口中含著的石珠互相掛在對方腹中,相連的鐵鏈交錯,織成一張網來。


    最後一根珠子放好,姬玉軒一聲令下,芫華抱著熙熙往他這裏跑來。


    芫華前腳入了簷廊下,後腳屋子四周的機關全部催動,冷刃木刺,箭矢弓弩,全部架了起來,一陣接著一陣朝著外麵射去。


    “哇哦!”


    熙熙被芫華抱著,瞪大了雙眼看著頭頂上的一切,情不自禁的歎出了聲。


    “好好玩!”


    他還從沒見識過這些嘞!


    姬玉軒聞言笑了起來,心中忽的一動,問道:“熙熙喜歡嗎?”


    小家夥點頭:“喜歡!”


    “那熙熙想不想學?”


    小家夥一聽“學”字,立馬警惕了起來,先是問道:“難嗎?”


    舅舅天天讓他學字,皇後娘娘天天讓他學詩,這些都好難,熙熙不喜歡。


    姬玉軒搖頭,語氣甚是溫柔:“不難,熙熙覺得剛剛和芫華玩的不開心嗎?”


    開心,好玩。


    小家夥猶豫片刻,看著爹爹那張臉,覺得怎麽著都不會騙自己,便點頭答應下來:“學!”


    殊不知這一答應便是悔恨半生,向來溫柔的爹爹當真是讓他見識了什麽叫做殘酷。


    機關大開,外麵僅剩的幾人忙得跳腳,怎麽躲都躲不過去,本想著等其停歇了再往裏闖,誰知就跟貓捉耗子似的,他們什麽時候露頭,機關什麽時候出動。


    過竹林時他們便傷亡良多,好不容易到了跟前,卻怎麽都進不去。


    “要不我們先行回去?”其中一人說道。


    “不行!來都來了,若是進不去,如何跟殿下交代?”另一人駁斥道。


    “那……”


    剛巧箭兵刃消停,這人便道:“趁現在,咱們翻牆!”


    話音剛落,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麽東西,咯嘣一聲,斷了。


    沒等他反應過來,腳下突然冒出根鐵刺,細小又鋒利,撲哧一聲悶響,從腳心紮穿到了腳背。


    “嘶!”


    那人咬著牙,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沒喊出聲。


    他扶著腿把腳從上麵拿掉,可剛有動作,鐵器再次劃破了皮肉。


    “啊!!!”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太疼了。


    同伴趕緊去扶他,可還沒碰上,就被推開了。


    “別碰我,這暗器上有倒刺,拿不掉。”


    同伴問道:“那怎麽辦?”


    一人舉起手中的劍,三兩下把這人鞋襪給除了去,幾人徹底看清了那倒刺的樣貌。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靜默下來,不知說什麽好。


    這藥王穀,真的……太損了些。


    這人同樣低頭看去,這一看不打緊,簡直是心髒驟停頭暈目眩。


    那暗器帶著倒刺也就算了,怎麽還生鏽呢?!!


    ……


    藥王穀外。


    雪霽帶著人剛登上山,看到摧毀成片的竹林,抬了下手。


    身後跟著的諸位悉數停下腳步。


    “有人剛進去了不久,我們先等等。”


    雪霽說罷,便帶著幾人找了處藏身,他們沒等太久,那竹林便有了動靜。


    幾人萬分狼狽的走了出來,衣衫殘破不說,個個都掛了彩,其中一個還是被人背出來的,細看過去腳上鮮血淋漓,像是破了個大洞。


    雪霽雙眼微眯,認出其中一人。


    “婁元良!”


    下屬一驚:“五皇子的人?”


    雪霽嘴唇輕抿,待婁元良一行人走遠之後,便也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去。


    “藥王穀已是打草驚蛇,今日不宜再闖。”


    *


    西楚,東宮。


    沉風接下信鴿腳上的密函,奉到了謝晏辭跟前。


    “哪裏來的?”謝晏辭頭也不抬,隻低頭批著奏折。


    沉風道:“雪霽。”


    謝晏辭筆下一頓,這才撩起袖子,將密函接到手中。


    毛筆擱置在筆山之上,朱墨順著筆杆,逐漸洇濕了桌案。


    謝晏辭看著密函,良久沒有動作。


    沉風愈發摸不準主上的意思,見他一言不發,試探的問了句:“可是有了雲公子的消息?”


    謝晏辭不著痕跡的歎了口氣,抬手將密函放到了燈芯上。


    沒一會兒,信紙便成了灰燼,一陣風過來,直接吹散了去。


    謝晏辭沒應沉風的話,轉而說道:“去成王府直接告訴謝承澤,他若再敢動一步,孤讓他這輩子都好不了”


    沉風倒吸一口冷氣,不知道那信上究竟寫了什麽,竟又惹得主子動怒。


    應該是,怒了吧?


    沉風還真拿不準,上次謝晏辭讓人給五皇子灌藥,神情也是這般平靜,口吻也是這麽的雲淡風輕。


    難不成,雲燁當真在藥王穀,而且謝承澤也發現了?


    還是說,謝承澤去藥王穀,是想求醫問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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