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連陰雨,雲燁剛將屋子整理的能夠睡人,天氣便陰沉了下來。


    沒過多時便電閃雷鳴,天空猶如撕裂了一個破口,細密的雨腳掉落下來,逐漸變大,逐漸變冷。


    雲燁找了處能避雨的角落,裹著被子,蹲了下來。


    被子不大,都被他收在了身下,盡量不讓雨水濺在上麵。


    頭上忽然砸下來一塊石頭,剛好落在他的腳邊。


    雲燁抬頭望去,不是屋簷上掉落的,而是他倚著的這麵牆上有個破洞,送飯的下人從那裏丟進來的。


    “讓讓,來給你送飯了。”


    雲燁抬手去接,這下人卻不顧他遞來的雙手,食盒往裏麵一扔便下了梯子。


    啪嗒——


    食盒裏的碗碟掉了一地,飯食盡數撒了出來。


    外麵的下人臨走還道了句:“真晦氣,下著大雨我還得往這兒來!”


    雲燁往後退了兩步,避開那一地的泔水,嗤笑一聲。


    自己還真是夠貝戔的,耳朵都要被謝晏辭揪掉了,竟然還指望他真能給自己送飯來。


    抬手碰了碰左邊的耳朵,今天也在的,再過幾天應該能長好的。


    他又換了個地方避雨,遠離丟進石頭的牆洞,遠離那一地的泔水。


    一場雨下的又急又暴,雲燁看著那陰沉的天空,總覺得有些熟悉。


    謝晏辭說他是在乞丐堆裏撿到的自己,那晚也下著大雨,陰風陣陣,他滿身是血的待在陋巷。


    現在也是下著雨,周遭都被這天氣映的棕黃,風也冷,即便是他裹著被子都覺得刺骨。


    更巧的是他現在也是滿身的血,可能沒有那晚嚴重,但心裏絕對比那晚荒涼。


    雲燁歎了口氣,剛去思索該如何從這烏七八糟的屋子裏逃出生天,便又聽到他人輕喚自己。


    “公子……”


    來人這次直接進了屋內,從屋頂翻進來的,站在他跟前。


    雲燁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問道:“謝晏辭還有什麽事?”


    來人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單膝跪在他跟前,從懷裏掏出了幾塊兒熱餅。


    雲燁滿眼戒備的將身子縮後了些。


    “月川大人這是何意?你家殿下已經打算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來戕害我了嗎?”


    雲燁看著他笑,可後者怎麽也笑不出來。


    他將每個餅都扯下了一口,塞進自己嘴裏,向雲燁證明這些東西都沒毒。


    雲燁靜靜的看著他將東西咽下去,待人能說話了才挑著眉問:“你私自來的?”


    月川點點頭:“是。”


    “不怕你家殿下知道了,賞你板子嗎?”


    月川將餅用油皮紙裹好,遞到雲燁手裏,輕聲道:“這些是暗衛營裏發下來的,我自己的夥食,殿下他發現不了。”


    “但是我不能一直待在這兒,以後每天我都這個時候來,送了飯就走。”


    雲燁瞧了眼那被撕下了兩口的餅子,一個內餡是雞肉,一個內餡是茄子。


    他眸色忽然深沉了下來,嘴上卻無比輕快的玩笑道:“你們月營的夥食還挺好,謝晏辭沒虧待你們。”


    月川嘴上囁嚅,暗衛營裏的膳食比這還要好一些,但是是一些菜湯,他帶不過來,這倆餅子是他跑了老遠專門買來的。


    話到了嘴邊月川還是咽了下去,應道:“沒錯,殿下從不苛待我們。”


    話語剛落,雲燁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直勾勾的盯著他,陳述道:“你不是月川。”


    剛巧一道閃電劈下,照亮了他的半邊臉。


    月川心下一驚,二話不說轉身就要離開。


    雲燁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衣角。


    月川本是能掙開的,離去之時覺察到雲燁拽他,便又停了下來。


    心下歎了口氣,在雲燁跟前又跪了下來,問道:“王爺是如何發現的?”


    他在暗衛營裏混跡了多時,雖說這幾日都在養傷,避著與他人接觸,但這麽多天下來隻有雲燁發現了他。


    雲燁聽到此稱呼,唇角微勾,頓時覺得自己有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月川在的暗衛營是川營,而且謝晏辭根本沒有叫做月營的暗衛營存在。方才我提起,你竟一點反應都沒有。”


    月川低下頭去:“慚愧,是在下沒能留意。”


    雲燁正了正神色,問他:“你到底是誰?誰人派你來的?真正的月川又在哪裏?”


    這人一一給他回了。


    岑翊州派來替換月川的人,名喚蘇十安,原先便是他的貼身侍衛,而真正的月川還在那驛館關著呢。


    聽了這些雲燁便不再多問,反倒是蘇十安坐不住了,忍不住道:“王爺不懷疑在下所言有假嗎?”


    雲燁將餅子遞到嘴邊,咬了一口,口齒不清道:“懷疑了又能怎樣?眼下我除了信你,根本沒有第二條路能走。”


    再說了,再壞能壞到哪兒去,大不了一死。


    蘇十安徹底沒了話說,靜默的看著雲燁蹲在角落裏吃餅。


    霎時鼻尖一酸,道了聲告辭便運著輕功離去了。


    *


    領湘樓內。


    芙蓉帳暖,一刻千金。岑翊州抬手撫摸著身下人白膩的大腿,嘴上還說著些調笑的話。


    身下人適時的哼唧一聲,隻惹得人血脈僨張,欲罷不能。


    待隔壁動靜徹底沒了之後,岑翊州還想再繼續,卻被姬子瑜一腳踹下了榻。


    “滾邊兒去!”


    岑翊州屁股咯噔兩下,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坐在地上了。


    岑翊州抬起衣袖擦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哭哭唧唧道:“公子好狠的心啊,可是方才奴家讓您不滿意了?”


    姬子瑜理了理散亂的發絲,擦去脖頸上的胭脂水粉,又給了岑翊州一腳。


    “屮!再裝腿給你打斷。”


    “嚶……”


    “滾!”


    岑翊州:“……”


    姬子瑜提著褲子下床,他簡直是受夠了。


    五國宴結束,他和岑翊州明麵上是隨著大部隊回了臨昭,暗地裏卻又拐了回來,驛館不能去,便宿在了這領湘樓裏。


    照岑翊州的話說,便是這領湘樓雖是青樓,但卻是謝晏辭最不敢查的地方,其中達官貴人眾多,涉及的人數之廣,即便是西楚皇帝都難以在這裏動手。


    再加上,誰又能想到,臨昭國的帝後會在西楚的青樓裏開房呢?而且一住便是半個月,像是要在這裏欲仙欲死了才好。


    除此也就罷了,姬子瑜還能忍,關鍵在於謝晏辭那表兄弟蕭逾白,不知怎的竟懷疑到了他二人,三天兩頭的來一趟,一來還就是隔壁房間,非得聽了場活春宮了才肯罷休。


    真的是,無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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