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墨。”


    謝晏辭挑眉,也不知方才雲燁到底想了什麽,這會兒語氣竟軟了下來。


    “怎麽了?”他應道。


    雲燁嘴角微勾,提了個他怎麽都沒有想到的要求:“你強行給我刺青,總是要補償我的。我們回去的路上可是會經過滄州?把之前我上山要尋的赤尾狐給找來吧,我想養。”


    謝晏辭一個怔愣。


    之前說的什麽赤尾狐都是他杜撰的,就連滄州他也隻去過一次,根本不清楚那裏有沒有什麽赤尾狐。


    這讓他怎麽給他找?


    可眼下雲燁正頗具興致的看著他,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看透了去。


    謝晏辭看向別處,遮住了眸底的神色,應道:“好啊,隻是回去路上多有不便,不若我直接讓沉風去找,找來了直接送去東宮。”


    雲燁搖搖頭。


    他道:“我身體不好,自打醒來之後便一直沒能出去遊玩,如今來了禹州,也是被你圈在客棧之中,一步不得出。”


    他邊說神情邊低落了下來,眼中萬分灰敗,嘴角的笑意也十分牽強。


    “司公子醫術精湛,等我們回去的時候說不定我就好的差不多了,我想再去滄州看看,等回了東宮,你定是再不允許我外出了。”


    抬眸時雲燁眼中滿是希冀,一臉期待的看著謝晏辭。


    後者一時竟分不出,他現在的情緒究竟是真是假,最後心裏不知哪裏軟了下來,張口同意了。


    “今日是說好的藥浴時間,待會兒司淮就要來了,還是先用膳吧。”


    這次雲燁給了回應:“好。”


    司淮來之前雲燁還在想,讓他見到了自己這一身的海棠花,他會作何感想?


    說來奇怪,他與司淮明明是頭一次相見,相處之間竟不覺有所嫌隙,更重要的是,司淮竟然沒有對他的身份有過任何的鄙夷。


    要知道,在京城之時,但凡他出現在了有外人在的場合,就沒有人不嘲笑他的。


    “雲公子。”


    雲燁正想著,司淮便到了。


    這次輕車熟路,熱水什麽的都已經準備好了,隻待司淮來為他施針。


    “煩請公子現把手伸出來,草民再為您把一下脈。”


    雲燁將手伸過去,放到了脈枕上:“有勞司公子。”


    這次結果比之前要好上許多,最起碼鬆開手後,司淮不再是皺著眉頭了。


    “草民雖對離魂之症無有良策,但這血虛之症已經得到了緩解,相信再多做幾次治療,雲公子定能恢複如初。”


    雲燁輕然一笑,這是他數月以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多謝司公子。”


    司淮擺手,頗為榮幸的說道:“不必言謝,這都是草民應該做的。”


    他能得九王爺醫術點撥,有朝一日還能報答於他,這簡直就是他上輩子得來的福氣,怎敢讓九王爺對他道謝?


    “雲公子,這藥浴,不若我們現在開始?”


    雲燁輕咳一聲:“也好。”


    說罷,他將外衣脫去,本想如同上次那般帶著一層中衣進入藥桶中,褐色的藥水沒過胸口,這般司淮倒是瞧不見他身上的刺青了。


    可他忽然又想到,左邊鎖骨之上還有幾處遮掩不住,待到後麵司淮為他施針,一切遮掩都毫無用途,倒不如現在就幹脆一點。


    他將衣衫盡數褪去,白玉一般的身體暴露在司淮眼中,瘦削勻稱,不見傷痕。


    上次司淮便驚歎過,按理說九王爺領兵救駕,怎可能身上一點疤痕都不曾留呢?可偏生奇怪的緊,他這具身體,就是完美無缺。


    “雲公子身上,竟然一道疤痕都不曾有。”司淮一邊往藥桶中放藥材,一邊問道。


    雲燁笑了笑:“興許體質不同吧,之前我也受過重傷,但無論如何傷疤總是很快便能好,而且好了之後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譬如他手腕上的那道傷口,像極了利器所傷,深可見骨,但痊愈之後還是什麽都沒留下,肌膚完整如初。


    司淮聽後抬頭去看他:“那還挺好——”


    的——


    話沒說完人就僵在了原地,怔怔的凝視著他,一時間竟不知是震驚多些還是生氣多一些。


    待回過神,司淮直接把手中的藥材扔了去,擼起袖子就要往外衝:“謝晏辭!”


    雲燁趕緊把人攔了下來。


    開玩笑,這門可不能開,他現在可一件衣服都沒穿。


    司淮氣紅了眼,怒不可遏的問他:“是不是謝晏辭幹的?他怎麽敢的?他怎麽敢這麽對你!”


    你是臨昭國的九王爺啊,你是天潢貴胄千金之軀啊!


    他怎麽敢這麽糟踐你!


    “我……我……”


    他什麽都不能做,他是西楚人,謝晏辭是西楚的皇太子,動動手指頭都能把他弄死。


    他不怕死,可是他還有父親在世,他……他……


    “我去給他下藥……我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給他下藥,他發現不了的……”


    司淮眼淚都要溢出眶了。


    雲燁心下一陣暖流,他與司淮相識不久,這人為了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確實是讓他意想不到。


    雲燁安撫他:“沒事,司公子安心,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不可能!”司淮想都想沒想的駁斥他。


    隻有青樓的花魁會刺青,隻有獲了罪發配邊疆的人會刺青,隻有那些不入流的人士會刺青!你這麽驕傲一個人,怎麽會為了他去刺青!


    他配嗎?


    他不過就是西楚的太子罷了,他憑什麽讓九王爺為他刺青,他不配!


    “您金尊玉貴,定然不會主動提及此事,是不是太子殿下強迫你的?”


    雲燁沒回,見他情緒稍作冷靜,不在一股腦的往外衝了,便鬆開了拉著他的手,趕緊坐進了浴桶之中。


    那啥……雖然他說的不錯,但眼下他覺得,還是先給自己找東西蔽體比較重要。


    雲燁不說話司淮便當他默認了,手指捏的咯吱咯吱作響,咬牙切齒道。


    “他完了!”


    臨昭國的陛下最是疼惜您了,若讓他知曉了謝晏辭對你做這些事情,以他的脾性,定然不會輕饒了他。


    司淮越想越是生氣,下定決心回去之後要再書信一封,把這些事情都給臨昭國的陛下講上一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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