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寧,他告訴孤與否,這都是孤與他之間的事,與你毫無幹係。”


    謝晏辭似是毫不在意自己妹妹的話,揮揮手,命人將她帶走,並勒令道:“來人,在孤回來之前,六公主謝時寧,不得踏出廣蘭殿半步!”


    “謝晏辭!”謝時寧氣的跺腳,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我是你親妹妹,你不能這麽對我,我要去找母後,我要告訴母後你欺負我!”


    本以為將懿安皇後搬出來謝晏辭會有所動搖,怎知謝晏辭隻是冷笑一聲,甩袖登上了馬車,留下輕飄飄一句——


    “你盡管去,隻要你踏出了這東宮,以後都別想再來。”


    兩個宮人架著謝時寧,強行將人拖走了去,一路上隻聽得到她不停的在哭鬧。


    馬車外表雖樸素無華,內裏卻是五髒俱全,空間寬敞,應有盡有,雲燁若是累了,躺下來休息都不成問題。


    火爐燒的正旺,周身又覆著被褥,雲燁端坐其中隻覺得哪裏都是暖洋洋的。


    他掀開簾子一角,靜默的看著謝晏辭是何其無情的將自己的親妹妹丟下,坐到了自己身邊。待到馬車緩緩駛動之後,雲燁才開口問道:“行墨。”


    謝晏辭轉過頭,握著他的手道:“可是難受了?”


    雲燁搖搖頭。


    “方才六公主說的那些,你沒什麽要問我的嗎?”


    謝晏辭笑了笑,眼神溫柔如水:“我信你。”


    雲燁張了張口,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麽。


    隨行一道的還有薑華清和寶源,連帶著一車子的藥材行李,都在後麵的馬車上跟著。雲燁看了看懷裏的手爐,身上穿著的華服,還是不得不感歎一句。


    命好如斯!


    他何德何能被謝晏辭這般供養著,跟著祖宗似的,金銀財寶如同大風刮來的一樣,毫不吝嗇的都填在了他這個窟窿裏。


    謝晏辭查探了一番炭火,確定了一時半會兒還熄滅不了,便對雲燁道:“今日起的早,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雲燁點點頭,謝晏辭便將人摟在了懷中,讓他枕在自己的腿上,雲絲錦衾擁著,好讓他睡的舒適。


    ……


    醉臨軒閣接星河,懷若瑜瑾歲序幽。


    雲燁意識方消,耳邊便又響起了這句詩。


    還是那個聲音,一個小男孩兒,手裏握著卷軸,衣冠華服。一手背在後,佯裝沉穩的來回踱著步子,邊走邊振振有詞的背著詩書。


    “阿軒,你別老看那些東西,待會兒夫子要來敲你腦袋了!”


    聲音清脆響亮,帶著尚未散去的稚嫩,聽上去,約莫七八歲的模樣。


    “你是誰?”雲燁皺著眉問道。


    眼前雲霧重重,怎麽都揮之不去,他看不清這小孩兒的麵容。


    他好像與自己甚是熟悉,是謝晏辭嗎?


    “完了完了,今日來爹爹要來查課,我還沒背會呢。”


    小男孩兒好像根本聽不到他說話,自顧自的說著他聽不懂的一些東西。


    “什麽爹爹?你究竟是誰?”雲燁在此問道。


    場景一轉,眼前畫麵如同輕煙一般慢慢消散了去,再等他恢複神明看到的卻是另一幅景象。


    湛藍的湖底,冰冷刺骨的湖水,他眼前什麽都看不到,卻唯獨感覺到了自己腿上一片灼熱。


    左腿,腳踝之上,即便是湖水在怎麽冰冷,哪一塊依舊燙的人生疼。


    他努力睜開眼去看。


    模糊之間一塊兒銅錢大小的胎記,青冥之色,水滴之狀,那麽的生動,又那麽的不可思議。


    雲燁一下子給驚醒了去!


    他腿腳一蹬,驚魂未定的坐起了身,抬眼一看,自己左腳正北謝晏辭窩在掌心之中。


    雲燁心下一緊,手上握緊了錦衾。


    “可是燙著了?”謝晏辭見他醒來,眉心微皺,關懷備至的問道。


    雲燁想都沒想就先否認:“沒……”


    謝晏辭拍了拍他的腳踝,有輕柔的用手指按著,歎了口氣。


    “方才沒注意,一不小心就讓這香灰落到了你的腳上。這都紅了,還不疼?”


    雲燁探著身子向前,瞅了一眼。


    他皮膚一向白嫩,確實是留了個淺淺的紅痕在。


    雲燁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鬆了口氣。


    “沒什麽,這連皮都沒破,不至於疼。”


    自從他落水之後,謝晏辭就格外的寶貝他,捧在手裏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即便是養女兒也沒有這麽嬌貴。


    謝晏辭再三檢查了一番,確定無礙了才將他的腳放回被褥裏,仔細的蓋好。


    雲燁挑開簾子,看了眼外麵將將亮了起來的天色,發覺他們還尚未走出京城。


    “這麽慢?”他問道,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謝晏辭坐過來。


    後者笑了笑,將簾子放下,把手給他塞進了褥子裏。


    “不是我們行的慢,是你睡了沒多久便醒了。”謝晏辭將他連人帶被裹了個嚴實,摟在懷裏,“待會兒讓寶源送來些安神香,你這幾日睡得都不怎麽安生。”


    “可是落湖嚇到你了?”謝晏辭問道。


    雲燁未語,稍作思量還是決定將事情說出來。


    他往謝晏辭身上靠了靠,找了個舒適但又能看清他表情的位置,睜著眼睛問他:“行墨,我身上可有胎記之類的?或者是紋身,烙印?”


    謝晏辭垂眸,眼底幽深晦暗。


    “沒有。”


    他肯定道,而後眉心微低,略帶不解的問道,“為何這麽問?”


    雲燁舌頭抵著牙槽,薄唇輕啟,照實說道:“行墨,六公主不是說,那日在湖邊謝承澤讓我脫去鞋襪嗎?”


    雖說謝晏辭對此事並不吃醋,雲燁還是想著,既然都說了,還是連帶著一起解釋一番的好。


    “嗯。”謝晏辭輕輕應了聲。


    雲燁繼續道:“其實那日玉貴妃昏厥之後,我本是要走的,四皇子將我攔了下來。”


    “他把我帶到了若惟湖邊,告訴我,沈二公子遇害那天,他看到了凶手的特征,腳踝之處似是有一胎記。我為了自證清白,便將鞋襪脫了去,讓他查探了一番。”


    雲燁身上有沒有胎記,哪裏又有痣,這些謝晏辭是最清楚不過的。他無比確認,雲燁別說是腳踝之上,渾身上下都沒有一塊兒胎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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