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和三十二年,秋日宴。


    寶源正在幫著雲燁打理衣衫,初次麵見太後,無論是衣著穿戴還是宮廷規矩,都需注意些才好。


    腰封剛剛扣好,謝晏辭便挑開垂簾走了進來,他打量著雲燁的身量,揮手讓寶源下去了。


    眼前人身形欣長,著了身茶白色刻絲雲紋錦裳,青絲以玉冠半束,容顏清朗,風光霽月,麵色略帶蒼白但嘴唇卻又有著恰到好處的一抹紅。


    “怎麽覺著你這腰又細了?”謝晏辭從背後把人擁入懷中,下巴擱置在他的肩膀上,鼻尖輕嗅他身上的溫度。


    雲燁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笑著回他:“許是今日衣服貼身,不似往日那般寬鬆。”


    “嗯。”謝晏辭輕聲應道。


    初秋的日光灑下,映在兩人交疊的身影上,一時間誰都沒再說話,遠遠看去,頗有一番歲月靜好的意味。


    片刻之後,謝晏辭依舊不肯撒手,雲燁低垂著眉眼,看了看那環在自己腰間的雙手,眸色微深。


    “行墨,你若再抱下去,這宴會我怕是要失期了。”


    謝晏辭心下微歎,太後懿旨即便是他也不好拒絕,加之今日宴會是以玉貴妃為四皇子擇選皇子妃,他一個哥哥,更不好上前去湊熱鬧。


    謝晏辭萬般不舍的鬆開雙手,幫他把衣衫褶皺處撫平,邊整理邊叮囑他:“今日父皇派我去巡撫大營,我不在宮中,發生了任何事都不要怕,去找父皇身邊的福公公。”


    雲燁點頭應下,十分的乖巧:“好。”


    宮中不讓引車,謝晏辭便把自己的轎攆給了雲燁,雲燁坐上之後,掀開簾子一看,六公主謝時寧還氣鼓鼓的站在原地,不懷好意的瞪著他。


    “太子哥哥,你把轎攆給了他,我坐什麽啊?”


    謝晏辭聽此一問甚是不解,眉頭一撇,竟問道:“你自小在這宮中長大,道路甚是熟悉,何故再需轎攆?”


    謝時寧:“……”


    言下之意你讓我走過去是吧?


    雲燁看罷摸了摸鼻子,悄悄把簾子放了下來,一句話也沒說。


    *


    天高雲淡雁聲啼,清風乍起桂霜立。


    初秋的禦花園依舊景致別樣,沒有了盛夏裏百花的爭妍鬥豔,卻多了菊花傲然桂枝飄香的微涼晚意。


    轎輦停罷,雲燁掀開車簾走了下來,寶源正要引著他去見太後娘娘,他卻道:“等等。”


    雲燁朝後麵看去,竟是空無一人。


    寶源解釋道:“公子可是想等六公主?她是西楚的嫡公主,正兒八經的金枝玉葉,有自己的轎輦在的。”


    聽他這麽一說,雲燁才鬆了口氣,也難怪謝晏辭敢直接把那小丫頭扔在原地。


    “路上怎無一人在?”


    秋日宴受邀的官宦女眷不在少數,即便是宮中不讓駕車,那能夠乘坐轎輦的誥命夫人定然也能到了的,怎會一個人都見不到?


    雲燁打量著四周,抬頭間看到了眼前的拱門,略微錯愕便失笑起來。


    後門。


    太後娘娘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啊。


    “走吧。”寶源還在低著頭訕笑,想著該怎麽跟雲燁解釋,結果人已經邁著步子向內裏走去了。


    方走幾步,便見一嬤嬤麵容嚴肅的立在石階小徑上,似乎等他多時。


    “公子可是東宮太子府上的雲燁公子?”待走近些,雲燁便聽到嬤嬤問般道。


    “正是。”雲燁抬手作揖,麵容平淡,嘴角噙著笑容,周身清雅無方。


    嬤嬤稍稍怔住,一直聽說雲燁為人狐媚,勾的太子一個心都掛在了他身上,卻不曾想此人竟會是這般模樣。


    倒是和想象中有些許不同。


    嬤嬤回過神,依舊麵色無波,公事公辦道:“奴婢姓劉,宮中人都喊我一聲劉嬤嬤,是太後進宮時的老人了,公子也這般稱呼奴婢便可。”


    雲燁微微頷首。


    劉嬤嬤看了他一眼,繼續道:“奴婢是奉了太後懿旨來此處等待公子。前院中女眷較多,公子又身份特殊,不好出現在宴會之上,太後便讓公子在這後院稍等片刻,待宴會散罷,太後自會召見公子。”


    一場宴會少說也得兩個時辰,如今天色正早,即便是宴會散罷太後再召見他,時間也是來的及的,可太後偏偏就在這時候宣他來康壽宮,可不就是想讓他難堪嗎?


    更何況,太後手諭本就是打著秋日宴的名頭,如今人來了,卻不允許坐入筵席之中……


    雲燁心中略微細想,便知今日怕是又要跟遊湖那日一樣了。


    劉嬤嬤走後,雲燁在這後院之中找到了一方石桌,喚著寶源和他一同坐下。


    寶源搖著手拒絕:“奴才是下人,怎可與公子同坐。”


    秋風浮動揚起了雲燁兩鬢的墨發,隻見這人展顏一笑,眼中無比的輕鬆:“坐下讓你陪我下棋,難不成你要我站起來給你下?”


    寶源一愣,看了看周圍,問道:“這也沒有棋盤啊,怎麽下……”


    雲燁笑而不語,看著寶源把手伸進了衣袖裏,再拿出來時,手掌赫然放著一個巴掌大小的盒子。


    四方伸開,正是一個袖珍棋盤,中間放著黑白兩子,玲瓏剔透,小巧精致。


    寶源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問道:“公子……這,你怎麽會有這個?”


    雲燁說道:“這是我自己做的,在東宮閑來無事,總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幹。”


    本來他還在思量今日要不要帶上這個玩意兒,出門時謝晏辭的一番話倒是提醒了他。


    謝晏辭能幫著他擋下太後這麽多的傳召,定是有人幫他支撐著,再加上謝晏辭讓他出了事便找皇帝身邊的福公公,想來這康寧帝應是跟謝晏辭同一條船上的,亦或者是皇帝明知道謝晏辭不像話,但願意當個睜眼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都視而不見。


    皇帝都默許他的存在了,那在這後宮之中便沒人能實實在在的奈何的了他,即便是太後想動他,也得先掂量掂量。


    所以今日前來,要麽太後當眾譏諷他一頓,要麽便是晾著他,等他自己心慌不已的去給太後請安道罪。


    想到這,雲燁便臨時將這袖珍棋盤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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