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相這時也注意到了還跪在地上的,他的好兒子,那個他引以為傲的,最聽話懂事,辦事最得力的好兒子.....


    怪不得皇後還是放了暗號,怪不得基友呢能如此順利的入宮,原來這個做小伏低,不爭不搶養不熟的好兒子悖逆自己。


    隻見這時,周於風起身,手起刀落,將跟在皇後身邊多年的宮娥斬殺。


    周相此時的臉上露出了嗜血的恨意,還有一個父親的失望,一雙三角眼也紅了起來,他甚至還未緩過神來,就見著周於雲倒了下去,血將他一身月白色素錦長袍染得通紅。


    皇後發髻淩亂,跪爬到姬衡身邊,將他抱在懷中,手裏還死死的握著詔書,雙眼緊閉,等待著姬佑給她們母子來上一刀。


    姬佑看著這出慈母場麵不由的輕蔑一笑,翻了一個白眼,狠厲的看向周相,手中的兵刃劃過地板,發出“刺啦啦”的響聲。


    還未等他靠近,就見著周於風上前,跪在他的腳下:“還請殿下饒過我父親。”


    姬佑看著腳下跪著的周於風不再言語,因幼時情誼,他自心中一直感念於他。


    “來人將周逸帶下去,嚴加看管。”語罷,姬佑又將周於風扶起,“今日事多,還要依仗於你。”


    周於風得了令,接過姬佑手中遞過去的兵符,一雙眼睛滿懷期待的盯著他,好似在說:[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這時殿裏隻剩下皇上,皇後,姬佑和姬衡。


    “父皇~”姬佑上前,握住景徽皇帝的手


    “佑兒,父皇就將這天下交給你了,你曾祖父在世時,這天下還以姬姓為尊......父皇看不到那一天了,父皇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皇上有氣無力的說著,一口鮮血噴到他的黃金梭子甲上,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他從未如此心痛,眼前這個人是他的父親,也是他的君王,這十九年他們之間何曾有過半點父子情誼,他甚至都未曾抱一抱自己,也未曾教自己騎馬射箭。


    也對,這些他自己都不會,又如何教別人?


    可是他會做魯班鎖,也會做小木馬,他多想讓他好起來,好起來給自己做一個小木馬......


    “父皇,太醫馬上就來,你會沒事的......”他紅了眼眶,豆大的淚水從他沾滿了血漬的臉上滑落,被染成紅色。


    他從未這樣哭過,像個孩子一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別哭,身為帝王,不能流淚,不能讓別人瞧見你的軟肋。帝王有帝王的無奈和寂寞,記住北朝不可再有權臣。這條路為父沒有走好,你就好好走下去吧!”


    也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五十四歲才繼位為帝,已知天命之年都未能堪破之事,又如何要求姬佑這個還未及冠的少年看透。


    這麽一個爛攤子給到他,隻能希望他能好好的,“父皇相信,你一定比父皇做得好.......去......”


    他指著皇後手中的詔書,“將皇後手中的詔書拿過來......”


    已經從密室出來的黃榫卯,上前從皇後手中奪了遺詔,交與姬佑手中。


    姬佑展開一看,這個遺詔的紙竟已經有些泛黃,原來他早就想將皇位傳於自己......


    “皇後周氏......欺君罔上,跋扈專橫......殘害皇嗣,勾結外臣.......賜白綾......”


    皇後受了驚嚇,這會驚魂未定抬了抬眸,看著這對父慈子孝的模樣,又聽皇上方才一席話,直笑自己癡傻。


    “哈哈哈~”皇後放姬衡大笑起來,原來他什麽都知道......


    來瞧的太醫全都磕頭謝罪,說皇上身體本就不好,加上這一遭,恐怕是藥石難醫。


    姬佑與他做了十九載父子,他在他床頭侍疾盡孝兩日,皇帝薨,舉國哀痛。


    太元十九年孟冬忠日,皇帝於魯班殿薨,享年六十三歲,諡號北惠帝。同年,五殿下姬佑繼位,改年號天啟。


    姬佑初登大寶,便命北朝撤兵,養精蓄銳,他聽從了周於風的建議,北朝如今朝政腐敗,當務之急便是安內。


    這一夜,姬佑獨自一個人在魯班殿做了許久,身邊的太監總管做事圓滑,但是他不喜歡,便挑了一個剛入宮的小太監,做了貼身總管


    那小太監生的俊美,膽子也如姑娘般小,隻說自己什麽都不會,但是姬佑很樂意教他,就像司徒煜橋教扶光,長鳴教羽化一樣。


    雲漢跟在姬佑身後,見著曲阿枝端著酒走了過來。


    “曲掌宮”雲漢見著忙上前去接,然後將酒放在姬佑前方的案幾上。


    曲阿枝辦事很周到,又跟著曲江一同來了北朝,姬佑便給她找了份差事。


    曲阿枝相當於是跟姬佑從府邸出來的,由此宮中眾人無不恭敬的叫他一聲“曲掌宮”


    姬佑端起一杯酒一口喝完


    “皇上為何事憂惱?”曲阿枝恭敬的跪在他的身側,給他斟酒。


    “無事,隻是突然想通一件事!”姬佑又喝了一杯,搖頭淺笑


    曲阿枝很聰明,曲江說一遍的話她都能記得,帝王之心不可窺,這個時候隻需要陪著他就好。


    姬佑好奇為何曲阿枝不問,但是轉念又明白了,輕笑道:“以前我覺得他不是個好父親,從未對我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現在才覺得,我也不是個好兒子,我就隻在他床前盡孝兩日.....”


    曲阿枝微微抬眸,小心翼翼的看著這張,本不該她直視的麵孔。


    沒有了往日的冷酷和狠厲,隻有淡淡的揮之不去的,獨屬於帝王的憂傷。


    她竟然開始心疼起這個少年帝王,意識到這一點,她趕緊低下頭,臉紅了半邊,不由想著林長燈對望舒和自己說的話:


    [千萬不要心疼一個不相幹的男人,因為這可能是你愛上他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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