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燈策馬揚鞭,奔騰於寂寥蕭肅的街道,這呼嘯的北風當真有種把臉都撕裂般的疼痛。


    可一到林府,就見著陳晏手裏拿著鬥篷和湯婆子等在門前。


    不知等了多久


    長燈下馬上前,摸了一下他的手,竟和自己的手一樣,感受不到是涼還是熱。


    “這麽冷的天,你怎麽等在這,快些進屋,別凍壞了。”長燈將馬繩遞給知了,接過陳晏遞上來的 鬥篷披在自己的身上。


    湯婆子的溫度也從手心瞬間傳到全身。


    回了屋裏就瞬時感到暖和許多


    “疏影一回來說你進宮了,我就想著你定然是要挨凍,遂在房裏多加了一盆炭火早早的暖著。還有這薑湯和梨羹,是我親手給你做的,你喝點,去去寒氣。”


    “多謝!”長燈開心的接過陳晏遞過來的碗筷,一口熱湯進肚,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今日我見著皇後娘娘了,她倒不似外人傳言的是個妖精模樣,她長得端莊秀麗,但是奢靡倒是真的。”長燈將喝完的空碗遞給陳晏


    陳晏一邊賢惠的給長燈盛羹湯,一邊聽長燈說趣事。“如何奢靡,學著妺喜撕帛,還是日銷鬥金?”


    “還真叫你說對了,我也算是見過好東西的,但是比起她宮裏的那真是,不可比擬。她喜好聽玉碎的聲音,日日要聽。還有她宮裏大大小小的物什,非金玉進不了她的殿內。”長燈興致勃勃的說著


    自從長燈歸家以來,他這還是第一次見著長燈竟這樣活潑,講起話來都眉飛色舞的,倒是有些像從前的樣子了。


    “你笑來作甚?不信?”長燈看陳晏低頭抿嘴淺笑問


    “自然不是”陳晏抿了抿嘴,嘴角的酒窩還是不時露出來,“就是覺得的很好。”


    “對了,皇後娘娘已經答應向皇上進言,將妥善的安排城外的流民,隻不過這銀錢需要林家出。”長燈看了一眼陳晏。


    “無妨,吱吱,其實這些年我跟著祖父一起學著做生意,除了幫林家打理商行農貿事宜,我也攢了一些本錢,做了航運的生意。其中一部分當做聘禮給了你,還有一部分航運遠在大鄴,其中涉及多地貨運,來往較為複雜,我便一直自己打理,這商船半年的流水,便足以這些流民一年的溫飽,所以銀錢你無需擔心。”


    見陳晏你這樣說,長燈笑道:“我沒有為這個擔心,再說了林家雖慘遭查抄,又被各地搶了好些生意,不敵從前,但還在未傷及根本,銀錢自是不用擔心的。”


    看著陳晏瞬間垮下的臉又說:“我知道你想幫我,但是如今我還應付的過來,我知道你是不容易的。對了你不說聘禮我且忘了。”說著長燈起身,從床頭的櫃子裏麵掏出一個木箱子。


    “這個是你給我聘禮,其中一應物什,從陳家抬來的時候,祖母便叫人直接抬進我房裏了。我將他們一一過了目,物什呢就放在密道的第三個庫房中,這個是鑰匙,你拿好。這個呢”長燈拍了拍箱子


    “這個是地契田產,你且過目,要是你不知道在哪放,我給你保管也成。等以後你看上了哪家姑娘我再給你。”長燈笑著說道,假裝沒有看到陳晏那一臉的失落


    “吱吱,我.......我有些悶了,出去透透氣。你吃完就放在這,一會我再收。還有被子不用給我準備,等我回來在自己鋪。”陳晏眼眶微紅的起了身,朝外麵走去。


    長燈看著他的背影,也甚是覺得抱歉,可是有時候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也許自己曾經真的愛他,可是現在的她愛的是司徒煜橋。


    本以為陳晏要到很晚才回來不想半刻鍾都不到,就又回來了。


    “我怕待會吵到你,或者哪個碎嘴的婆子瞧見,以為你我拌嘴再告訴祖父祖母那邊就不好了。”陳晏說著將桌子上的碗筷收好,放在門外的擱置架上。


    .......


    既禾帶著他那迷途知返的父皇給他的五千精兵,初穿著白銀戰甲,浩浩蕩蕩的出了城往繞城方向趕去。


    剛出城不遠,就見著一人身穿黑色輕紗薄衫,外麵套個黑色大氅,帶著黑色的篳篥,頭發很短,身高不足六尺,站在行軍的前方。


    隻見既禾見此人毫不意外,立刻停下了行軍的步伐。“原地安營,聽候我領。”


    這時副將周於海騎著馬上前,一臉不屑的說:“五殿下,此時停軍怕是不妥吧!”


    “周將軍認為有何不妥?”既禾似笑非笑,神情輕狂不羈。


    “陛下命我等前往繞城支援,如今我們在此地多耽擱一秒,那對我軍來說就是多損失一秒,這個責任五殿下可擔當的起?”周於海坐在馬背上立於既禾右側,眼神輕蔑的看向前方。


    他乃周相之子,當今皇後的親外甥。


    皇後和周相早有密謀,待他們今日出城後,她們今夜便會發起宮變,逼迫皇帝退位,而周於海的任務便是,宮裏事成,他就殺了這個五殿下。


    他瞧了一眼姬佑,見他不為所動,遂又不耐煩的道:“前方是何人?來人.......你.......額.......”


    周於海還沒有說完,就見著一把利劍直接穿透他的心髒,他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鮮血直流,當場斃命。


    同行之人不乏有周於海的親信,可是瞧見這一幕又都不敢多言,隻能麵麵相覷,人人自危。


    姬佑邪魅一笑,拔出利劍,那血濺入了他的右眼,於是這眸子如嗜血般猩紅。


    他騎著馬轉過身麵對著軍中眾人。


    “你”


    他語氣冰冷的指著千夫長,千夫長此時也有些顫抖,但是又不敢不出列,隻得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耳邊的北風呼嘯著,部隊所處的路的兩岸是正在努力長大的麥苗。


    天上的圓月今夜格外的亮,以至於,即便是沒有火把,也能將人瞧得清清楚楚。


    千夫長握緊手裏的戈,顫顫巍巍走上前來,枯樹上的一隻烏鴉啼叫,嚇得他一個哆嗦。


    “殺了我的馬!”姬佑麵無表情,但是語氣卻不容別人半分遲疑。


    那千夫長不明所以,實在不知這五殿下是何意?


    “......\\\"


    還未等千夫長多想一刻,就見著他的頭顱已經順著斜坡滾到了一邊的麥田裏。


    眾人人人自危,每個人都將手上的戈握的更緊。


    “知道為什麽此次出征挑中你們嗎?因為你們不是孤身一人,都有妻兒老母。”


    姬佑看著順著劍上留下的血跡,沒有一絲歉疚,他殺兔子的時候心中還會想著抱歉,還會念幾句佛經助它度苦厄道。


    可是殺人卻毫無畏懼和慈悲之心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年十九,尚未及冠。


    這五千兵一聽他這樣說,立刻泄了氣,所有來的人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沙場埋軍骨,他們不怕死,可是想著家中老娘和那嬌滴滴的妻兒,除了有了偷生的念頭,也更怕姬佑報複。


    “你!”他又指了一個人


    那人不由心慌,以至於因為汗水握不住手中的戈,可是仍鎮定自若的走上前來。


    “在我的左手上狠狠的穿上一刀。”既禾目視前方麵無表情的發號施令


    眾人皆傻,可是那人手起刀落,直接就在他的左手上狠狠的捅去。


    姬佑的左手上出現一個血窟窿。


    就當所有人都替他吸了一口氣的時候,姬佑倒吸著涼氣,忍著疼痛揚天大笑,頓時震得枯樹上已經休憩的烏鴉狂亂飛舞。


    “好!從今以後你就是本帥的副將!”


    “你叫什麽名字”


    那副將定了定神道:“小人,宿鄴”


    “你,出來,砍下他的頭顱。”姬佑指著地上死透了的周於海。


    經過上幾次的情況,他們也都不傻,自然明白姬佑用意,隻見那人毫不猶豫便上前將周於海的頭顱砍下。


    見此場景


    姬佑振臂高呼


    “眾軍聽令!”


    “喏~”


    “喏~”,一聲號令,可謂是一呼百應。


    \\\"從今日起,你們隻聽令於我姬佑一人,諸君放心,跟著我,我定然會讓你們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姬佑這時臉上才露出表情,嘴角輕扯微微上揚,那是上位者誌在必得的自信和野心。


    黑衣大氅的男人站在最前方目睹了一切,躲在篳篥下的臉露出了笑意。


    “先生覺得如何?”姬佑下馬走向那人。


    “殿下酷斃了。”那人稱讚道


    見著姬佑一臉疑問,趕緊收起自己那“輕浮”的樣子,正了正衣襟,輕咳一聲道,“殿下做的甚好。”


    “曲先生,那接下來當如何做?”既禾姿態謙卑的問


    曲江堅持不了端莊的體態,弓著腰背道:“殿下在書院學了這麽久,應當自己決斷才是,無需事事問我。”


    姬佑聞言淺笑一下,眼底一抹得意又滿意的神情,想著這曲江倒也是個識時務的人,並沒有以此邀大。


    “若我猜的沒錯,皇後今夜便會發起宮變,與周相裏應外合推七弟上位。所以我隻用帶著這群人在城外守著,一旦城內有任何異動我等直接破門而入,前去救駕。”


    曲江點了點頭


    “那先生隨我一起吧!”姬佑道,看了他一身以黑衣裳又問:“先生今日是準備做什麽?”


    “不做什麽,就是跟你進城。”曲江甩了甩大柚子


    “那先生為何著夜行衣?”既禾不解


    “實不相瞞,在下天生有疾,看不出顏色的,我還以為這個是藍色呢!我不會騎馬,你帶著我騎慢點”曲江說著,在下麵登了兩次也沒有上去。


    既禾看著他這樣子,隻能無奈搖頭,畢竟這個人雖然有時候癡傻,但是也有些能力,日後還有事情要仰仗於他,如此便也隻能先忍著了。


    “別動,我抱你上去。”


    姬佑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掐著他的細腰就將他抱上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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