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輩們辦事總是有效率的很,不出半日,陳夫人和陳晏就已經帶著禮品登了林府的門。


    這次上門自然是商討二人的婚事。


    “老夫人安。”陳夫人恭敬的行禮,她這還是第一次進了林府的後院,這一路的好東西看的她眼花繚亂,想著怪不得這陳晏死都要扒著林家呢。


    “坐吧,不必拘謹。”


    這時下人已經上了茶,就是這盞她好似沒有見過,可是摸起來卻如玉一樣溫潤,盞有裂紋,水過則無痕,甚是新奇。


    賈氏自是知道她不識得,卻也不做那等沒品之人,到處炫耀自己懂得許多,瞧見她故作鎮定,便也不拆穿。


    “老夫人,怎麽沒瞧見大姑娘的生母呀!”


    陳夫人放下茶盞眼睛左右找了找


    “她身子本就弱,不宜見客,一來不利於她養病,二來也怕過了病氣給你們。”


    賈氏居高臨下,眉眼淺笑道


    “那是需得好好養著。”陳夫人又喝了一口茶,“昨夜我們家老三一回來便說了與林大姑娘的事情。這不今日一早便催了我好幾遍。”


    “老夫人,長燈這孩子我是打心眼裏喜歡,機靈又漂亮。對了這個是陳家的一些心意,這個呢是擬定的聘禮單子,等咱們定了日子就將這些過了明錄,放到大姑娘名下。”陳夫人說著將一張聘禮單掏出來


    趙嬤嬤趕緊上前接了過來,呈上去。


    賈氏拿在手裏,意思一下,並未打開,她林家也不稀罕那一點聘禮,旁人有的,陳家便按照常規置辦就行。


    又說:“咱們這做人長輩的,隻要吱吱他們好,我呀!就心滿意足了。”


    一番寒暄,終於將陳夫人送出了門。


    陳夫人一進馬車,便立刻收住了剛才那副端莊的嘴臉,露出了尖酸刻薄的樣子,“你讓我來我也來了,你說的事情什麽時候兌現。”


    陳晏掀開車簾,看了看窗外日漸奚落的樹木,“母親急什麽,等這件事成了,我允諾你的,自然會給你。”


    長燈知道陳家人今日要來,因此躲在後院的亭子中不出去


    “聽說今日陳家人來了?為何你還獨自一人在這,不出去瞧瞧。”司徒煜橋身穿白色下擺暈染草綠色的大袖衫,慢步走上前去


    “女子談婚論嫁之時,便不能見郎君的。”長燈聞言說道


    “你當真要嫁給他嗎?就隻嫁他?”司徒煜橋還是不死心,他目不轉睛的盯著長燈,企圖從她臉上看到不情願的情緒。


    “自是要嫁給他的。”長燈側過頭,看著遠方。


    男子未成家便不能搬出來獨住,上次宴席,她也親眼看到了他現在的生活。


    她們本就該成婚的,若不是出了那場意外。若是不出那場意外多好,這樣她就沒有機會再見到司徒煜橋,那自己也就不會喜歡上他了......


    “十五先生,我母親如今一天裏麵都醒不來一次。”長燈淚流滿麵,低頭錯啜泣


    他心疼的上前,逾矩的撫摸著她的秀發。他甚至願意用自己的壽命去換常氏的壽命,隻要她此時不要這樣傷心


    “所以這次婚禮會比較倉促,我大婚的時候先生還是和阿哥他們一起離開吧。不然先生定然又說吱吱不懂禮數,沒有教養。”


    “不會,以後你可以不懂禮數,因為我發現不懂禮數的你也很好。”


    長燈抬頭仰望著司徒煜橋,他好像被初來的秋風吹紅了眼,神情溫柔中又帶著淡淡的憂傷,有那麽一瞬間,長燈似乎有種錯覺,有種他有一點喜歡自己的錯覺。


    陳家的家底並不殷實,但是送來的聘禮卻並不少,陳晏將自己能給長燈的全都給了她


    常氏的身子骨越來越差,現在都需要紮針才能提氣。


    長燈怕她等不及,於是什麽規矩都不管了,頭天下了聘禮,第二天便就辦了喜宴。


    盡管時間短,可是林府布置的很喜慶,到處都是紅幔紅燈籠。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從陳家排到林家,一路上也是紅地毯,鮮花路,一條街上多是林家商鋪,其他商鋪瞧見也都賣林家麵子,紛紛掛上紅燈籠。


    林家這些年一直施粥,受過恩惠的流浪乞丐也會在街上唱夫妻和美的歌謠。


    她極少穿紅色,也從未像今日一樣全身上下都是紅色,這襯得她的皮膚更加的雪白。


    畫上新娘妝容,點上螺鈿,頭上插著金釵,賈氏將北朝前皇後賜予自己的東珠朱釵,親手插在她的頭上,身上穿著常氏用金線繡製的婚服,手上拿著一把孔雀羽毛做的團扇。


    “吉時到,新娘子出閣!”喜婆的聲音響起。


    林長燈起身,長芯和望舒在一旁攙扶往外走。


    隻是出了院子,竟不想司徒煜橋身穿一襲緋色衣衫等在門外。


    “這......”望舒望著司徒煜橋,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跟著長燈這麽久,怎會不知,長燈心中所想。隻是現在賓朋滿座,他們這時要在想私奔什麽的,那可就了不得了。


    長燈透過扇子,也瞅見前方有一雙男人的腳。她知道,司徒煜橋就站在對麵。


    她後悔了,可為時已晚


    “本來已經去尋子昂他們,但是想著身為你的老師,理應送你一程。今日嫁做人婦,我祝你與良人舉案齊眉,白頭偕老。你本就隨性灑脫又有些乖張,往後也莫要為了他人而委屈自己。他若真的心疼你,便會寵著你。日後若是他負你,我絕,我同你阿哥和蘇瓊絕不會饒了他......”司徒煜橋還想說什麽,卻又覺得說什麽都晚了,隻能多叮囑她幾句,讓她以後過的好些。


    “先生就放心吧!陳三哥哥愛慕姐姐多年,疼姐姐都來不及,怎麽會負姐姐。”長芯知道這時見麵甚是不妥,因此便明裏暗裏讓司徒煜橋離開。


    長燈一言不發,既行此步,便不能回頭。她和陳晏如今是盟友,萬不可大敵當前自己當了叛徒。


    長燈貪婪的看著他,一言不發的又將扇子舉起,任由旁人扶著她離開。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司徒煜橋也轉身上馬,隻是這時竟有一顆眼淚從他眼中滑落。


    [林長燈,你是我唯一動過的紅塵心。從此你是陳家婦,而我也要去完成我的使命,就此別過,天涯陌路。]


    他最是看得透,也固執的認為自己一定不會再為不可能的人,不可能的事傷神。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一定會忘了林長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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