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一停,凝落和孫媽媽先後下了馬車,常氏領著阿枝下來。


    一下車,就見門口早已站了五六個等候多時的丫鬟和長隨,其中常氏屋裏的,賈氏錢氏還有林弦圭和林卿鴻身邊的人,一見林長燈下車,便趕緊回去通傳。


    阿枝一下車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隻見門前有兩個兩人高的石獅子,大門寬有7尺,整幅門罩是由88塊石磚雕砌的博古圖,有博古通今,高潔儒雅之意,門罩上麵赫然掛著林府二字。


    往裏走,是一個三進三出的院子,依山傍水,穿過垂花門,又過一個長亭,繞過院子中的假山,便來到內宅。常氏讓凝落帶阿枝去洗漱。


    洗漱用具是一早便備好的,隻待阿枝被人領進去,然後像個物件一樣任由七八個丫鬟忙裏忙外,但又井井有條。


    脫去衣物,走進灑滿花瓣的浴缸,整個人瞬間的暖和起來,又一女使端來了雞蛋,還有桂花油和無患子加上皂莢用淘米水煮出來的溫水.


    先是用雞蛋清在頭上輕輕按摩,洗去後再用桂花油,最後用淘米皂莢水洗淨,又抹上桂花油,一整套下來用了一個時辰,才將頭發洗好,阿枝許是累了,所以泡著泡著便睡著了。


    夢裏迷迷糊糊的進入了一個滿是霧氣的地方,瞧不清周圍的環境,隻見有一人在後麵叫她,她尋著聲音找去,還未看清那人的臉,隻聽一句:“幫我好好地活著。”便被推到了深淵,阿枝嚇醒。


    “姑娘,您看這些您今天想帶哪一個?”一旁的凝落問道


    阿枝定睛一瞧,隻見一桌子擺滿了首飾,光是簪子就能多到她數不過來,“就這個吧。”阿枝遞給凝落一個單支魚紋翡翠發釵,也是這裏麵最不起眼的一個。


    “我怎麽沒有瞧見望舒?”阿枝又看了一圈


    “她犯了錯,被少爺還有少夫人責罰,如今正養傷呢,準備等傷好了就賣出去。”另一個頂替望舒位子的女使說道


    “她犯了什麽錯?”阿枝驚恐


    “就是沒有看好姑娘,然後就被責罰了。”凝落不屑道


    “哦,你這麽說倒是我的錯了,她現在在哪,我想去看看她。”阿枝質問


    凝落擰不過阿枝便帶她去了望舒那裏,隻見她蜷縮在四麵漏風的有陰冷的房間瑟瑟發抖,瞧著她的模樣阿枝心疼不已,又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她,於是便去求了常氏。


    “母親,當時阿,長燈身體不適自己走丟的不關望舒的事,還希望母親能饒了望舒,讓她繼續跟著我。後院偏房實在不宜住人,希望母親能妥善安排住在裏麵的人。”


    常氏聞言不敢置信,又望了一眼算孫媽媽,隻見她輕輕搖頭,表示並非是自己教的,“住在後院的都是犯了錯,準備逐出去的。”


    “母親,衣不蔽體,受凍挨餓也是懲罰嗎?”阿枝反問


    “自然不是”常氏答


    “犯了錯也好,逐出去也好,但是逐出去之前該受的罰也都受了,那個地方不是人住的,不能這樣糟踐人。”阿枝說道


    “那你想如何?”常氏放下賬簿問道


    “論罪處罰,望舒之事我有過錯,來的時候我也跟凝落了解到,我平日開銷挺大,那我願意三個月不要月錢,其他的人,趕出去之前先安排好住所,保證吃食炭火。”阿枝義正言辭,一番言論倒是讓常氏又驚又喜,但是又不喜形於色,隻叫她先走,容自己想想。


    眾人散去,常氏給孫媽媽招招手,“叔母當真沒有教吱吱這番說詞?”


    “自接到姑娘,我一直跟在您身邊哪裏有機會跟她說這個,再說了事情還沒有辦妥呢。”孫媽媽悄聲道


    “當初我一直想著她年齡還小,不急著讓她學這些,隻想讓她放肆的快活著,後來想教她,她也不願意學,這煜橋先生果然名不虛傳,竟將吱吱改了性子。”


    “是呀!如今姑娘是真的長大了。”


    “本來想著趁著這次機會,讓家裏上下都對她改變看法,所以才將這些下人打發到那種地方,然後你跟她說讓她來求我,不成想她竟能自己過來。”常氏說著嘴都合不攏了。


    趙嬤嬤用藤條撣了撣身上的雪,掀開簾子,走進房內。賈氏怕冷所以屋裏光是金絲銀碳就點了兩大盆,趙嬤嬤一進來就感到全身暖和起來。


    賈氏坐在五圍屏帶踏板羅漢床上,上麵還放著一個案幾,正在解著九連環。


    “夫人,您猜我剛才瞧著什麽新鮮事了。”趙嬤嬤笑著說道


    “是我那長媳還是我的長孫女呀?”常氏賈氏眼睛都沒有抬一下。


    “是大姑娘,先前夫人說減少家中開支於是少夫人便將家中先前犯了事的,準備發賣出去的下人移到了後院偏房。誰知大姑娘今日一回來便向少夫人討恩賞,討了她房裏原來的望舒,又把其他幾個安排到了有爐火的房子裏,還說她也有錯,自請罰了三個月的月例錢。現在大家都說這是大姑娘跟著舉世無雙的先生學的好呢。”趙嬤嬤邊說邊做著手頭上的活計。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再說她才去多久。你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難道看不出這是我那媳婦要給小雞仔鋪路了。”賈氏笑著說


    “夫人您看您說的。”趙嬤嬤嗤笑


    “可是少夫人這會子怎的就著急了?”趙嬤嬤不解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所謂位尊而無功,奉厚而無勞,何以自托,她如今的身子能護得吱吱幾時。經此一事她怕也是知道即便是活著,為人父母的也是不能時刻跟在子女身邊,還是要自己有一身本領方能一生無憂。”賈氏說完,九連環還是解不開。


    “夫人比之前多解了兩個環呀。”趙嬤嬤恭維道


    “你去把吱吱喜歡吃的吃食拿來,待會恐怕吱吱和素雲要來。”賈氏朝著趙嬤嬤招手


    “是,夫人嘴上說著不管不管,心裏還是疼大姑娘的。”趙嬤嬤笑著說


    果然不一會兒常氏便帶著林長燈來拜見了賈氏。


    常氏一身穿著素雅和往常無異,隻是如今女兒回來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整個人看起來更精神了,“兒媳給母親請安”


    林長燈也學著常氏的樣子給賈氏請安,“兒媳,額,孫孫女給祖,祖母請安”


    這位祖母她有印象,就是那日在馬車上聽起來很凶的人,因此阿枝現在還是把頭低著不抬頭。


    賈氏看著今日的林長燈和往日倒是有些不同,往日她最喜歡招搖,今日就低調好些,“你怎麽不抬頭,祖母很嚇人嗎?”


    林長燈聞言立刻將頭抬了起來,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賈氏再一看,臉還是那張臉,但是又覺得哪裏不一樣,仔細端詳可能是眉眼間沒有了往日的睚眥必報和暴跳如雷的刻薄勁。


    林長燈原以為祖母像部長的媳婦一樣凶巴巴的,可這樣一看明明就是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笑起來眉眼彎彎的,連同皺紋都是笑著的樣子。又看了看女使們端上來的點心蜜餞,然後又看著賈氏在笑。


    賈氏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笑,又問:“你笑什麽呀?”


    “祖母,我從沒有見過您這樣好的祖母,一來便給我這樣多的好吃食。”說著就拿起來咬了一大口


    “你慢些吃,當心噎著。”賈氏也哈哈的笑著


    眼尖的女使早就給林長燈換了一個一盞爽口的清茶。


    “祖母,您桌子上的鐵環是什麽呀?”阿枝嘴裏鼓鼓的問


    “過來。”賈氏對她招手


    她也趕忙放下糕點,女使上前用絲絹給她擦了手,她便走到羅漢床的另一邊坐了上去。


    “這個是九連環。”賈氏認真的介紹,像是炫耀她的寶貝,“是我小時候我的父親給我的,後來便被我壓箱底了,最近不成想又找了出來。”


    “那祖母您教教阿枝,吱吱”


    “這個祖母也忘記了,當時父親教會了我,可是後來我又忘了。”賈氏自顧自笑著說


    “祖母是要把這個分開是嗎?”長燈拿起來左右端詳


    “不錯。”賈氏笑著說


    “祖母,我在海川學院灑掃魯班院的時候,也曾旁聽了他們講課,他們那邊還有魯班鎖,就和這個有異曲同工之妙,祖母你這個可否借給我幾天,我來看看能否解開。”


    “嗯,可以呀,你要是能幫祖母解開祖母答應你一個心願。”賈氏由衷開心。


    外人和常氏看到這一幕都覺得溫馨。


    “祖母放心我肯定能解開,如果我真解開,祖母可否讓我上學?”長燈懇切的問道


    “為什麽突然想上學了呢?”賈氏不解


    “書上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是我也讀過卓文君的詩李清照的詞,她們皆是女子,先生也說過讀書可以開化可以明誌。”


    “行,祖母答應你,你若是能解開,那祖母便讓你上學。”


    “真的嗎?謝謝祖母,謝謝祖母。”長燈開心的抱著九連環,然後不時的望向常氏,常氏也是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行了,眼下我也乏了,你帶著吱吱先回去吧。”賈氏滿意的看著常氏


    常氏聞言便起身一拜,“那兒媳告退。”


    長燈也趕忙起身,“祖母孫女告退了,您好生休息。”


    常氏母女走後,趙嬤嬤便攙扶賈氏起來,“許久沒有見夫人像剛才那樣開心了。”


    “以前從來不知道什麽是天倫之樂,我老來得子,然卿鴻並不與我親近,不成想這吱吱如今倒是變得如此乖巧懂事。”


    對於望舒而言,林長燈原本就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主子,兩人之間也沒有什麽情分,更不要談什麽忠誠與否。


    可是接連兩次,這個大姑娘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會問自己冷不冷,會替自己求情,要不然她現在不是身在瓦舍就是已經死了,這份恩情倒是讓她生出不少衷心來。


    不光是對望舒,林長燈這次回來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對待林長芯也不再是非打即罵,甚至會給她帶蜜餞,帶翻紙花,還會將她喜歡的首飾送給她。對待其他下人也不再苛責,想盡辦法給他們提供更好的生存環境。


    眼看日子一天天過去,長燈還是沒有將九連環解開,這一日她又溜進了望舒的房間,趴在望舒的床頭,“你不是說你祖輩都是木匠嗎?這個你怎麽不會?”


    “姑娘,他們是木匠我又不是,祖傳的手藝,我還沒有來得及學呢,就被賣了,再說了祖傳的手藝傳男又不傳女。”望舒趴在床上生無可戀,“姑娘,原先夫人少夫人,還有老爺都要給您請私塾您不願意,您現在怎麽自己願意學還要銜解開這個九連環呢?”望舒不解


    “你說什麽?他們以前就讓我學?”長燈大驚


    “對呀!”望舒微起身


    “你躺好,別動,小心到時候別烙下殘疾。”說著長燈又仔細回想,“我知道了,激將法,肯定是激將法。不過我還是很想把這個解開這樣祖母一定很開心吧。”


    “哎!”望舒也深深歎了一口氣


    “我解不開,你歎氣幹什麽?”


    “我替您急。”


    “望舒,那我們玩點別的吧?”長燈不懷好意的對著她笑


    “什麽?”


    “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還有以前的事情你能不能詳細的講給我聽,母親說你和我自幼一同長大的。”


    “姑娘,那我說了,你可不能生氣啊?”望舒試探的問著


    “不生氣,我保證不生氣,我要是生氣了......”她將自己的一根金釵拔下,“這個就是你的了。”


    “姑娘還是收起來吧,我若拿了,改明你忘了,指不定說我偷的呢。”望舒警惕的說


    “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我以前......”長燈試探性的問


    “你以前就賞了紫蘇姐姐一根發釵,當時凝落姐姐在場的,後來您忘了,整個院子都在給您找,最後發現在紫蘇姐姐那。”


    “那你當時怎麽不說?”長燈大驚


    “我不在場,後來是紫蘇姐姐被賣進瓦舍的前一天我偷偷的給她送東西,她跟我說的。”望舒說著,眼圈泛紅


    “你跟紫蘇?”


    “她就像是我的親姐姐一般,對我很照顧。”望舒說著


    “對不起呀,當時,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麽了。”阿枝替長燈道歉


    “您是主子,做什麽都是對的,這是我們下人的命。”


    “你這個不對,皇上都有做錯事寫罪己詔的時候,主子又怎麽不會呢?再說了是人就會犯錯,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以後也會有你的廣袤天空的。”長燈鼓勵著望舒


    “那其他的事情呢,你跟我講講唄?”


    “姑娘以前特別的霸道......”望舒和長燈躺在床上聊了起來


    ……


    這幾日凝落見長燈和望舒的關係越來越好,心中自然不太舒坦,以前長燈有什麽事情都會跟自己說,好言好語也隻會對自己,甚至做什麽事情都會聽取自己的意見,可現在她居然對誰都好,甚至那個她看不上的望舒,還有那個庶妹。


    凝落在院中走著,便看見三兩個女使有說有笑的拿著銅盆和抹布從自己身邊走過。


    “站住。”凝落發話


    那三人也趕忙的停下腳步低著頭叫了聲“凝落姐姐”


    “你們這是要去哪?”凝落表麵上例行盤問,實則泄私憤尖酸的問著


    “今日的活做完了,我們準備回去休息了。”一人答道


    “誰說做完就能回去,時間到了嗎?一會髒了怎麽辦?”凝落嚴聲嗬斥


    “姑娘說了,今日天氣寒冷,叫我們提前一刻鍾幹活,幹完就回去歇著。”那人又答道


    “不準走,你沒看見其他人管廚房的,庭院灑掃的,澆花的都在這候著呢。”凝落命令著


    “凝落姐姐,我們換你一聲姐姐也不是因為你自己的緣故,如今姑娘都發話了,你憑什麽不讓我們休息。再說了如今姑娘也不是事事都聽你的。”婢女a道,


    那人話一出,瞬間戳到了凝落的痛楚,凝落上來就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打的那女使眼冒金星,順時兩人便扭打到一塊,其他的人也都來看熱鬧,另外兩個女使明裏拉架,實則也是在凝落身上下了黑手,寡不敵眾後果可想而知。


    長燈聽望舒講完,講述的內容與孫媽媽講的多數能夠對得上,關於一些細節就無從考證,除非問凝落。


    可是通過孫媽媽,祖母還有望舒的話多多少少能發現凝落有些問題,最起碼恃寵而驕,仗著自己有點小聰明就把別人當呆子。


    長燈本還想在望舒這再待一會,多了解家裏的一些事情,往後能好好的待下去,不露餡,誰知常氏身邊的三等女使翠喜來這裏請林長燈去坤祺閣。


    等長燈一進門,就見到一地上跪著4個女使,其中凝落和另外一個衣衫不整,發髻淩亂,被拽下的青絲還放在她們的正前方的木質托盤上。


    “母親,這是怎麽了?”長燈不解


    “你們姑娘現在也來了,你們且好好說。”常氏半躺在靠椅上。


    “姑娘,這幾個懶丫頭耍滑頭,欺負您年幼無知,又不常在屋裏就耍滑不幹活。”凝落先發製人


    “不是的姑娘,您之前說體恤我們,所以讓我早來半刻,也早走半刻的。”那個三個姑娘一並極力陳述


    “沒錯,我確實這樣說過。”長燈知道這次的事情萬萬不能想個折中的辦法,顧全兩頭。


    如果那樣的話自己就夾在中間兩頭不是人,而且本來不是什麽大事,誰上綱上線了那就是給自己找麻煩,這怪不了別人。


    凝落不可置信的說:“姑娘,以前是您說不喜歡她們在您沒有睡覺前先投懶回去的,您忘了嗎?我這可是為您出頭的呀!叔母......”


    常氏雖然對凝落有些感情,但是她萬不該傷及長燈,“你這意思還是姑娘的錯嘍,罰不罰你她都不對!”


    “不不不,叔母,我不是這個意思,姑娘.....”此刻的凝落又惱又羞,哭成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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