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和平再次俯下身對躺在地上的龐世龍說:“120醫生到了,讓醫生給你檢查一下,有病到醫院治吧!”


    “我吃飯的錢都沒有,哪有錢治病啊?!”龐世龍耍著無賴。


    “世龍,這樣躺著不是個事,警察已經過來了。”鄭和平口氣軟中帶硬。


    “鄭和平,別拿警察來嚇我,你少他媽管閑事!”


    這時鄭和平朝剛走進來的兩位民警使了一個眼色,其中一位個子稍矮年齡略大的民警走到龐世龍身邊說:“我說這位,你能不能說一下你躺在這裏是幹啥呢?”


    “我要我的工資,怎麽,不行?!”見警察問話,龐世龍的口氣平緩了些。


    “那站起來好好說話多好。”


    這時從門外走進來的林遠山並沒有理會躺在地上的龐世龍,而是對那位矮個警察說:“我們已經無法正常工作了,你們看這影響單位工作秩序怎麽處理?”


    一聽要來真的,龐世龍罵罵咧咧從地上站了起來,“反正得給我發工資!”甩下一句話知趣地離開了林遠山辦公室。


    龐世龍一走,一直跟林遠山要賬的榮立達遲疑了一下才又和林遠山開口:“工人的工資不能再拖了,如果你們不給我結賬,那下一次來找你的就不是我了,是一百多個農民工,林局長你考慮一下吧。”


    坐在辦公桌後邊的林遠山看了榮立達幾秒鍾:“有事說事,我欠的是你的錢,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沒有欠其他人的,這個你要搞清楚,我不接受威脅!”然後對杜衛萍說:“把會計叫過來。”


    不一會兒會計武麗麗來到了局長辦公室,林遠山問武麗麗:“咱們賬上還有多少錢?”


    “就剩幾千塊錢了。”


    “什麽?就幾千塊錢了?”林遠山聽武麗麗這樣說瞪大了雙眼。


    “對,就這麽點錢了。”


    這時電話響了,站在一旁的鄭和平一把抓起電話:“喂,你好!”


    “我是劉紹林,林遠山在嗎?”


    鄭和平聽到這裏,用手把話筒捂住,然後遞給林遠山低聲說了句:“劉紹林!”


    “劉縣長你好,我是林遠山,請問——”


    “林局長,我想知道我侄女病假期間的工資為什麽被停發了?”


    “是這樣劉縣長,因為——”


    “因為局長換了人了?”


    “不是,是——”


    “請你出一份停發職工工資的書麵報告給我送過來!”


    沒等林遠山解釋清楚劉紹林就掛了電話,林遠山舉著已變成忙音的話筒突然感覺有些好笑,他沒想到自己接手的是這樣一個爛攤子:下崗職工上訪,工作人員曠工鬧事,建築公司追債,財務空賬,明天還說不定要冒出什麽事呢。


    放下電話的林遠山看到榮立達還站在他麵前,他一臉正色地對榮立達說:“榮總,你剛才也聽我們會計說了,現在我們賬上就幾千塊錢,今天肯定是付不了你的賬了,但我保證月底一定給你個答複,你說呢?”


    “好,那我改天再來。” 看到這種情況榮立達也不好再說什麽了,轉身離開。


    榮立達走後,林遠山轉向蘇家興問:“蘇局長,咱們是什麽時候開始維修辦公樓的?”


    “是朱局長在的時候維修的,已經有兩年了一直沒能把工錢結算了。”


    一聽是朱安起手裏的事,林遠山就不再多問了,問也白問,朱安起現在還在監獄裏,朱兵又是本單位職工,所以有關朱安起的事任何人都不會在他麵前多談,而蘇家興確實主持工作時間不長,不論什麽事他都可以一推了之。


    “好,今天的事就這樣吧。”


    聽到林遠山的解散口令,蘇家興和杜衛萍起身離開,鄭和平留下來和林遠山說:“林局長,房子我已經租好了,在濱河小區,兩室一廳的,今天晚上就能住。”


    “是嗎?已經租好了?那現在就搬過去吧。”


    “好,我叫兩個人幫你收拾一下。”


    “別叫了,就一個包還用收拾,叫黃華把車開出來就行。”


    半個小時後林遠山拉著一個拉杆箱跟著鄭和平來到了濱河小區,這個小區傍河而建,小區正前方是一個五萬平方米的濱河公園,濱河從公園中間穿過,環境確實不錯。鄭和平為林遠山租的房子在前排一棟樓房的二樓,從陽台往外看,由北向南的濱河和濱河公園盡收眼底。


    房間裏的一切用品已經準備就緒,林遠山把每個房間都察看一遍後問鄭和平:“這房子租金多少?”


    “沒有租金,我朋友的房子,朋友一家子都在外經商,這座房子空一年了,托我給他租出去,不圖掙錢,就為有人在住著。”


    “你朋友的房子?”


    “對,對,你隻管住著就行。”


    林遠山沒再細問,但感覺這麽好的房子白住著總覺不踏實,於是對鄭和平說:“對你朋友說,租金還是要給他的,不然我就不住了。”


    “好吧,我會告訴他的。”


    看到時間快到晚上七點了,鄭和平提出出去吃飯,林遠山卻說以後別管他吃飯的事,讓鄭和平和黃華回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林遠山電話聯係了徐藝暢,不想一直沒打通電話,也不知徐藝暢現在忙什麽,他發現最近徐藝暢來電話少了,有時他打過去徐藝暢在那邊也說不了幾句話,總說忙,他也總是幾句陳詞濫調,說說彤彤的學習情況或問問徐藝暢的歸期,兩個人的談話內容越來越少了,這讓他隱隱覺得哪裏出了點問題,徐藝暢遠在美國,他陷在開源,家裏讓妹妹守著,這好像有點不像個家了。就這樣,換了個地方,林遠山本以為會有個好的休息環境,不想更睡不著覺了,夜越靜心越亂,白天的事情毫無秩序地往腦袋裏湧著,直到零點過後,他才迷糊起來。


    而剛入睡林遠山就被門外零亂的腳步聲給驚醒了,傳來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這房子看著很好,隔音卻不好,門外的響動清清楚楚,就和房子沒有牆壁似的,也許是到了陌生地方不習慣的緣故吧。林遠山起床把門窗檢查了一遍,發現都關得好好的,於是他關了燈又躺下了。


    第二次躺下林遠山很快就睡著了,睡夢中徐藝暢從美國回來了,一進門就直撲過來,他也控製不住了,幫徐藝暢撕掉身上的衣服,兩個人的響動也越來越大,直到有人敲門他們才停下來,徐藝暢讓林遠山去看看誰敲門,林遠山一屁股坐起來,才發現徐藝暢壓根就沒有回來,響聲是來自樓上,這時的林遠山越發感覺內心空蕩蕩的。


    林遠山再次睡著已經是淩晨三點鍾了,或者說樓上鄰居到這個時候才安靜下來。好在林遠山設好了鬧鍾,第二天早晨七點整他就準時起床了,當他簡單洗漱了一下走出屋子時,與從樓上下來的一位穿藍色高跟鞋的女士相遇,林遠山並未抬頭看這位鄰居,而是急匆匆下樓去了。他剛走出樓門,卻被身後的女子叫住,林遠山回頭,女子笑著和林遠山說:“看著好麵熟,咱們好像在哪裏見過吧?”林遠山仔細一看,也感覺女子麵熟,但一下子想不起來,就在女子走過林遠山身邊時林遠山突然想起來了,因為女子身上的香水味道他記得很清楚,淡淡的玫瑰香裏還摻雜著一點蘋果味,林遠山幾乎肯定地說出了女子的名字:“姚燕!”


    “你記得我的名字?”女子聽林遠山叫出她的名字略顯驚訝。


    “我們在程家莊見過。”


    林遠山一提程家莊女子怔住了,然後露出一絲不太自然的笑:“我也想起來了。”


    “你在上麵住?”林遠山說。


    “是呀,怎麽?你也在這裏住嗎?”


    “哦,是的,我住三樓。”


    “正好在我下麵。”


    “你現在做什麽工作?”林遠山隔著車窗還在問。


    女子說著打開自己的車門坐了進去。


    “做直銷!”


    “哈,差不多,都是拉人頭。”


    “也對。”女子笑笑。


    女子啟動汽車往後倒,林遠山突然停下來朝他喊:“看後麵!”


    女子汽車後麵停著一輛黑色小汽車,留有很小的空間,技術不好的人是很難倒出去的,女子試了幾次都沒成功,這時女子從車上下來對林遠山說:“領導幫一下忙吧?”


    “別叫領導,我叫林遠山,試試吧。”林遠山上了姚燕的車,隻三兩下就把車倒了出來,姚燕連說幾個謝謝,這個時候林遠山才注意到姚燕離自己太近了,於是趕緊下了姚燕的車。


    小區大門外,黃華早已在車裏等候,林遠山上車後對黃華說:“以後你別來接我了,我坐公交上班。”


    “好的局長。”


    黃華剛啟動車,突然對林遠山說:“玫瑰花已經開了嗎?我怎麽聞到一股玫瑰香味?”


    林遠山聽黃華這樣一說,也聞到了一股玫瑰香味,且這個味道來自他身上,更準確地說是來自他的手上,他抬起手在鼻子上嗅了嗅,又趕緊放下,看到黃華在專注地開車才放下心來。


    十多分鍾後,林遠山已經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隻是滿屋子都是玫瑰香味,讓進來給他送簽文件的任小花不自覺地在他辦公室轉了兩個圈,鼻翼一動一動的,一會兒看看窗台上的那盆文竹,一會兒又看看地上的那盆君子蘭,滿臉疑惑,但一言未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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