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光,照在了桔梗修長的睫毛上,如同精靈,歡快地跳躍著,在看到那粗糙而滿是繭子的手掌中放著的小藥瓶,輕輕顫動著。


    “這是...什麽?”


    “這是我研究出來對付鬼蜘蛛的藥劑。”


    像是想起了之前楓心心念念一直提到的東西,桔梗的眉毛微蹙,她從不需要這些,換種說法,她不需要楓為自己再勞累這副身體了,她更希望楓能平安快樂的度過餘生,而不是受自己的牽連。


    “謝謝你,楓。”


    看著楓的臉,桔梗最終還是沒忍心拒絕,哪怕她根本沒打算用上這個藥瓶,她將手伸到了楓的掌心,卻被不小心觸碰到的硬繭所愣住,停留了片刻,她恍惚地拿過了瓶子,放進了袖口。


    “我,還真不是個合格的姐姐。”


    “對於我來說....”


    楓看著模樣未曾變過的桔梗,她想說,對於她來說,在這個年紀還能再一次看見五十年前姐姐的模樣,真的是太幸福了,現在的她,眼中的憂傷也在慢慢地消失,一切都在慢慢地變好,她從未恨過,也從未埋怨過姐姐,停留在五十年前的姐姐,在看到五十年後的自己,應該也會在心裏說著,真好啊,這句話吧。


    真好啊,哪怕在錯誤的時間點相遇,像惡作劇一樣,給了彼此一個很大的驚喜。


    “對於我來說,直到死,也忘不掉姐姐曾經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


    “這樣嗎.....”


    桔梗站在了楓的對麵,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能感受到風吹過脖頸處,微微發涼,袖口卷動的聲音,也像是從記憶中發出來的聲音。


    “我也是。”


    無論是哪一次死亡,她也不會忘記楓的每一個願望,每一句話,看著楓年邁的模樣,曾經無論如何也想不出的經過歲月之後的楓的臉,此刻與記憶重疊,她已經快忘記,在她心中想象的楓老之後的樣子了,不過,確實是一樣的性格,就連做事的方法也.....


    像極了小時候。


    “藥隻有這一瓶,隻要用了這藥,鬼蜘蛛就可以一擊斃命。”


    楓的眼睛盯著桔梗已經收在袖口的藥,因為了解,所以她能猜出桔梗大概率不會用這瓶藥。


    “隻要消滅了鬼蜘蛛,收集齊了四魂之玉,我們就可以過上之前的日子了。”


    “...就算沒有四魂之玉,也是會有妖物出現的,身為巫女的一生.....”


    “但是,沒了鬼蜘蛛奈落,一切塵埃落定,姐姐您也就不用到處奔波了。”


    對與楓的痛恨,桔梗自然清楚,也曉得楓是想讓自己陪伴她度過這餘生,在上半生陪伴她的時間太短,讓楓在最需要鼓勵與愛的情況下,離開了她,因為如此,桔梗也時常在想,該如何彌補這段時光,但往往許多時候都迫不得已,讓這段補償擱置。


    她知道楓想幫助自己,也知道為什麽楓會執著於解決奈落,但她從未把一切過錯都歸咎於其他上,導致這一切災難性的發生是不可避免的,在她重來的那一次起,她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這瓶藥,我會留著的。”


    “...姐姐,這瓶藥一定會用到的。”


    看著桔梗輕蹙著眉,楓的眼神堅定地盯著她。


    “這瓶藥,沒有任何的解藥。”


    如果奈落觸碰到,那造成的傷害是不可挽回的,因為無法察覺到四魂之玉的下落,這些天她看著桔梗到處搜尋著,哪怕她的身體並非人類那樣容易病倒,但楓的內心依舊過意不去,自從桔梗的一次次複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村子,為了守護這片土地,沾了姐姐的功勞,她也難得的有了個每天等待她回來的依托。


    “我知道了。”


    在寬大的袖口中,桔梗緊緊攥著那個瓶子,在拿到藥的時候,她能感覺到熟悉的血腥氣息夾雜著當年的草藥味道,這瓶藥就像把當年的一切都煉製成藥水,將鬼蜘蛛放入瓶中一樣,難以想象,楓的巫術,竟然也能做到這一種程度,她這些年所經曆的,又究竟有多少。突然,她想起了白天的經曆,將遇到的事告訴了楓。


    “今天,我見到了一個孩子,那孩子的身上,有四魂之玉的氣息。”


    “怎麽會....像琥珀那樣嗎?”


    “沒錯,如果強行奪走那孩子體內的四魂之玉....”


    二人心中都了然,莽撞出手反而會有更大的麻煩。


    “所以,姐姐想讓我怎麽做?”


    “看到那個方向了嗎?”


    順著桔梗手所指著的地方,一片空曠而兩麵靠山的村落,看起來住在裏麵的村民並不多。


    “幫我監視好那裏的居民。”


    楓欲言又止,她的目光盯著那片土地許久,又回想起了村落的居民,像是看出了楓的顧慮,桔梗的神色緩了下來,安撫地朝楓說道。


    “不必盯得太死,在你村落村子的時候看一眼就好,村子裏生病的村民,我也會幫忙的。”


    聽到這句話的楓,意識到了什麽,有些詫異地轉頭看著桔梗,似乎對方說這話是認真的,一個已逝之人,要再一次在自己的村落中現身。


    “萬一...被認出來..這太危...”


    如果引起了騷動,村民的情況反而會更糟,雖然她清楚姐姐是感到了歉疚,想減輕自己的負擔,但這太冒險了。


    “不用擔心,我會做好偽裝,不會出紕漏的。”


    “但是.....”


    “你隻要替村裏人介紹我的新身份就好。”


    感受到肩上輕輕的拍動,正如桔梗所說,四魂之玉的出現讓妖物成群出現,就連村民得病,也容易反複發作,加上每日的巡邏與醫治,她的身子也感受到了陣陣疼痛,時常讓她心有餘而力不足,哪怕她不想勞煩姐姐,這身子,也容不得她拒絕,楓閉上了眼,在心中默默做好了這個決定,緩緩開口。


    “.....我知道了,那就麻煩姐姐大人您了。”


    看著妖物縱橫的天空,哪怕是靈力遠不及桔梗的她,也能看出妖物的若隱若現,恐怕撐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暴露在村民的視角中,一切都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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