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文章與其餘章節不連貫,請勿混淆。)


    又度過了難得的一年,村莊似乎因此熱鬧了不少,家家戶戶炊煙嫋嫋,眾人聚集在一塊,準備著豐厚晚餐,孩童的嬉笑聲,老人的閑談聲,年輕人的做飯砍柴聲此起彼伏,楓也因此在村莊幫忙做菜肴,品甜品。


    “無心,這不是給你的。”


    “我就不能吃一點?我也幫忙了。”


    “這是給桔梗大人的,你要吃再去做。”


    無心無語地看著麵前蝴蝶飛鳥二人緊緊護著的龍圖紋的甜品,精致小巧的模樣讓無心都垂涎欲滴,奈何三人爭執不下,楓瞧見了,笑盈盈地緩步上前摸了摸無心的腦袋。


    “我這裏還有呢,來嚐一塊吧,無心。”


    聽罷,無心抬頭看向了楓遞過來的,一模一樣的糕點,他自然知道,楓做的肯定要比自己做的好吃,於是迅速就接受了,他輕輕拿起,咬了一口,那糕點不同於平日裏的那般味道。


    是鹹甜口的蛋黃口味的,整個糕點呈龍紋,上麵細細地雕琢著透明如翡翠的花朵模樣,滑脆的外皮咬下去,鬆軟的內陷便呈現出金黃色的內心,沙沙綿密的口感加上軟糯的外皮,簡直令人胃口大開!


    無心一下就愛上了這種味道,吃完後意猶未盡的朝楓婆婆再要幾個,奈何其餘的都還在蒸籠裏做著,無心的時候眼巴巴地趴在一旁等候著。


    “桔梗大人呢?”


    蝴蝶端著糕點,淡定地看著一旁略顯焦急的飛鳥,“再等下去,涼了就不好吃了。”飛鳥轉頭看了一眼還冒著熱氣的糕點,跑出了門,剛才太熱鬧,連桔梗什麽時候消失不見都未曾在意,她問了周圍一圈,包括楓婆婆,但毫無意外,眾人皆是一驚,環顧四周之後,沒有絲毫半點的人影。


    已是夜晚,在斑駁的幽林中,風吹動了樹梢沙沙作響,葉片飄然飛向了天空,形成了風的形狀,與村莊的喧囂不同,那遠方的城府似乎寂靜了不少,人跡罕至,奈落坐在屋內,靠在窗邊,將窗戶打開,望著那遠處依舊閃著光的村落,那飯菜香味遠遠地飄向了遠方,在天空中似一條條纖細綿延的白龍,一路蜿蜒到了雲朵處的最深層。


    雖然已經不止看過一次這般場景,但奈落卻能每年看到人們在這一年依舊如此喧鬧慶祝,雖然不知道有什麽好慶祝的,對於生命有限的人類來說,難道每過一年不就是少了一年嗎?對於人們不悲反喜的態度,奈落隻是靜靜觀察著,也許這就是人與妖的不同吧,明明,活的比人類還要長,卻依舊感受不到那些快樂,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改變,反而,覺得漫長而枯燥,奈落撐著一側的臉靠在床邊,觀望了片刻後,將手伸向了窗戶,欲關窗。


    那閃著微弱光芒的如長龍般的死魂蟲卻在此刻緩緩在窗外飄過,奈落自然認得,那是桔梗的死魂蟲。


    「桔梗,為什麽,你會在這個時候....」


    奈落心中這麽想著,那不遠處的簾子便發出了被人掀起的清脆聲音,他並沒有回頭,而是看著窗外越來越多的死魂蟲,隻不過,這一次,死魂蟲並沒有抱著靈魂,而是一盒盒飯菜與糕點,穿過那扇窗戶,將所抱之物一一放在了奈落的麵前,透過月光,將那些冒著熱氣的糕點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糖霜一般,奈落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停止了關窗的動作。


    “今年是新年吧,奈落,沒想到,居然會與你對抗這麽久啊。”


    桔梗拉開了簾子,緩步走上前去,那副模樣依舊清冷,那熟悉的挖苦,若不是擺在麵前數十盤的佳肴以及糕點,奈落甚至以為對方要來與自己打架的。


    “怎麽,不和你的妹妹一起去過所謂的年嗎?”


    “她另有安排了,我這個已逝之人就不過去讓她觸景生情了。”


    桔梗自然地坐在了奈落的麵前,將飯盒一個個輕輕打開,那美麗的紋路以及那讓人垂涎欲滴的撲鼻香氣迅速在這清冷昏暗的屋子裏填滿人世間的煙火氣息。


    “桔梗。”


    “什麽?”


    “為什麽會想起來見我?”


    桔梗打開食盒的手一頓,她抬眼看著麵前的這個男人,此刻的他依舊保持著望向窗外的動作,並沒有與自己對視,“因為,突然才想起來,其實你和我一樣也是可憐人呢。”桔梗低下頭輕笑著,聲音輕飄飄的,但奈落還是聽到了,自嘲的笑了一聲並沒有反駁,等桔梗將這些飯盒全部打開之後,她才提出了來的路上一直想問的問題。


    “那些門口的士兵呢?以及你的分身呢?”


    “我讓他們回去過所謂的年了,至於分身,我允許她恢複一日的自由。”


    桔梗差點忘了,此刻的奈落也是這城府的城主,放那群人回去過個好年嗎?總覺得,出乎預料的有“人情”呢,桔梗臉上帶著笑意,與平日冷冰冰的模樣不同,等她處理好之後,抬頭卻與不知何時就盯著自己的奈落對視,對方像是偷偷做的事被發現一般,想要迅速轉頭卻又發覺太晚一般,對視上了桔梗此刻浮現疑惑的眸子,不禁在袖中攥起了手。


    “嚐嚐吧。”


    奈落遲疑地盯著桔梗遞過來的筷子,又悄悄瞥了一眼那些散發著香氣的飯菜,自從他來城府,為了做掩護,也見了不少飯菜,隻不過讓侍從將飯放到奈落的屋內就讓他離開了,等人走後,奈落便盯著那些索然無味的飯菜,默默地打開窗戶,將飯菜一並掃落。


    他是不用這些作為維持身體行動的能量的,與人類不同,他此刻,正猶豫著接過了桔梗遞過來的筷子。


    “這些就是那些村民每年都會做的嗎?”


    “不,準確來說,有些村民不會做。”


    奈落拿著筷子並未行動,而是遲疑地看著桔梗此刻的模樣,與之前判若兩人,讓奈落總覺得,桔梗會在飯菜裏動一些手腳。


    「畢竟,那副溫柔,隻屬於那個人。」


    奈落是清楚的,所以他依舊對桔梗保持著警戒的態度,直到桔梗垂眸望著飯菜,用那雙纖細的手輕輕地指著一些飯菜,耐心地為奈落解釋著。


    “這些,以及這些,是很早以前父親母親讓我學做的,是父母自己創作的,所以,這些菜別的村民並不會做。”


    “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是我學村民的做法,做的一些籠統且過年必做的菜肴。”


    桔梗耐心地解釋著,奈落這才知道,這些菜竟全部都是桔梗做的,他眼睛閃過一瞬難以置信,這個女人....這些菜,要做很久吧,為什麽,會為自己....奈落盯著這些菜,腦海似乎出現了桔梗在炊房內做菜,做糕點的模樣,奈落心中不免一顫。


    「為什麽,忙碌了這麽久,竟然是為了我嗎?」


    除了難以置信之外,奈落更多的是恍惚,他盯著麵前靜靜坐著的女人,意外乖巧的女人讓他一度認為這是鬼蜘蛛為自己創造的幻覺,他盯著桔梗,那雙探究的目光尋即之處,最終落在了她空落落的擺在雙膝的纖細的手。


    「這個女人,沒帶自己的一雙嗎?」


    奈落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筷子,果然是陰謀嗎?這飯菜....是放了些什麽對付自己的東西嗎?想到這,奈落瞬間清醒了不少。


    “你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對付我嗎?”


    “什麽?”


    桔梗還未反應過來奈落突如其來的質問,她的目光複雜地在奈落與這些菜之間徘徊著,等明白了奈落在說什麽之後,桔梗簡直被氣笑了,她並未解釋,而是輕輕地撚起碟中的一小塊糕點吃了一口“要是能這麽輕易對付你,我就不必與你拖到這麽久了。”話是沒錯,奈落將信將疑,但礙於桔梗已經很配合地打消自己的疑慮,如今不做些表示也說不過去,內心猶豫了許久,奈落放下了筷子,學著桔梗剛才的動作,撚起了同一碟的糕點,表示性的嚐了一口。


    恰到好處的甜糯於空中化開,裏麵似乎放了些花蜜,在空中流連著淡淡的花香,糕點酥酥軟軟,小巧可愛,模樣似乎很討喜,也有不同的形狀,而他撚起的似乎是花的形狀。


    奈落沒嚐過,更不知道這糕點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合自己的心意,他垂下了眼,閃過了一絲驚豔,但他不能表露出來,輕輕咳了咳,將手中的糕點兩口吃了個淨,隻怪這糕點做的小巧。


    “怎麽?隻敢吃我吃過的那一種嗎?”


    桔梗看不清此刻垂著頭模樣的奈落,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從奈落的身邊拿過了筷子,夾起了一塊有著酥脆外皮包裹著肉塊,上麵細細閃著調料的光芒,猶如未經雕琢的天然金礦石一般,桔梗當著奈落的麵將夾起的肉小心翼翼地避開筷子將肉放入了嘴中,毫無意外,此刻的她並沒有露出任何痛苦的神情,反而是笑盈盈的,奈落不可思議地盯著麵前的女人,她像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目光,以為是饞了,便也從碟子裏夾起伸到了奈落的麵前,奈落猶豫地看著女人的動作,心情複雜。


    經過坎坷的內心掙紮之後,秉著隻是過年而已的心態,奈落將頭探了過去,將筷子夾過的肉吃了下去,果不其然,肉質以及口感都是極好的,也出乎意外的符合自己的心意,奈落默默盯著這兩盤菜,像是要記住它們的模樣一般。


    “接下來的,你自己夾著吃吧,都是沒毒的。”


    桔梗將筷子遞到了男人的手中,那窗外的光披散在女人的臉上,是不同於往日的溫柔,猶如春至冰融,萬物複蘇,讓他無法拒絕,於是,乖巧地接過了筷子,在眼花繚亂的菜品中艱難地尋找著先吃哪一個。


    “全都會吃到的。”


    像是看出了奈落難以抉擇的神態,桔梗嗤然,讓奈落隨意挑選。


    “真的...都是給我的?”


    奈落狐疑地快速抬眸瞥了一眼桔梗,得到認可之後,將注意力重新放入菜中,經過了艱難的選擇之後,奈落夾起了沾滿汁料的鮮嫩肉塊,在光的照射下,那肉的表麵泛起了極其有食欲的顏色。


    「....喜歡吃肉嗎?」


    桔梗看這奈落的動作,心中暗暗想著,這一點,倒是和犬夜叉一樣啊,是因為是妖的原因嗎?


    奈落將肉緩緩遞到了還在思考的桔梗麵前,桔梗一怔,盯著麵前遞過來的肉塊,以為奈落還是懷疑著自己,但是,相比較於炸過的酥肉,這種用醬料的製作的肉,很難不跟筷子沾到,像是看出了桔梗的怔愣,奈落淡定且認真地對桔梗說著“不要多想,隻是怕你做些小動作而已。”


    「果然..還是懷疑...」


    得到皆解釋的桔梗看著麵前的肉,試探的觀察從哪下口不容易沾到筷子,然後小心翼翼的探過頭,將筷中的肉輕輕咬住,慢慢的將肉從筷子中滑走,但奈落並沒有在意這麽多,隻是感受到筷子處桔梗將肉咬過後,便迅速的將筷子抽了回去,不可避免的,桔梗也沒來得及反應,還是觸碰到了筷子,她盯著那筷子處因為自己而殘留的肉醬,心情複雜,她有些後悔,為什麽不多帶一雙筷子,不,其實,她從始至終就沒打算吃這些,她明明打算將食盒扔給麵前這個男人之後,就冷漠離開的。


    但是,究竟是從哪裏出錯了呢?


    但不容她思考,更震驚她的一幕很快就發生了,奈落沉默地盯著手中的筷子,那被桔梗嘴唇觸碰的地方,腦子不受控製地胡思亂想著,桔梗看著奈落怔住的神情,除了一絲複雜,能看見奈落被難住的模樣,心中也不免出現了幸災樂禍,這可是奈落自己要求這麽做的,自己可沒做任何表態。


    但是,奈落很快注意到了桔梗嘴角輕輕勾起,一副看戲的模樣,他很快意識到了,盯著桔梗的眼睛,心中閃過了什麽般,奈落也抬眸,眼中有著狡黠,他噙著笑意,將筷子伸向了碟子夾起了肉,放入了口中,肉質也如所見那般,鮮美滑嫩,不過,比起佳肴的美觀,此刻,一個人因為自己的動作而變得身子僵硬,神情不自然地模樣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真是夠了。」


    桔梗避開了奈落的視線,將頭撇了過去,究竟是為什麽,會為麵前這個人做這些菜,一定是瘋了,看見這個人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城府裏窺探著窗外的喧囂聲,果然,是有原因的。


    桔梗很明顯待不下去了,她無法看著奈落慢悠悠地夾著菜吃的模樣,但奈落像是沒挑釁夠一般,又夾了菜朝自己遞了遞。桔梗自然知道對方是故意的,她被氣笑了,朝奈落陰陰說道“我現在有些後悔沒放毒藥進去了。”,“就算你沒後悔也沒用,那些普通毒藥對於我來說沒用的。”奈落的嘴角始終上揚著,他盯著這些菜,莫名覺得,這一年相比往前的五十年似乎也不錯。


    “要走了?”


    看著桔梗起身的動作,奈落依舊將目光放在了麵前這些菜上,絲毫不在意此刻桔梗起身後帶著思考垂視著自己,“離開村子太久,她們會擔心。”說這話的時候,連桔梗也沒意識到自己的臉上那副溫柔的神情,被擔心,被期盼回歸,原來是這種感覺。奈落不語,靜靜地看著桔梗的離去,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將筷子伸向了第一次吃的糕點,人們每年的忙碌,所得到的收獲,猶如這糕點一般,甜軟入心,伴隨著窗外熱鬧的喧囂聲中,連此刻的奈落在屋內也覺得熱鬧了些,與不遠處的人們一起在這時光飛速流逝的日子,慶幸著又多活了一年。


    他轉頭看著遊離在半空中的死魂蟲也是極美的,泛著星光點點,在夜空中劃過猶如流星,他的心的某處突然就軟了下來,泛著溫熱的,有生命力的跳動。


    「看來,無論如何,也無法抑製住這顆跳動的,鮮活的心髒啊。」


    奈落有些無奈地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緩緩吐出,他若有所思地盯著這些還冒著熱氣的飯菜,那桔梗忙碌的身影在腦海裏浮現著。


    「算了,這些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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