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日之後,村子便開始清冷起來,隻有那幾個村民,大人強撐著悲傷與人打招呼,而孩童則是又哭又鬧,除了若娃,她的父母依舊在世,她成為了這個村子最“幸運”的孩子。而武之冶,童年失去母親後,在長大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他變得麻木,每日都盯著父親曾經住的屋子裏,一待就是一天,村民沒了柴火,隻得自己上山去拾柴,畢竟,武之冶的慘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們安靜的為村子縫縫補補,安靜的做著飯,但村子似乎默認了一般,籠罩著悲傷的氣息,而從那日起,桔梗像是真的遵守諾言一般,再也沒有出現在村子裏。


    “武之冶哥哥....”若娃小心的靠近著男人,家裏大人都說這段時間武之冶哥哥很難過不要惹他,但若娃看著曾經開朗的人此刻麻木的,悲傷的模樣,終究是不忍,她趁家裏人去幹活,慢慢打開了屋子,朝屋裏的人湊了湊,武之冶身子顫了顫,還是沒有回頭看若娃,“哥哥,你...你別難過,你還有若娃,還有我們。”若娃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麽安慰的話語,隻得按頭腦一熱,直接把所想說了出來,“可是...哥哥連自己的父親都沒有保護好。”武之冶顫抖著身子,淚水止不住的留在地板上,留下了淺淺的淚痕,“父親說男人要堅強,要撐起這個家,這個村子,可是我....我從始至終都對他叛逆,給他添了不少麻煩...”若娃聽完,有些無措的擺弄著小手,“若娃,去玩吧,哥哥沒事的。”像是感受到若娃有些不自在,男人輕輕推了推若娃軟軟的身子,但若娃並沒有因此挪動,她倔強的坐在男人一邊,但不知道說什麽,就強著不說話不動。


    直到若娃覺得坐了好久,屁股都有些痛的時候,她挪了挪屁股,突然想起“桔梗姐姐給我的花,我今天還沒有給她澆水。”說到桔梗,男人手暗暗攥緊,“我覺得姐姐最後離開好像有點傷心。”若娃並未感覺到不對,而是小腦袋依靠在男人胳膊“其實,我應該是該怕桔梗姐姐的...但是,我想起她之前...”若娃還想說什麽,卻被武之冶一手捂住,“我不想聽關於那個人的事,抱歉,若娃,我想一個人靜靜。”若娃不解的抬頭看著武之冶,卻發現武之冶的臉色十分差,感覺下一秒就要發火一般,若娃怯怯的低著頭答應著,她從沒見過武之冶發過火,也沒見過像昨晚那樣,武之冶如此失控的大吼著,瘋狂的樣子讓若娃覺得跟妖怪一樣恐怖,但是,她不敢說,隻能小心翼翼的離開,順便關上了門,轉頭,快速回到屋子裏給栽種的小花澆水。


    屋子裏恢複了安靜,武之冶的理智也漸漸回來了一些,他低頭看著地板上斑駁的淚痕,那是他每日都來這裏哭泣的痕跡,這裏充滿了父親的氣息,充滿了每日的回憶,怎能讓他不動容,在桔梗來之前,這個村子是祥和的,西婆,父親,還有那些和自己每日打招呼的兄弟們,每日給自己送小點心的好心王姨,每日,自己往返拾柴的心情都是對每一天充滿期待的,他是多麽喜歡這個村子,但是,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從那日起,自己便天天夢到桔梗射殺自己父親的那一幕,時常被夢驚醒,醒來發現屋子空蕩蕩的,恐怖的夢境成了真,自己真如夢境那般失去了父親,親眼看著父親的死亡,那一刻,驚坐起,冷汗止不住的流,伴隨著眼淚一起,自己一直偏袒的巫女,殺害了自己親人,武之冶攥著自己心口的衣服,一下又一下的深呼吸著,心口酸酸的,就像是被無數的刀劃了一般,鼻子漸漸的也泛著酸,“武之冶,你見證了這些,卻什麽也做不了。”武之冶低頭喃喃道,他這一生怕都是要在這場噩夢中度過了,巫女,父親,屠村,他真的好想找到桔梗,他好想質問她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會沒有解藥,為什麽能如此冷漠的對待一直袒護她的人,他做夢都想要的到結果,他甚至想,如果當時替父親去碰湯藥,父親是不是就可以活著了,他想要替父親報仇,他想要抓住桔梗,讓他償還父親的仇,可是,如此無能的自己隻會像那日一樣麻木的放她走,懦弱的在父親曾經住的地方哭泣,什麽也做不了,武之冶想到這憤恨的捶著地板,扇著自己的臉,似乎這一下又一下的傷害,能夠減輕自己長久以來的痛苦一般,手扇到麻木,臉能夠感受到火辣辣的痛,淚水劃過時,疼痛感更加強烈,明明知道會這樣,但武之冶還是無法原諒自己,不僅僅是對村子的愧疚,也是對父親的死無能為力的恨,還是對自己從前一直忤逆父親的悔,在這一刻,淚水止不住一般,瘋狂的遍布在扇的紅腫的臉上,刺痛感遍布臉頰,武之冶垂頭跪坐在地板上,放聲哭喊著,直到村民回屋休息,那哭喊聲才因為沙啞變得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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