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英挑開簾子望向碧空如洗的天空,間或點綴著悠悠的白雲,清風不疾不徐,很是愜意,倒是頗有幾分外出郊遊散心的意味。


    不過很可惜,她輕輕歎了一口氣,看了眼前麵華麗的馬車,又聯想到馬車內的人,不由得感歎,真是人生處處不如意啊。


    放下小窗的簾子,沈流英又想起了前幾日皇帝忽然召她上勤政殿議事。她原本心中狐疑得緊,時刻防備著皇帝再耍什麽陰招。


    誰知道竟隻是帝王微服出巡一事,這本來與她無甚幹係,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帝王下達了命令要她一同陪侍。


    作為一個打工人,沈流英也無法說出個‘不’字。好吧,也不是不能說,隻是在皇權在上的社會,她即便是有別的想法也得憋住。


    她還記得帝王當時的神情,冷淡又威嚴,很明顯他說出的話也隻是通知而不是找你商量。


    不過沈流英是不會相信的,帝王多年都未曾離開京都,又怎會忽然有了遊曆的想法,所以說,是有什麽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不過既然他們不想要她知道,那她也沒必要知道。


    隨便他們想幹什麽吧。


    隻希望此番順利回京之後能拿到自己找了許久的神器。


    “陛下……”尚裘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麽卻被對麵一身石灰色對襟常服的帝王抬手漠聲打斷了,“子玉,日後出門在外,以兄弟相稱即可。”


    “是。”尚裘應聲道。


    “剛才想說什麽?”季廉問道。


    “微臣……我隻是想到了沈大……沈姑娘,不知公子,此次濱州之行,緣何帶上了沈姑娘。”尚裘到底是不大習慣這般說辭,停頓了兩次才將話說完。


    到底是單純的多帶上一人,還是,有什麽旁的安排,尚裘想要事先做好準備。若是中途出了什麽岔子,他也可保全沈大人一二。


    季廉冰沉的眸色靜默了瞬,本來隨意搭在膝上的指節微不可察地動了下,“我自有打算。”


    這是不要多問的意思。尚裘斂眸。


    “濱州那邊如何了?”消息可曾泄露?


    “公子放心,葉公子已經安排妥當,無人會知曉。”


    季廉掀開眼皮,“我不在京內的消息可透露給那人了?”


    尚裘牽起一個勝券在握的笑容,“現下消息怕是早早被呈給那人了。”


    季廉這才點頭。


    馬車內一時又靜默下來。


    他們將會偽裝成蘇州的富商一路直到濱州,陛下籌謀之事危險重重,為何,要將沈大人帶上?尚裘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為了迷惑那人,為何又偏偏是沈大人?


    陛下顯然不想提起沈大人,尚裘隻得暫且擱置這個疑問。左右早晚會知道的。


    為了使得他們的身份更真實些,尤其是在接近濱州的時候,路過什麽好的名勝風景都要停下好好賞玩一番。落在外人眼裏這顯然是某個富家子弟的消遣。


    在這半個月的路途中,沈流英恍惚以為自己真的是出門來遊玩的,公費出行體驗感還是不差的,如果沒有狗皇帝在的話。


    他們雖然停留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城鎮,可沈流英莫名覺得還沒有到達目的地。


    大抵是因為尚丞相他們給人的感覺吧。


    哦,對了現在也不能叫尚丞相了,應當叫李子玉哥哥,至於皇帝,應當叫他李淮禾哥哥。他們三人兄妹相稱,沈流英也改名了,她懶得去想什麽別的名字,直接就叫顧昭。


    至於為什麽不叫李昭,純屬是因為跟皇帝一個姓自己膈應的慌。反正現在是一妻多夫的社會,有不同姓氏的親兄妹也很正常。


    再說長相上有不大相像的親兄妹也大有人在,畢竟親生父親都不大相同。大都是眉眼間有些許像他們的母親。


    “昭昭。”尚裘看著不遠處在玩水的沈流英喚道,這半個月以來,他們三人都已經熟悉了彼此的稱謂,他也從最開始的羞於啟口變成了現在這樣。


    “哎,子玉哥哥,怎麽了?”她不會知道,雖然明明知道這都是假的,可是每當她這般回應,他心中便控製不住地有些歡喜。


    仿佛,她真的與他有了什麽密不可分的關係一般。


    從前未曾過多了解沈大人的時候隻覺得她文章做得很不錯,思維機敏,善於辯論,是個值得提拔的人才。


    仔細相處下來,她的整個人在日常的一些小事上一點點體現了出來,出人意料,並不像是她麵上給人的清冷之感,真實的她是可愛的,柔軟的,活潑的,善良的……她是如此鮮活又靈動,讓尚裘在麵對她時不自覺會卸下心房。


    沈流英見他不答話,幹脆從湖邊跑了過來,在他身前站定,“子玉哥哥?”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尚裘猛然回神,一垂眼就看見了少女額上的淡粉色傷痕,這並不損她一絲一毫的美麗,依舊是春華昭月,清麗無雙,但若是近觀,像是美玉微瑕,讓人無端心傷。


    他沒忍住抬手幫她理了理散亂的發絲,“這傷怎的留疤了?”為了適應角色,沈流英已經習慣了尚裘的一些親昵的小動作,她並沒有躲開,“沒事,徐大夫說了傷口有些大,本就容易留疤。”


    “你是女子,女子的臉麵何其貴重……”沈流英撥開他的手,無奈道:“好了,好了,子玉哥哥,你忘了我有雪膚膏的嗎?”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疤痕很快就會消失的。”


    雪膚膏千金難求,是去除疤痕的良藥。


    可是尚裘到底是有些憐惜她,想起她是如何傷的,不由得像是長輩在叮囑不省心的孩子一樣,道:“昭昭下次還是多多小心為好,可不要再那般莽撞了。”他相信了她的話,以為她是走夜路的時候不小心摔的。


    沈流英眸光閃了閃,“哥哥放心,不會再有了。”


    尚裘想起自己剛才叫她的事情,道:“明日咱們就要到濱州了,你,你需得收斂下自己愛惹事的性子了。”


    先不說沈流英一向是個極有分寸的人,本就跟‘惹事’掛不上鉤,再說還有他們看著也不會讓她一女子出什麽事。


    那麽便隻有一個意思了。


    沈流英聽懂了他的意思,他們的目的地濱州就要到了。


    他們做的事可能會很危險,需得她自己多注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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