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自己還沒有府上統一的下人褐衣束袖修身長袍,所以她走出房門後也就一直穿著自己來時的那套緇色長袍。


    這個時候她看到了走出來的石頭,小心翼翼地端著湯盅。“石頭,你這是去送藥?二少爺生了什麽病嗎?”


    “噓!”石頭將湯盅放在石案上,快步走來想要捂住沈流英的嘴,她下意識退後了一步躲開了。石頭轉頭瞧了一眼樓上,好半響兒見沒什麽動靜才鬆了口氣,示意“他”附耳過來小聲說道:“別說‘病’字,二少爺不喜歡。”說著又瞧了眼四周,沒有什麽動靜,“也怪我沒早些提醒你,二少爺”越說神色越是諱莫如深,“他,與旁人有些許不同,身患頑疾,需得日日喝藥,性情古怪得很,也不愛出門,流英兄弟,你可要注意著些。”


    沈流英連忙小心應是,受教了的樣子,麵露疑惑道:“不知是怎麽個不同法?”。


    “唉……”他好似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摸了摸頭,道:“反正,反正就是異於常人,你見了就知道了。對了,等回頭見了二少爺,你可千萬別直視他,他……”餘光瞥到湯盅,話還沒說完就想起還得給二少爺送藥,快遲了,“不好了,流英,我得趕快去送藥了,一會兒聊。”


    目送他匆匆上了二樓,沈流英猜測著這個劉二公子。


    ……


    用過後廚送來的午膳後,她已經基本熟悉了聽白居。但還沒來得及回房,就被石頭一臉緊張地叫去了二樓,說是二少爺想要見見她,沈流英麵色平淡地上了二樓。


    二樓景觀與一樓大不相同,處處透露著奢靡精細,不論是室內隨處可見的雕花鏤空紋裝飾,台上擺的龍泉青瓷盤口膽瓶裏的孔雀翎,還是垂下來的嵌有金絲銀線的水精簾,一陣風吹過,飄渺如煙,靜止不動時,遠遠望去,又仿若好似一幅水墨畫。


    地上鋪墊的雪膩柔軟的長絨地毯,焚有不知名的安神香氣氤氳於室內,一派靜謐安逸。


    沒有傳召,沈流英隻能在門口暗中觀察室內,不敢進去。


    “進來吧,流英。”石頭的聲音從裏麵響起,沈流英應聲後就邁步進了。


    到了室內才發現,這屋子大得出奇,應當是將樓上幾乎全部打通了,用了一扇八寶屏風隔成兩段。


    她小心地避開長絨地毯不敢踩踏其上,一抬頭就看到了自八寶屏風後走出來的男子,似乎剛剛沐浴過,一身水汽淋漓,身材高大,長及腰際的墨發披散在肩頭,略顯淩亂,藍到發紫又似乎發黑的寬袖衣袍微斂,露出禁欲性感的喉結。再往上,是一張輪廓分明的蒼白的臉龐,左眼處竟帶著一玄色眼罩,未做遮擋處則是淡漠卻又瑰麗的眉眼,略帶細微駝峰的鼻子高挺,唇色淺淡而薄,給人以距離感,讓人不敢接近。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子陰霾,讓人後背發涼。


    然而他著實是英俊逼人。


    沈流英還記得石頭曾經說的不能與二少爺對視的事,很快就低下了頭,執下屬禮,道:“見過二少爺,在下是新來的書童,名叫沈流英。”


    劉耀也被沈流英抬頭那瞬的容顏微恍了一下,因著“他”今日與他相似顏色的衣衫多看了“他”兩眼。之後慢悠悠地坐下,抿了一口茶,涼薄地嗓音響起:“到了我這兒,就沒有用本名的,今後”他頓了頓,剛好看到了正在焚香的精美香爐,“那就叫崖香吧。”


    沈流英沒有資格說不,神情淡漠地道:“是,多謝二公子賜名。”


    劉耀又瞥了沈流英一眼,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裏的杯盞,“既然決定留下,看在你是新人的份兒上,我可饒你此次不敬,你可知罪?”


    “……知罪。”不過是不小心看了一眼,聽到動靜誰不會下意識抬頭啊,一個男人這麽多事,又不是大姑娘。沈流英冷漠地想,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既然知罪,那你便跪兩個時辰吧。”劉耀臨走前說道,沒有再看“他”一眼。


    石頭想替“他”說情,又找不到什麽好的借口,畢竟流英直視公子是事實,一時間急得不行,但是又沒辦法,隻好閉嘴。


    沈流英應是,無聲跪下,這次她直接跪在了長絨地毯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跪著,愜意極了,麵上卻是不顯,隻是低垂著頭不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受罰呢。


    受罰可以,但是受罪不行。


    沈流英的小心思被劉耀的餘光瞥到,他嗤笑一聲,沒有多說什麽。不過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果然,等兩個時辰過去後,因為跪在長絨地毯上,再加上自己暗中挪了挪腿,隻覺有些酸脹,並沒有疼痛之感,但是她還是裝作很疼的樣子下了樓。


    樓下的石頭看樣子等了很長的時間,見“他”下來,焦急不安的問:“怎麽這麽嚴重,我那兒有傷藥,我這就去拿給你……”


    沈流英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見他一溜煙跑了,她隻好先回房。


    石頭不一會兒就過來了,熱情地想要替“他”抹藥又被拒絕,“你是不是怪我沒能幫你?我也不想的,可是二少爺的決定一向無人能改,我,我也無能為力……”


    他的頭沮喪地垂下,悶悶不樂的樣子。


    “我並沒有這樣想,隻是抹藥還是我自己來比較好。不然,就你這樣子,抹藥還不得疼死我。”沈流英開玩笑道。


    石頭連忙擺頭,“不會的,我會很輕的。”看著他認真地樣子,沈流英笑道:“真的嘛?我不信。”


    石頭又急得不行了,他突然想到什麽:“流英,說起來這還算是件好事,之前來的其他人可沒被二少爺取過名兒,也就我和團子還有你了,這說明二少爺應當是決定留下你了。”感情名字那麽隨便都是被主子隨便取的,那他取名可真廢。見沈流英不信,他又道:“真的,之前的人要是敢看他一眼,他就能找人把他眼挖了!”


    沈流英心頭一涼,“怎麽,你見過?”見石頭憨厚地搖搖頭,她又鬆了口氣。接著又見石頭說:“我雖然沒有見過他挖,但是我見過那個人第二天就瞎了,哭喊著有人挖了他的眼睛。”他左右又小心地看看,“我猜測應該是二少爺做的,你可別告訴別人。”


    見沈流英點頭,石頭才算放下心來。


    沈流英當初之所以敢來這劉府,也不是全憑勇氣的,她也是有點底氣的,畢竟雖然在古代普通人命如草芥,但是那畢竟是人命,若真像方老板所言,那這劉家真的是罔顧禮法公道,又怎會一點風聲也無,還能好好做他的皇商呢?可是聽到石頭雖然說不出什麽依據,但是心裏頭已經有了猜測的樣子,她覺得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她忽略了暗中殺人栽贓的可能!


    不過,隻要自己恪守本分,他倒也殺不到她頭上來,不過還是提前做好準備的好,畢竟她向來都是喜歡給自己留條後路的。


    等終於打發走了石頭,啾啾就立刻飛了出來,“宿主,太可怕了,第一天就這樣,往後這日子可怎麽過啊!咱們走吧。”翅膀攏住她的食指,澄亮的黃色的眼睛含淚。


    沈流英伸手彈了下它的頭:“來都來了,到時候再說吧。”她不會輕易放棄,也不會輕易退縮,但是如果麵臨生命危險,她自然是會跑路的。


    啾啾欲哭無淚,宿主仿佛吃了雄心壯膽腫麽辦?誰來勸勸啊?真沒帶過找死的……嗚嗚……太難了,誰來救救孩子吧……


    “你放心吧,就算我死了,我也會讓你好好活著的,別怕。”沈流英用手掌托起它,麵帶微笑,認真地說。


    小雲雀莫名有點心虛,有點感動,自己是不是太自私,隻考慮自己的安危……


    “而且,我還沒活夠呢,哪能那麽輕易就死了呢?再說了我還有女子身份做保障呢,他要是敢殺我就相當於殺他自己的九族了。”沈流音勸慰道。


    是的,律法對於女子的保護是一道很好的屏障。


    啾啾這才放心地點點頭,“我,我不會離開宿主的,咱們都不許死。他要是敢傷害你,他不是瞎了一隻眼嗎?我就去啄瞎他另一隻眼!”小雲雀雄赳赳氣昂昂地說。


    沈流英彎起眼睫笑道:“我們啾啾好厲害呀!”


    啾啾又立馬一副我超凶,超厲害的樣子飛了起來,圓滾滾的,萌死了。沈流英沒忍住挼搓了它一番。


    言歸正傳,想到正事兒,“現在你的能力是不是刷新出來了?試試能不能知道考題。”


    小雲雀也停止了打鬧,站立在她的手掌上閉上了眼睛,沈流英好奇的瞧著它,還以為會發光呢,沒想到什麽也沒有哎。


    好一會兒啾啾才睜開眼,對上沈流英期待的目光,它有些抱歉的說:“對不起 我不知道為什麽感應不到……”


    沈流英有些泄氣,畢竟真要靠她自己去考科舉,光是背書就夠她喝上一壺的了,數論什麽的她倒是不怕,但是她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考上,倒不是對自己沒信心,可是對自己再有信心也得看看那一國的才子們啊!實在不行換一個神器拿……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我獲取不到是因為下一次科舉的試題還未被撰寫出來!”啾啾猛然想到。


    沈流英的眼睛又亮了起來,這樣啊,“原來如此,那你先別用這次能力,等回頭我出去打聽一下消息。”


    啾啾歡快地點頭。


    生活又再次充滿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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