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君子酒路過村口大榕樹,看見樹底下站著的還是個年輕小夥子,就知道村長還在翹班。


    她本來準備按原計劃出行,沒想到邀月行給她發了私聊,說徒弟臨時有事不能來了,改天再繼續做任務。


    今天也沒能約到劍聖做特訓,突然多了很多閑暇時間的君子酒決定給自己放個短假。去看看村長戰績如何,不失為一個好的消遣方式。


    雖然村長為了賄賂她保密說釣到魚分送給她,但是君子酒昨天並沒有收到村長的魚,她猜想……對方大概是空竿了吧。


    君子酒走到他家詢問,村長果然是出門釣魚去了。他的妻子深知丈夫的脾性,還給她指了幾個對方可能出沒的釣魚點。


    她沿著河邊尋找,很快便看見村長的身影。


    桃溪村附近的河麵已經上凍好幾日了,冰麵下卻依稀可見活魚遊動的蹤跡。村民們都惜命,知道這樣的冰層還不夠牢靠,卻攔不住玩家們自發鬧騰。


    村長蹲在河邊,用刀斧在冰層上鑿開一個眼,冰麵片片皸裂,割出了曼妙的花紋。河麵上凍的時間久了,魚兒需要出水換氣,必會湧向此處。


    他下了竿,老神在在地坐定,就等著魚上鉤了。


    君子酒放輕手腳走過去,踩到河邊凍得霜白的荒草上,還是發出了“沙沙”的聲響。


    眼見自己的行蹤藏不住了,她就大大方方地迎著扭頭看過來的村長笑道:“早上好啊!今天收獲如何?”


    村長哼笑一聲,斜了她一眼:“你不出門遊曆大好風光,來這裏做什麽?”


    “瞧您這話說的。”君子酒笑嘻嘻道,“我也要勞逸結合嘛!”


    “休息就休息,非要湊過來這邊幹什麽?”村長嘟嘟囔囔地,“輕點聲兒,別把我的魚都嚇跑了。”


    君子酒探頭往他魚桶裏看,隻見裏麵遊動著兩條巴掌大的小魚。她眨了眨眼,壓抑住滑到喉嚨裏的笑聲。


    村長推了推她:“去去去,別站這擋著,等會兒有沒有魚上鉤我都看不見了。”


    君子酒站直了身,笑道:“別急呀,您一個人蹲這多寂寞,等等我去搬張凳子帶根竿來,我也跟著釣一回。”


    “就這一個洞,你來了不就分薄了魚……”村長咕噥著,往旁邊指了指,“你往旁邊再開個洞吧,當心點,千萬別站冰麵上頭啊。”


    “曉得了,那您把斧子也借我用用唄?”她嬉皮笑臉道。


    “唉你這得寸進尺的小狐狸崽子……哎,你知道該怎麽鑿不?別把我的東西都弄出毛病了啊!”


    最後,在村長的指點下,君子酒在附近不遠的地方也開了個冰洞。


    她裹著大氅,屁股黏在帶來的小凳子上,抓著一根從倉庫裏摸出來、已經落了灰的魚竿,擦幹淨重新上了線,再往魚鉤上掛餌料。


    餌料是她在菜地裏刨了幾鋤頭挖出來的蚯蚓。雪下的泥土凍得很硬,君子酒隻艱難地翻到少少幾條,將它們裝了過來。還是村長看得不忍心,給她分了一些自己在家倒騰的魚餌。


    “跟我侄子討要的酒渣,又有我兒子撈來的小蝦碾碎了拌在一起,保管能引魚上鉤!”他笑嗬嗬地吹噓道。


    酒糟確實是魚喜歡的食物,君子酒心想要是這都釣不上魚,有沒有可能是你自己的運氣問題……


    她把蚯蚓往魚鉤上掛好,甩進冰洞裏,開始等待。


    冰麵十分遼闊,旭日高掛,折射出璀璨的金光。沿河周遭林木掛白,遠處雪山綿延,天空蔚藍透徹。如果忽略掉偶爾刮來的寒風,這裏確實是一個休息放鬆的好地方。


    過了一陣子,用一小截樹枝充當的魚漂就有了動靜。君子酒一提魚線,就看見一條小鯽魚被她從水裏扯了出來。


    不錯,是開門紅。她心滿意足地把正在努力掙紮的魚放下來,扔進旁邊的小木桶裏麵,嘩地一聲濺出不少水花。


    她這邊接連上了三條小魚,村長那邊才釣上來一條好大的花鰱,頓時麵色緩和了不少。君子酒剛向他笑著道喜,就看見自己的魚漂再一次開始上下浮動,立刻轉頭開始收線。


    魚線一下子就繃緊了,瞧這力度,肯定是個大家夥。


    君子酒抓緊魚竿,被拖得往前走了幾步,試著一隻腳踩在冰麵上。村長看著她的架勢,立刻從凳子上彈起來,跑過來向她伸手:“交給我!你去把我凳子旁邊那個小網拿過來!”


    她把魚竿交到對方手上,然後衝到村長的凳子旁邊,在草叢後尋摸出對方帶來的抄網。這時候,村長正站在她的冰洞前調整著角度和力量,將水下的魚往上麵引。


    眼看著魚一點點被拉近了,黝黑的水中浮上來一個碩大的魚頭,村長示意她上前,一網兜下去把魚撈起來。


    他們通力合作,將這條筋疲力盡的大草魚拖了上來。真是相當輝煌的戰績,君子酒抄起斧子用斧柄把魚砸暈,然後扣住魚鰓拎著它,一連拍了好幾張照。


    “多謝您了,還得是您有經驗。”君子酒毫無保留地對他一番吹捧,誇得他眉飛色舞的。


    就在這時,他們聽見附近傳來了一陣人聲。


    隻見遠處有兩個玩家上了冰麵,其中一個坐著一輛做工粗糙的雪車,另一個人推著他滑出去很遠。他們大笑大叫著,在冰麵上自由飛馳。


    “哎喲喂,哎喲我的天,這可使不得啊……”村長念叨著繞過君子酒,就要跑過去再叫他們回來。


    這時候,清脆的哢嚓聲傳來,兩人麵色微變,冰麵上轟隆一聲巨響,雪塵飛揚。雪車歪下一角,隨後連人帶車都被一個裂開的冰窟窿吞噬了。


    兩道流光飄起,意味著這兩位勇士已經回到了複活點。


    君子酒抓著魚,在旁邊幹笑了兩聲:“嘿,看來不用擔心了。”


    村長緩緩坐回去,搖頭歎氣:“現在的年輕人……”


    直到天空被渲染上漂亮的粉藍色,光線開始逐漸變暗,他們才帶著各自的魚獲分道揚鑣。看村長一臉喜色,就知道今天的收獲讓他頗為滿意。


    君子酒回到家裏,找了個盆養著幾條小魚,準備先把今天釣到的大草魚料理了。秋末醃的酸菜現在酸脆爽口正可一試,撈出來切成幾塊備用,大魚再起出魚片用胡椒粉和薄鹽醃製。


    酸菜炒香,魚骨煎黃,沸水衝出一鍋翻騰的奶白魚湯。接著倒進魚片,這一步最是關鍵,她緊緊地盯著在湯中蜷曲如同花瓣的魚片,見它發白卷起,立刻將鍋提起離火,連湯帶魚倒進了旁邊準備好的大碗中。


    最後再熗上一勺熱油,廚房充盈著熱烈的鮮香氣。有這一碗熱乎乎的酸菜烹魚片吃下去,今天在河邊坐了大半天的辛苦,全都值了!


    熱氣蒸騰裏,君子酒端著碗走出了廚房。屋外望舒低垂,月光碎在了冰裏,寒風搖得院裏的花藤和桂樹霜雪墜落,蒼翠在夜中都凝成一團濃重的黑影,安詳而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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