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問:用什麽樣的方法能在大雪天將一個家裏蹲從家裏拽出來?


    答:對她說“我們去吃好吃的吧”!


    “如果是其他的,那就算了。”君子酒裹著氅衣,雙手揣進手籠裏,跟在安息香後麵,“但是你跟我打包票說這家羊肉特別好吃,那我怎麽也得見識一下。”


    “看得出來你的決心,畢竟連這麽冗長的前置任務都堅持下來了……”安息香的聲音在風雪裏有些模糊,但是她很堅定地說,“放心吧!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北方邊關附近的小鎮上,寒風如刀剜骨,其中夾雜著細小的雪粒。君子酒看見前麵的安息香拐進了旁邊的巷道,出了巷子再轉個方向,麵前就是一間二層的小屋。


    這是間非常簡單的館子,屋外酒旗飄搖,大堂裏擺著幾張方桌小凳,進門右側的牆上開了一個掛著簾子的門洞,有溫吞的香氣從裏麵冒出來。


    店裏幾近滿座,她們一進去,趕緊把僅剩的位置占住。這時候,旁邊的門簾一掀,一個壯漢托著一個大盤子出來,盤上的三個粗瓷碗冒著熱氣,旁邊還有一碟堆得冒尖的羊肉。


    壯漢把菜放到一桌客人麵前,安息香趕緊站起來向他招手:“楊叔!我要兩碗羊湯,再來一盤羊肉,分量你看著給就行了。”


    這位明顯認識安息香的大叔有一張輪廓硬朗的方臉,膚色有些黝黑,五官英俊但眉峰低處還有一道不明顯的疤痕,令他的氣質更顯凶戾了。


    他沒有說話,朝她們一點頭,又掀起簾子進去了。


    店裏跟外麵渾然兩個世界,熱氣和肉香浸潤全身,君子酒將圍巾解下來,跟安息香打趣道:“了不起,過來一趟就有熟悉的老板了,你這是吃了多少回啊?”


    “楊叔就是楊長老他們那一家的旁支,退隱之後就一直待在這邊,跟我們神藥穀是有聯係的。”安息香得意地挑起眉毛,“帶隊的師兄帶我們來吃過!所以就認識啦!”


    君子酒“哇”了一聲:“他是大夫?”


    “那倒不是,楊家也不全都是做大夫的啊。”安息香搖搖頭,雀躍道:“但是他這間館子的貨源跟手藝都很好,你試一下就知道了!”


    說話間,有一個藍衣的女人挎著籃子進門。安息香又跳了起來:“鍾姨!我們這邊要燒餅!”


    女人走向她們,把籃子放在桌上,裏麵擺得滿滿當當的都是芝麻燒餅。安息香伸手揀了兩個遞給君子酒,又拿了自己的那一份,然後數錢給她:“我還買了兩碗羊湯跟兩人份的羊肉,你數數是不是這麽多。”


    鍾姨點了一下錢,然後笑眯眯地向她們打了幾個手勢,帶上籃子接著往廚房的方向去了。


    君子酒低頭看向手裏的燒餅,尺寸不大,上麵落滿了芝麻,但是小小地咬上一口,外脆內軟,芝麻噴香,麵餅裏還有一股子椒鹽的香味。


    “這個餅配著湯吃特別好。”安息香的聲音因為咀嚼而略顯含糊,“鍾姨的嗓子……嗯,她不能說話,平常都是靠打手語交流的。她剛剛的意思是說,覺得好吃的話就多吃點,吃得開心就好啦。”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嘩啦的掀簾聲,楊叔的身形再次出現在廚房門口,他端著羊湯和羊肉向她們大步走來。


    空氣中的香味突然變得濃鬱了,浪潮般一股股不斷湧現,朝她們翻卷過來,又分出細微的一縷,勾魂奪魄地鑽進鼻腔裏。


    高大的壯漢放下了兩海碗奶白的濃湯,裏頭點綴著鮮嫩的香菜,還有一盤帶皮羊肉,分量雖不如進來時看見的那盤多,但盡夠她們兩個人吃了。


    將餘下的兩碟蘸料也放下,楊叔轉身離開,在別處又傳來了點菜的聲音,今天的生意看上去相當不錯。


    安息香豪邁地一揚手:“來!不用客氣!”


    好的食材不需要過多的調味,羊湯很鮮美,不僅不膻還透著一股子奶香,喝下去令人通體舒泰,渾身暖呼呼的。


    喝一口湯,咬一口餅,君子酒的目光就轉移到了那盤羊肉上。熱氣在盤中的肉塊上飄散,帶皮的羊肉被剁成一指厚的肉塊,皮脂肉層次分明,泛著誘人的油光。


    羊骨還在後廚的湯鍋裏咕嘟著,羊肉已經撈起來待客了,湯白肉爛,夾起一塊肉來還晃悠悠的,一抿就化開滿嘴肉香。蘸上蘸料,更顯其皮彈肉鮮。


    方桌上沒有人說話了,她們都沉醉在咀嚼的幸福中,任何閑談都是對桌上佳肴的不敬。直到盤空如洗,一點兒肉絲都不見了,她們才放下筷子,分外遺憾——怎麽這就吃完了呢?


    吃完了這一頓,君子酒滿足得在座位上打飽嗝。難怪安息香這麽有信心她一定會喜歡,味道果然不俗。


    館子裏的客人來了又走,總是賓客滿座的。歇夠了,她們正準備起身離開,這時候楊叔叫住了安息香。


    他把一個帶著濃鬱藥香的盒子遞過來,聲音有些低沉:“幫我捎給老羅。”


    “好嘞,包在我身上!”安息香收下盒子,轉頭拉著君子酒出門,“走走走,我們轉場去找羅叔玩!他那邊好東西可多了,你來都來了就帶點土特產走吧!”


    聽著她的話,君子酒的臉上露出了期待的神情。她們出了楊叔的小館子,外麵仍舊大雪紛飛,但是君子酒一點也不覺得冷。


    安息香的任務目標在鎮外的山野之中,她們剛出了鎮門口,就瞅見道路的遠處突然出現了一縷煙塵。


    有沉重的馬蹄聲轟隆隆傳來,兩三騎衛士飛馳而至,在鎮門前勒韁停馬。其中一個把馬背上的傷者背下來,頭也不回地衝進鎮裏,隻留下他的同伴牽馬。


    路邊的兩人看完了全程,不禁都有些好奇。雖然在安息香的帶領下繼續一路往郊外群山的方向走去,但君子酒還是分神查看起了附近頻道和論壇麵板,企圖打探出一點八卦。


    過了一會兒,她上前幾步拉了拉安息香的衣袖,把自己看見的消息也展示給對方:“天呢,你看!”


    安息香把地圖麵板挪到一邊,探頭看了一下,音調也變高了幾分:“啊?雙燕鏢局被劫鏢啦?是那個雙燕鏢局嗎?”


    “對,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燕飛月家裏開的那個鏢局。”君子酒連連點頭,“我們算是直擊現場趕上第一口新鮮的瓜了。”


    “奇怪,我記得這附近沒什麽土匪山賊啊,就算有,秋天附近的駐軍也該清剿幹淨了。”安息香琢磨著,“哇……看這個照片,嘶,傷的真慘烈啊。”


    “話說起來,我們這是要進山嗎?”君子酒看著白雪茫茫的前路,心裏有幾分擔憂。


    “用不著!入冬的時候羅叔搬到山腳下啦,很快就到了。”安息香擺擺手,“不過不知道他這個時候在不在家呢……哎呀,看這個雪這麽大,他應該不會出門打獵的。”


    拐進一條林中小道後,天空頓時被高大的樹木枝葉分割殆盡。積雪淹沒了荒草,她們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雪層上,很快留下了兩行蜿蜒而去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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