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月相漸盈,中秋節也到來了。


    比起那些慣常的活動任務,還是中秋燈會叫人關注。不過,君子酒更期待的是自己現實中東奔西跑的家人們飛回來團聚的時刻。


    雖然她所處的地方沒有類似月球的衛星,但是這不妨礙他們遵照傳統歡聚一堂。為了今晚的聚餐,她還推後了上線和朋友們逛燈會的時間。


    中秋這一天,遊戲裏的天氣相當晴朗,她上線時看見空中無一絲雲彩遮擋,渾圓的月亮掛在天邊,散發著溫柔的光輝。


    君子酒拾掇了一下,就準備去赴約。走出正屋的時候,還是猶豫了一下,回身去取潛龍劍,塞進背包裏。


    她今天穿了一身普通的秋裝外觀,其實不太方便帶武器,但總覺得放在身邊安心點,要是有什麽萬一……那也能借著寬大袖口的遮掩抽出來用。


    其實這樣掏匕首更方便,她思索了一下是不是該買兩件備著了。


    夜裏的桃溪村並不安靜,現在正逢假期,又是大量玩家上線的時間段,君子酒穿過人群,一路向著村口的傳送點飛馳而去。


    到了城裏和朋友們匯合的時候,她隻覺得周圍都是人,到處都掛著燈,熱熱鬧鬧的。


    君子酒走到雨霖鈴身邊,三尺青鋒還沒有來,而對方在十分鍾前回複的最後一條消息是讓她們稍作等候。


    趁著跟雨霖鈴一起等人的時機,她隨口接話閑聊,順便環顧四周。


    滿街都是花燈,人群裏流動著璀璨金光。街上行人手中提著的除了金紅的鯉魚燈籠,還有雪白的兔子燈籠,再精致些的還有仙女奔月形狀的。


    抬頭眺望,遠處有幾座堆得很高的塔燈,巍峨燦爛。


    也有一些人托著幾盞河燈往水邊的方向走去,君子酒知道今晚的河麵上肯定又會被浩浩蕩蕩的河燈大隊攻占,不過她已經看過七夕最好的河燈了,倒也不再覺得稀罕。


    “我來了,我來了!”又等了一會兒,隻見三尺青鋒穿過擁擠的人群向她們奔來,期間不慎擦撞了幾個人,趕忙連連道歉。


    不等她們發問,三尺青鋒就把幾個油紙包塞進她們手裏:“快吃,新鮮出爐的鮮肉月餅,我排了好長的隊!”


    雨霖鈴小小地“哇”了一聲:“你跑去蘇州啦?”


    “我上線的早,閑的沒事,本來想著等你們順便排一下隊看看能不能買到,沒想到人太多了。”三尺青鋒也將留給自己的那一份托在手上,咬了一口,聲音變得含含糊糊。


    “嘿,誰曉得那麽多人,你們都到了我還沒排著!但是眼看著我就在隊伍前麵,下一爐就能輪到我了,又不不甘心,隻好勞你們再等會兒。”


    “沒關係!”君子酒狠狠咬下一口,“有這口吃的,等多久都值了!”


    溫熱的油酥餅皮每一層都輕薄得像是羽毛,起酥均勻細密,肉餡口感緊實,味道鹹鮮,咬下去還有豐沛的肉汁,實在是令人驚豔。


    “本來今天還想租條船去遊湖,結果今天的價格漲得忒貴!我還猶豫呢,一眨眼全都訂滿了,定的人都跟不看價格似的。”三尺青鋒鬱悶道。


    “今天時候也不早了,坐船遊湖兜兩圈就該到點下線了,隨便走走也挺好的。”君子酒溫言安慰,“而且你看,街上的花燈也好看呢。”


    “燈沒有你好看,你今天這身真應景。”三尺青鋒上下打量她一番。


    君子酒大大方方地在她麵前轉了一圈,她橘色的裙擺上落著織金的兔子圖案,白色的比甲上擁著一簇紅山楂,看上去活潑秀麗極了。


    “前麵好熱鬧。”雨霖鈴說,“噢,我看見那個攤了,掛了好多的燈哪,是不是猜燈謎的?”


    確實是猜燈謎的攤子。她們圍在一起對著垂在彩燈下的字條嘰喳了好一會兒,破開了其上的字謎。


    猜燈謎的攤子布置成長長的一條,這則謎被猜出來了,又會掛上新的。最後她們一人提著一盞普通花燈離開了攤子。


    雨霖鈴還猶嫌不足:“可惜!剛才那個要是猜出來了,他就能給我升級花燈款式了。哎呀,要是多給我點時間,我肯定能想出來的。”


    “嘿,前麵這圍起來是什麽呢?”三尺青鋒把手遮在額頭前眯眼張望。


    在她們前方的空地上,果然圍著很密的一撥人。不過並不用她們擠上前去,就算離得很遠也能看見場內豎起了幾根由低到高排列的木製支柱,支柱與支柱之間連著繩子,正有人舉著叉子在往繩上掛一連串沒點亮的尋常筒形紙燈籠。


    “這是在幹什麽?”她們的目光隨著燈籠的移動而變換。燈籠都已經在繩子上掛滿了,人群前麵突然就發出了一陣哄笑聲。


    在人群的圍觀下,有一個賣雜耍的藝人被托舉起來,向著觀眾致意。他的身材比較矮小,不知道開場說了些什麽,才惹來這一陣笑聲。


    隻見藝人和底下托舉他的搭檔配合,腰腹使勁,雙足一蹬,淩空翻了一個跟頭!還不等觀眾有所反應,他再一翻,就穩穩落在支起來的那根最短的柱子上,圍觀的人群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藝人在支柱上站定,伸手在腰間摸了摸,憑空變出一支矮矮的蠟燭來。然後他的手指在燭芯上一撚,居然就爆出幾點火星,將蠟燭點亮了。


    他身在高處,人人都專注地看著他手裏的蠟燭,期待著接下來還有什麽花樣。他將手放低,給觀眾們都展示了一下手中的蠟燭,看上去相當普通,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然後藝人將蠟燭在麵前平舉,另一隻手曲起指節,對準燃燒的燭芯一彈——


    一線火星倏然蹦出,呈弧線從離他最近的那盞燈籠的上方開口穩穩落進去。片刻後,這盞燈籠慢慢地亮了起來。


    人群裏掌聲如雷動。他在浪潮般的叫好和尖叫中,竟然伸出一隻腳,踩在了掛燈籠的繩子上!


    那繩子大概是特製的,一動不動。他就這麽如履平地般走了上去,一邊走,一邊彈出數枚火星,那長長一排的燈籠在他行過之後,就亮成了一片繁星。


    臨到第二根支柱前,藝人又輕飄飄翻了一個跟頭,接著向更高處攀登。點亮的燈籠越來越多,他也離地麵越來越遠。


    等到吊在最高支柱上的大彩燈被點亮後,藝人在所有人的仰視下揮了揮手,然後當空一躍!


    人群頓時發出驚聲尖叫,然而隨著他的下墜,藏在大彩燈下的綢帶也被扯落。藝人拽著綢帶做了緩衝,飄飄蕩蕩地掉了下來,最後穩穩落地,向著觀眾鞠躬。


    叫好和鼓掌聲連綿不絕,旁邊有求打賞的小童跑上前來,不斷有財物被扔進他們捧的籃子裏,很快就滿得將要溢出。


    站在遠一點的三人也看得津津有味,擠上前去扔了幾個銅子。忽然有些許嘈雜聲傳來,她們扭頭一看旁邊有兩個玩家和剛剛演雜耍的藝人交涉了一番。


    他們似乎講定了什麽,其中一個玩家突然提起同伴手上那盞巨大的、精致美麗的月亮燈籠,飄身而起,用輕功飛快地順著最高的支柱攀上去,將月燈掛在大彩燈的下麵。


    下麵還沒散盡的觀眾不明所以,以為是返場的表演,又再次鼓起掌來。那名玩家溜下來,拍拍衣服跟著同伴走了,在他之後,還有許多玩家學著他的樣子,大彩燈下垂墜起許多款式不一的燈籠來。


    遠方的夜空中突然炸開了碩大的火樹銀花,她們繼續沿著街道向前走,歡笑聲在燈火如晝的街市裏飄出去很遠。煙花散盡後,還有一輪皎潔的圓月正俯瞰這片大地,灑下了柔和的銀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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