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月見自己身後久無聲息,便轉頭瞟了一眼,剛好看到阿祖那個麵無表情的樣子。


    不知怎的,又一股氣湧上心頭。


    “哼~”


    季明月怒哼一聲,小手從水桶中快速撈起,然後又猛的握拳錘向水麵。


    “啪~”


    水桶中的水本來就裝的很滿,季明月這一錘拍下,頓時水花四濺起來。


    肆意的水花,沾濕了她的衣裙。


    “公主,你本就體弱,這樣沾水受寒可不好!”


    阿祖皺著眉頭,說了一句很符合現在身份的話。


    “你還說!”


    季明月突然站起身子,“惡狠狠”地盯著阿祖。


    “公主息怒,怒則傷身!”


    阿祖躬身低頭,擔心的勸誡道。


    “哼,我跟你個小醫師發什麽怒?


    我沒有,我不氣!”


    季明月咬牙切齒的擰幹了絲帕,也顧不上擦拭手上的水漬,甩了甩手,就朝住的地方走去。


    走到一半,她又回過頭來。


    “喂,跟上啊!你不看病了?”


    “是!”


    阿祖回應了一聲,然後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小步疾行。


    ···


    季明月的寢宮外室,乳娘容氏正在給阿祖奉上香茶,她笑嘻嘻的看著阿祖,那眼神就像丈母娘見新女婿一樣。


    “你又惹月兒生氣了?”


    容氏突然問道。


    “啊?!沒有吧……”


    阿祖被問了個猝不及防,他木訥的回應道。


    “嗬嗬,沒有吧?那就是有咯!”


    容氏捂嘴輕笑,瞟了一眼寢宮內室,然後走到阿祖身側,悄咪咪的說道:


    “你是學醫的,應該懂得病人不能生氣,你啊,多順著她點。


    月兒是個好孩子,最懂得體諒人,你對她好,她就對你好。


    老奴在尋月宮這麽多年,雖說名義上是照顧她,但實際上並沒有做多少事,也就漿洗漿洗衣物,打掃一下寢宮。


    其他的花草樹木,都是月兒一手在打理,就連這幾年的飯菜,也大多都是月兒親手做的。


    名義上是我們這些仆從照顧她,其實我們是互相照顧。”


    尋月宮位置偏,並未與其他宮殿勾連,因此宮內特別修建了一間獨立的膳房。


    而且尋月宮後有剛好有一條內務府進出的道路,很多物資都可以直接取來,非常方便,所以才可以自己做飯。


    當然,這也是尋月宮上下待人和善,又有季明月公主奉祿打點的結果。


    聽著容氏的話語,阿祖越聽越不對,這話說的怎麽有種點鴛鴦譜的感覺?


    雖說這樣的發展正中他下懷,但一介仆人摻和公主的婚姻之事,怎麽看,怎麽不靠譜啊!


    而且,跨越種族的愛戀,一般並沒有好結果。


    “咦,好像也不是……”


    阿祖想到了自己那便宜師父筆記中的記載。


    那不靠譜的師父雖然不見蹤影,但偶爾也會通過特殊的途徑送點東西給自己,算是維護師徒情分。


    這些東西有修行秘法、煉寶奇術,但更多的是故事小說、山水遊記,還有呂溫自己寫的修行筆記和各種雜談異說。


    寧書生日鬼,許醫師操蛇,還有花精、鯉魚精之類的與人虐戀,從未有過好結果。


    但自己那個便宜師父,似乎對於這些宿命論的東西都嗤之以鼻,他曾在批論中揚言。


    “真理隻在大炮的射程範圍之內,自由也隻能靠能力爭取,人妖虐戀的一切不好結果,都隻是源於實力不夠而已。


    昔日聖皇禦女三千,各個種族的都有,又何曾有人講過一聲不是。


    而且人妖的界限並非那麽明顯,道術玄奇,有人可變妖的妙法,亦有妖變人的奇術。若有真愛,當不必拘泥於種族。


    我輩修士求大自由,豈能嫁夫娶妻的自由都沒有。”


    阿祖靜靜思索著,容氏也在一旁盯著他看,見他一會愁眉緊鎖,一會豁然開朗,不禁心中暗道:


    “這事兒大抵是成了!”


    待阿祖回過神時,容氏再次熱情的將添滿的香茶奉到阿祖手上。


    “來來來,喝茶,喝茶。


    女孩兒換衣梳妝,總得花費點時間,小祖醫師可莫急。”


    “哦哦,好!”


    阿祖連忙接過,捧到嘴邊,啜飲了一小口。


    阿祖喝茶的功夫,容氏又嘮叨了起來。


    “唉,別怪老婆子臉皮厚,將一朝公主當自己的女兒一樣推銷,實在是時間不等人。


    衛忠老兒快要死了,我們兩個女流之輩,在宮中的日子可不好過。


    別看衛忠現在是那腐朽不堪的樣子,他是個有本事的。


    年輕時的他腦子迂腐,以為有本事自有貴人賞識,借著打理大內書閣的差事,將閣中的文章典籍讀了個遍。


    可惜啊,到了不惑之年,他還是個臭管書的,文文弱弱,手無縛雞之力。以至於不小心打壞宮中珍寶,差點被杖責而死。


    貴妃娘娘救了他一命,他死裏逃生,就轉了性子。


    貴妃娘娘活著的時候,衛忠是什麽樣子的我不知道,但當年他大鬧禦花園,讓陛下賜給了月兒公主稱號,並指派了包括我在內的數位仆人。


    那時,我知道了他是個善計謀的。


    皇宮內的勾心鬥角非比尋常,月兒那時年幼,衛忠又年歲大了,自然有人覺得有利可圖。


    跟我一起入尋月宮的幾位內侍,都是互相勾連的,他們是通過威逼利誘,讓別人置換了入尋月宮的資格,為的就是圖謀公主奉祿。”


    “公主再不受待見,也是有尊號奉祿的,這些奉祿跟其他殿下、王孫相比,或許隻有十之一二,但放在那些內侍身上,公主一年的奉祿,足夠他們幹十幾年了。


    這可是塊香餑餑,誰又不想呢?


    他們也曾來找過我,要我夥同他們,一起行事。


    可我牢記帶我入宮的那個嬤嬤的教導,皇宮大內最忌結黨營私,有些事能不摻和,就不摻和。


    我以哺育小公主,不能輕易離開寢宮為由,謝絕了他們。


    我雖然遭了他們的記恨,但他們也不敢輕易得罪我。


    斷了公主的奶水,公主要是有個好歹,那些沒卵用的東西,可沒辦法將宗人府糊弄過去。”


    容氏說到這裏,傲然地挺了挺胸,以示她有驕傲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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